第四十一章:末路

佛斯特在斯卡的屍體上找到了一封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書信,不知是不是因為精心保護的緣故,封蠟仍保存完好,他甚至能隱約看清楚封蠟上麵所印的圖案:赫曼時期市政府的徽記。

出於某種微妙的心理,佛斯特撕開了信封,將裏麵微微發黃的信紙取出。

信是赫曼寄給戈溫的,其內容大多是學生對老師的問候,偶爾也會穿插一些對工作的抱怨。

一開始,佛斯特覺得這封信隻是一封沒什麽意義的日常信件,直到他掃到了最後的一段話:

我不知道佛曼究竟在原罪教裏麵經曆了什麽,自他回到海文以後便再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屋子,聽仆人們說,他的屋子裏經常傳出難聞的氣味。我想去找他談談,但市政廳的事情太多,我抽不開身,所以我希望您能代我去看望他,如果他在原罪教裏遭受折磨,也請您幫忙開導一二。

“......”

佛斯特敢發誓,如果這封信送到了戈溫的手上,那麽佛曼現在要麽乖乖地給自己親哥打下手,要麽成了戈溫劍下的一團灰燼,怎麽也不可能坐在市長的位置上,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著海文的市民。

也就是說,他腳下這個滿臉疤痕的弓箭手正是導致這些悲劇發生的罪魁禍首之一。

這下,佛斯特看斯卡的眼神更加不爽了,要不是對方已經被圍毆成了一具屍體,他恐怕會抽上幾個鞭子泄憤。

但佛斯特畢竟不是什麽窮凶極惡的歹徒,早年傳火者的經曆讓他沒辦法放任狼群吞噬斯卡的屍體——他雖然看不起這家夥,但作為一個有底線的人,他還是選擇給對方一個體麵。

填埋斯卡及其手下的同時,佛斯特也不忘把自己這邊的好消息分享給遠在天鵝堡地下五十米處的伊甸。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伊甸發出了相當得意的笑聲。

“怎麽,我就說派狼出去是明智之舉,你還不樂意,現在我們隻需要集中精力對付佛曼即可。”

“是是是,你說得對,(小聲)你去挖個幾千米土試試?”

小白敷衍地讚同道。

“隻需要挖幾公裏土就能保證他們全員幸存,這樣的好事多少人搶都搶不到呢。話說第二個高級分身你準備的怎麽樣了,再試探一次,我就能確定佛曼瞬移的方式了。”

“嘖,縮小到三個選項還需要試探?你也太low了,哪三個選項這麽難確定。”

小白一邊說一邊在自己臉上顯現出嫌棄兩個字,看得伊甸直搖頭。

“確實很難辦,空間這個選項已經被我排除了,但你要我在高移速和時間停止這兩個選項中找到最正確的選項還是有一點難度的,我又不能保證佛曼不會離開天鵝堡,所以...這麽做既能阻止他離開,又能加快進度,何樂而不為?”

“感情累的不是你。”

雖然嘴上抗拒得不行,但小白行動起來還是非常迅速,在佛曼再次通過那種方式快速離開之前,他腳下的城堡重新活動起來。

正在前往仆役房間的佛曼躲閃不及,被腳下升起的岩石大手一把抓住,石手正準備將其一把捏死,下一秒卻成了一地碎屑,佛曼依舊站在原本的地方,淡神情漠地看著破碎的城堡地磚。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艾薩克先生,也許我該收回之前的評價,您並非是一個卑劣的野法師,看來不隻是馬斯特教宗看走了眼,連我也低估了您的實力,也許您真的是議會出身也說不定。”

說罷,佛曼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我建議您放下過去的仇恨,加入我,這樣的結果對我們雙方而言都不算差,如果您繼續被所謂的友誼蒙蔽,執意要同我決出生死,那我也隻能殺了你,再讓你的屍體為我服務了。”

佛曼的語氣非常和善,就仿佛那個殺死海文城所有衛兵,逼法師們開傳送跑路的人不是他一樣,但他最後的話也表明了,這是威脅而非商量。

“如果我隻是一個普通法師,也許我會接受你這**的提議,可惜我不是,來吧,在我看破你的手段之前殺死我,否則,你會比我先死。”

石壁內傳出伊甸堅決的聲音,仿佛他已經做好了同佛曼一換一的準備。

“好吧,直到您徹底失去生命之前,我的提議將一直有效。”

石拳砸下,卻沒有砸到任何東西,佛曼再一次消失在了原本的地方。

【就是這個!】

伊甸瞬間抓住了佛曼的破綻,進而篩選出了那唯一的答案。

“如果他高速移動的原因是因為速度,那麽他必然會擁有與速度媲美的反應速度,既然如此,他就不可能會被任何突然襲擊所攻擊到。這樣一來,便隻有一種可能——時停,他使用了時停!”

“隻有時停能讓他一瞬間擊破無數分身,因為時停的時間是不包括在現實時間裏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時停之中。正因如此,他才能一次又一次的擺脫必死的結局,也正因如此,戈溫才會畏手畏腳,因為佛曼絕對會在遭受攻擊的時候用無辜者替換自己。”

“我已經看破了你的底牌,你輸了!”

時間在伊甸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停止了。

天空中飛翔的鳥兒,厄尼河中流動的河水,下落的石塊,就連吹動樹葉的微風也在同一時刻完全停滯。

靜滯的世界裏,隻有光芒和佛曼仍能保持運動。

佛曼摒住呼吸,以極快的速度奔向城堡的城牆,緊接著一拳轟出,在城牆上轟出一個一人高的大坑,見其中並沒有伊甸,他飛速趕往下一段城牆並重複著之前的動作,直到將要缺氧的時候,他才從懷裏掏出那枚金綠色的懷表。

時間恢複流動。

這一切都被小白看在眼裏,待時間恢複,她第一時間向伊甸分享了這個消息。

“所以說剛才你不說話是因為佛曼發動了時停?不過這麽一來...就需要我親自出馬了。”

伊甸有些失望地說道,小白卻對此感到意外。

“你能在時停裏行動?!”

“不知道為什麽就能無視時停了,明明之前還不行的,也許是因為我和佛曼擁有相同類型的替身?”

伊甸打趣道。

小白則給了他一個白眼。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玩梗,要我送你到地表上麵嗎?”

“當然,記得把出口開在你第二個分身那裏,我準備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可不能浪費了這麽好的機會。”

“如你所願。”

伊甸腳下浮起一塊圓盤,隨後,圓盤如同電梯一般在通道內急速上升,佛曼再次發動時停以前,他來到了放置第二個重量級分身的密室。

一腳把重量級分身踢進腳下的通道裏,順手用白布蓋住小白開出的通道後,伊甸將銀背族長從隨身房間內取出,藏右手於身後,裝出無法行動的樣子。

很快,佛曼按下了懷表的暫停鍵,時間再一次停滯,但是這一次,時停裏有又多了一個能夠自由活動的人類。

“沒辦法正常呼吸?怪不得佛曼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解除一次時停,原來是憋不住了。”

下意識地呼吸卻沒辦法交換氣體讓伊甸瞬間意識到了佛曼解除時停的原因,同時,他又想到了另一間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那塊能夠停止時間的懷表在我手上的話...”

想到這,伊甸露出了某種非常怪異的表情。

“那豈不是無敵了,畢竟我沒有這種限製條件,到時候...”

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無敵於天下的伊甸突然猛地搖了搖頭,自語道:“不行,那太沒意思了,這樣,我給自己加個限製,一般不用時停,碰上強敵的時候再使用。”

就在這時,伊甸麵前的石壁發生了形變,見此情形,他不再言語,裝出被時停的樣子,等待著佛曼的出現。

很快,石壁被徹底打破,市長則如同一名即將凱旋的將軍,帶著勝利者的微笑走進密室。

看著眼前被懷表所停止的伊甸,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

佛曼來到伊甸麵前,用手輕撫著他的麵頰。

【真惡心。】

作為一個性取向正常的青年人,伊甸顯然不會喜歡一個中年男人的撫摸,可他仍然強忍住了提前給對方一個驚喜的衝動。

端詳了一會,佛曼再次按下懷表,取消了時停。

“艾薩克先生,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應該就是被您稱為本體的身體了,您是希望我殺了您,還是希望我放了您?”

佛曼依舊嚐試著勸降,伊甸並不為所動,諷刺道:“我一個被通緝的法師,哪有資格當一位弑兄者的手下,您還是另請高明吧。”

說完,一柄特大劍從牆壁中飛出,目標依舊是佛曼的心髒,在他命中心髒之前,時間停止了。

在大劍停住的同時,伊甸不再行動,裝出一副被停住的樣子。

“真是可惜,你甚至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死了。”

不知為何,聲音依舊能在停滯的空氣中傳播,說完這句話以後,佛曼看著毫無反應的伊甸,揮出了自己的拳頭。

“*銀背猩猩的叫聲*”

“!”

一隻類人動物的手掌憑空出現在伊甸身前,為他打下了這並不致命的一拳,他不再偽裝,通過“黑暗藝術“將佛曼固定,站在佛曼身前,戲謔地說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什麽時候!?”

佛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看穿你底牌的時候,不得不說,你真以為停止時間就天下無敵了?要知道,無敵可是個負麵狀態。”

語閉,伊甸取消了匕首的主動效果,一道黑色的刀光自軌跡另一端出現,在佛曼身上製造出一道傷口並炸裂成一團黑霧。

傷口雖然看上去嚴重,但卻沒有影響到佛曼的正常行動,擺脫控製以後,他一把抓起身旁的特大劍向伊甸身上劈去。

“*銀背猩猩的叫聲*”

令佛曼沒有想到的是,那隻擋住他拳頭的猩猩居然瞬移到伊甸身前,再次擋下了這一擊劈砍,之後,被一分為二的銀背組長在二人麵前化作點點光芒消散。

【就這?活該你被完爆,還指望你能再幫我爭取點時間來著......】

“叮”

出現在伊甸手中的紫黑色雙手巨斧擋住了特大劍的橫掃,一顆神聖眼淚在佛曼腳底下碎裂,形成了一束停止的水花,其上散發的聖光讓市長感受到些許不適。

伴隨著兩把武器的僵持,伊甸射出的神聖眼淚越來越多,很快,這間不到二十平米的密室便被神聖水花所充滿。

聖光中,佛曼臉上的痛苦之色愈發明顯,他強忍住痛苦,踢開擋在身前的伊甸並逃到密室之外。

在這裏,他短暫地取消了時停,大口呼吸之後,時間再度凝固。

“隻有惡人才會被聖光灼燒,耶羅市長,看來您的罪孽相當深重。”

穩住身形的伊甸一邊說垃圾話,一邊舉著巨斧向佛曼靠近。

由於之前破牆的行為花費了大量的體力,佛曼的力量出現了肉眼可見地衰減,從原本一拳可以打碎一堵石牆,到現在艱難地抵擋著熾炎戰斧的攻擊。很快,體力不支的他被一斧砸到在地。

見對方徹底失去反抗能力,伊甸將小斧子扔回隨身房間,坐在佛曼身邊,盯著他的眼睛:“做這麽多,你難道就沒有後悔過?你當上市長以後,海文的情況怎麽樣你看不到麽,為什麽要因為自己的嫉妒去傷害這麽多無辜市民?”

“對於海文而言,到底是我重要,還是赫曼重要?”

佛曼像是在反問,又像是在自問。

【總感覺好像在那裏聽過這個問題。】

這麽想著,伊甸給出了那個人的回答。

“沒有你,對海文很重要。”

“這樣啊...嗬嗬哈哈哈。”

佛曼笑了,笑得有氣無力,仿佛他的靈魂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體。

見狀,伊甸從隨身房間內拿出一把短劍,遞到對方手裏。

“雖然你並不是一個體麵的人,但...如果你哪怕覺得有一點對不起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我都會允許你自我了結。”

“不打算為他們報仇麽?這種情況下人不會被外力殺死,如果你想替他們折磨我,請便。”

“不。”伊甸拒絕了佛曼的提議,“我和你不一樣,你需要用恐怖和血腥來控製你的手下,但我不需要。再者,替人報仇不如讓人報仇來得爽快,如果你拒絕,我會將你帶到戈溫和佛斯特麵前,我相信失去孩子的父親和失去學生的老師肯定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你不會得逞的。”

佛曼吞下了藏在口中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