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赴死
從睡眠中蘇醒,霍斯震驚地發現自己竟被迫離開雜貨店,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昏暗的環境和難聞的氣味讓他猜測,自己可能是被人帶到了貧民窟內的某棟建築裏。
不等他有所反應,身後傳來了佛曼的聲音。
“晚上好邦德先生,為了和你談這筆交易,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你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耶羅市長?您怎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在注意到佛曼的瞬間,霍斯便意識到自己凶多吉少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即便如此,他的身子仍然止不住地發抖。
“海文是我的城市。”
佛曼出現在霍斯麵前,直視著他的雙眼。
“你們想一鼓作氣,我就玩逐個擊破,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等...”
霍斯話剛一出口,周圍的場景突然產生了變化,他甚至沒來得及眨眼,就發現自己來到了海文的城牆上。佛曼站在他的身邊,用手指向雜貨店的方向。
“看見了嗎?“
“看見什麽?“
霍斯並沒有順著佛曼的手指望去,反而做出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我派去殺你們的人。”
“......”
這話聽得霍斯更加驚慌,他試著像以前一樣展示自己伐伊斯坦人的天賦,可一想到佛斯特等人慘死的模樣,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
“我知道你和他們不是一夥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被他們打劫以後才加入的。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同這些土匪為伍,加入我,他們能幫你實現的我也可以幫你實現,作為市長,我能給你的甚至比他們要多得多。”
見霍斯沉默不語,佛曼以為他是在權衡利弊,遂利誘起來。
“我知道你們伐伊斯坦人最想要的是什麽,不就是錢嗎?給!隻要你背叛他們,日後為我工作,金幣要多少有多少。你的父親是個異類,一直被同族排擠,你難道希望重蹈他的覆轍嗎?”
“......”
佛曼的話讓霍斯想到了自己的父親,那個他剛出生就棄他們母子而去的古怪男人,那個臨死前還念叨著“這不該是伐伊斯坦人的未來,我要為你們找到一條正確的道路。”的男人,那個從始至終都沒給過他好臉色的男人。
霍斯清楚地記得,他第一次見到父親是在十六歲的時候,男人兩手空空,一臉疲倦地出現在自己和母親麵前。
年輕的霍斯將男人當成了又一個來家裏鬧事的同族,他站在母親和男人之間,將手裏發黴的木棍對準了男人。
可母親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難以置信。
“孩子,那是你的父親。”
就像每一個一出生就沒有父親的孩子一樣,霍斯同樣被憤怒和喜悅兩種情緒所包圍,當時的他有很多話想要問自己的父親,可男人卻獨自走進屋內,留下他和母親兩個人在門口裏發呆。
一開始,霍斯還以為自己的父親因為出門太久而感到疲憊,在母親的勸說下,他放棄了走進房間同父親爭論的想法。
但沒過多久,男人便因病去世,將他自燃後的灰燼埋葬,霍斯的家裏,再一次隻剩下他和母親兩人。
那些想要問的問題,想要說的話,也隨著父親的徹底消逝而失去了傾訴的對象,霍斯回到了同之前別無二致的生活。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區別,最起碼在父親死後,上門欺壓他們的同族開始沒有以前那麽多了,母子倆一貧如洗的生活也開始有了好轉。
自那以後的每個夜裏,霍斯都會來到埋葬父親的地方,看著那座簡陋的墳墓,想著父親臨死前的囈語。
他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麽離開他們這麽久,也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同族會因為男人的存在而肆意侮辱他和他的母親。
霍斯隻知道一件事:男人並不是一個好的父親。
直到數個月前,他的母親同樣病危的時候,他才從母親那裏了解到這個男人的過去。
霍斯這才意識到,這麽多年以來,自己都誤會了這個拋妻棄子的父親,在那天以前,霍斯和其他族人一樣,以金錢和生命作為自己的人生信條,他曾不止一次地做過自己站在金山之上的美夢,也曾不止一次地羨慕過家財萬貫的同齡人。
可是在那一天,母親所講述的故事讓霍斯的三觀崩塌了,直到那時,他才發現伐伊斯坦人的崛起到底是多麽僥幸。
如果埃莫爾沒有分裂,如果兩國不是勢均力敵,恐怕他們那賴以維生的小聰明根本不可能打造出這麽一座龐大的商業之都。
然而伐伊斯坦人不可能永遠幸運下去,一旦兩國再次統一,他們這些人人喊打的外鄉人,便會成為新生帝國第一個打擊的目標。
屆時,堆積在梅拉蘇雷的黃金將成為新生帝國的養料,他們這些“吸魂鬼”也會成為真正的惡鬼。
老邦德正是預見了這個結局,才會選擇離開梅拉蘇雷,離開他的妻子,前往海文這個帝國分裂後為數不多的中立城市。
原本,老邦德打算協助和他一樣年少有為的赫曼市長,將海文打造成一座軍政商三合一的巨型港口城市,依托這樣一座城市在兩國難以顧及的地區發展,最後建立起第二埃莫爾帝國,這間雜貨店便是他計劃的一部分。
這樣,作為建國功臣之一,即使老邦德會因為新皇的猜忌而失去地位,伐伊斯坦人也能夠存留下來一部分,不至於被屠殺殆盡。
霍斯知道,自己的父親差一點就成功了。
但此刻站在他身邊的佛曼·耶羅毀了這一切。
想到這,霍斯第一次露出了堅定的眼神,既然佛曼毀了他父親的理想,那麽今天,他也要讓佛曼的計劃落空。
“市長閣下。”
“這麽說,你決定接受我的提議了?很好,我代表海文市歡迎你的加入,現在,讓我們去看看那些土匪們的屍體吧。”
“很抱歉,我恐怕沒辦法與您為伍,即使是我這樣卑微的伐伊斯坦人,也明白前任市長的理想是多麽的偉大,可您的貪婪和低劣汙染了它,所以...噗。”
腹部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讓霍斯不受控製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低頭看去,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竟被攔腰斬斷,隻剩下些許組織勉強連接著上下半身。
“咚”
失去控製的身體無力地向後倒去,霍斯仿佛看見了死亡再向他靠近,作為一個伐伊斯坦人,他本該恐懼死亡的降臨,可是,現在的他心中卻沒有半點恐懼,逐漸冰冷的身體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個......
雜貨店前,佛斯特揮舞長劍將最後一名被控製的衛兵斬殺,看著眼前一地的變異屍體和疲憊不堪的弟兄們,他長籲了一口氣。
半小時以前,這隻衛兵隊伍突然出現在門口,對著單薄的木門進行了猛烈地攻擊,木門破碎的刹那,射向屋內的弓箭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一開始,眾人因為倉促迎戰的原因被衛兵們死死地壓製,散發著怪味的箭矢好幾次差點射中他們,靠著塞克斯的幫助,他們才迅速反應過來。
緊接著形勢發生了逆轉,火焰附魔的長劍令佛斯特很輕鬆地擊敗了阻擋在店門口的衛兵,之後,他們又艱難地戰勝了雜貨店外的弓箭手和衛兵隊長。
直到最後一名襲擊者倒下,所有人才從緊繃的狀態中恢複過來,但破損的店麵和橫七豎八的屍體讓他們清楚的意識到,佛曼終於準備對他們動手了。
將長劍收入劍鞘,佛斯特向其他人詢問道:“誰知道邦德去哪了?”
“什麽?!”X4
其他人這才發現邦德居然離奇消失了,一下子,除了賽耿德以外的所有人都有些不爽,瑟得的反應最為強烈:“我就說這些伐伊斯坦鬼不可信,這下好了,他準是投靠佛曼去了,這些走狗估計就是來掩護他逃走的。”
佛斯也附和道:“瑟得說得對,我早就看出他心裏有鬼。”
聽完他倆的話,費弗斯跟著露出了後悔的表情。
“早知道我一開始就砍了他了...”
“去去去,一個二個瞎說什麽呢。”賽耿德拍拍手,待所有人都看向他後,才繼續說道,“你們沒注意到,我可注意到了,在他們打門之前邦德就不見了,那時候你們有誰聽到過開門聲?”
其他人紛紛回憶當時的情況,發現當時確實沒有開門聲,他們臉上的表情開始有些尷尬。
“那你覺得,這個邦德到底是怎麽消失的?”
佛斯特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猜測,但他並不打算直接說出來。
“佛曼。”賽耿德語氣肯定,”一定是佛曼搞得鬼,他資源那麽多,應該少不了能夠隔空弄走人的手段。”
“對嘍,隻能是佛曼,那你們說,萬一邦德待會回來了,我們該怎麽做。”
“......”
這一次,賽耿德沒有回答,他清楚被佛曼帶走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現場,即使霍斯活著回來了,他們也隻能...
“殺了他。”
瑟得幫賽耿德做出了回答。
“噗通”
雜貨店門外突然傳來了什麽東西摔倒的聲音,眾人循聲望去,卻發現一具被腰斬的屍體出現在門外。
屍體穿著伐伊斯坦人的傳統服飾。
眾人認出了屍體的身份,但他們卻不願意相信,瑟得最先跑到屍體旁邊,看了一眼之後,他沒有多說什麽,黑著臉回到了裏屋。
其他人看他這副模樣,更加確定了屍體的真實身份,這下所有人的心情都不好了。
佛斯特來到屍體麵前,眼前的慘狀讓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霍斯的眼珠被人殘忍地挖了出來,空洞的眼窩內鑲嵌著兩枚埃莫爾時期的金幣,嘴巴也被人用融化的金水粘住,尚未凝固的液態金在嘴角流淌。
不隻是頭部,霍斯的上半身同樣遭受了慘無人道的酷刑:脊椎骨不知去向,胸腔內充斥著水銀,腹部......
佛斯特不敢想象霍斯在死前究竟遭受了怎樣的折磨,他覺得是自己對不起霍斯,沒能保護好他,才讓他被佛曼抓走。
“霍斯,你是好樣的。”
對著已經失去生命體征的屍體,佛斯特再次抽出長劍,任由劍鋒上的火焰將霍斯的屍體焚燒,很快,地麵上便隻剩下一堆具有金屬光澤的灰燼。
“嘭”
一聲巨響在天鵝堡地下網道內回**,響聲出現的地方,被光盾覆蓋的伊甸正死死地壓製著小白的本體,唯恐她一激動做出破壞計劃的事情。
為了能夠更好的壓製對方,伊甸甚至使用生命氣息讓自己處於無敵狀態,可即便如此,他也隻是勉強控製住了小白的本體,至於她的分身,仍在狂野地吞噬著天鵝堡剩下的部分。
“你別攔著我,我要回去,我要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我tm要他給邦德償命!”
由於情緒過於激動,小白難得地爆了粗口。
“聽我一句勸吧,冷靜點!你這樣過去除了送什麽都做不到!你沒看到佛曼是怎麽拐走邦德的嗎?一瞬間啊,邦德就從雜貨店到貧民區到城牆,這麽可怕的速度,你確定打得過他?”
由於沒有看到霍斯的慘狀,加上本身無法和死人共情,伊甸很快就從悲傷和憤怒狀態中脫離,冷靜下來的他決定幫助小白一塊冷靜。
“他這擺明了是空間係道具,你不怕他把你流放了?聽我的,等你把這座城堡同化,靠著地形優勢我們隨便打他,現在過去你的下場不會比邦德好多少!!!”
“我不怕!”小白繼續掙紮,“被流放而已,大不了我走隨身房間回來,我又不會死,怕他幹嘛,我今天就是要去給他們報仇,殺我兩個好友,這仇不共戴天!”
“你和他們才認識幾天啊...既然如此,我也隻能這麽做了,請你在房間裏冷靜一會吧。”
“你要做什麽,伊甸!你——”
隨身房間裏,小白被伊甸的遊戲形象死死地壓在地上,她張大嘴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不用說,這又是伊甸新開發出來的能力。
“很抱歉,但我不能讓他們的犧牲白費,等你冷靜下來,我就帶你出去。”
然而小白並不吃這一套,她露出了生氣的表情,將頭轉到一邊,不再搭理伊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