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4：亂律
肆意！
有人在極力反對。
“我絕不讚同！”
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的華麗宮殿裏，被當做是大堂的位置，這裏正在開著議會，坐在龍禽浮雕布滿一周的方形長桌旁，最遠處中間的那頭，嘉文三世手肘抵著石質桌麵，手背頂著下巴。
他頭頂金色鑲滿寶石的皇冠，代表著這個國家的最高決斷權。
宮殿大堂內的空間異常的大，橫截麵長有近千米，光線透過高牆上斜著開鑿出的菱形孔洞，散射進整個大殿之內。
現場在座的各位，都是和德瑪西亞皇室關係匪淺的高管貴族，不止是身份，舉國上下，名望最高的，也莫過於在場的其中幾位老人。
剛才，憤憤不平地吼叫著反對的人，是與嘉文三世坐在長桌對頭的人，他是一個胖子，身上的衣服，那件絲綢襯衫快要兜不住他的肚子。
再多動些怒氣，說不定那肚臍眼兒處的襯衫紐扣會被他的肥胖崩飛掉。
如飼料過量的肥油死豬一樣惹人生厭，無論是外表還是他為人處世的方式。
這次在議會討論的，有好幾件事情，統共三大要事：
律法和軍事的治理；
地方權政要員的重新分配，以及上報各處腐敗事跡；
第三大要事，是商量有關於……提出應對噬魂夜到來的策略。
時間緊迫，前一段日子裏，大部分的軍事力量都被劃分成兩大批，一批專注於解決不久後可能會麵對的虛空戰爭作針對性訓練；
另一批攬括大多數的士兵，他們去準備接待即將到來的老熟人——諾克薩斯軍。
這些都不打緊，才商量到第三件要事時，就有人坐不住了，屁股挨不實凳子的人不在少數，敢於開口頂撞的人，暫時隻有這一個大肚胖子。
這個油頭滿麵的胖子是做灰色生意的，他手上的錢很多，幾乎能和在場的所有人持平。私底下有誰得罪了他，過段時間後，得罪他的人便會成為他眾多生意中的一單。
對，他是操辦整個德瑪西亞彩紙業、紅白喜事一條龍的生意，坐在唯一供應商龍頭的鐵椅子上，任誰都推不下來。
背地裏也有買賣情報的嫌疑，以前鬧出過一些謠言和難以啟齒的緋聞，到頭來還是沒對他有多大影響。
“絕不能成！這種決策根本就是在侮辱德瑪西亞，簡直就是蔑視法律！！”
胖子吼得耳根通紅，臉頰兩旁的肥肉被唾沫橫飛的嘴巴**得一顫一顫。
在場的其餘人保持沉默，嘉文三世，上了年紀的老國王，頭上的皇冠下，壓著斑駁的白發。
在嘉文三世說完決策之後，這個胖子是第一個反對的，他也是最後一個，因為他的發言，把在場其他那些稍有意見的議員——
胖子把其餘反對者的意見抬得太高了，這層過高的階梯，他們不敢開口附和，跟著他爬上去的話，階梯一塌，除了胖子，他們都會不得好死。
國王身旁有個默不吭聲的人，他個子不高，體型中規中矩，看上去是個普通幹練的小夥子。
實際上，站在國王身旁一聲不吭背著雙手的男人，他才是所有議員們最敬畏的對象，他凝視過來的眼神，那種目光落在誰的身上，
與他對視的威壓，能比國王的口諭更加可怕。
趙信，作為嘉文三世的貼身護衛，皇室總管，權力界限很模糊，沒人說得清他怕誰；
你若去問，他們都會忌憚趙信幾分。
曾有異國商人來德瑪西亞犯了些事兒，口頭上羞辱了德瑪西亞地方掌權之人。
犯事者被立刻逮捕，本應就地處決的，念在其作為他鄉異客，被辱的地方治安官給足了麵子。次日，犯事者的國主親自下帖請求保人回去，嘉文三世左右為難，不得已召開會議。……
那日，與犯事者同堂，異國國主親至。
是誰辱人之後銳氣不減，狗見主子現身而來，繼而狂吠。嘉文三世作為一國之主，談判結果決定之前，隻能咬牙隱忍……
誰料趙信二話不說，當著眾人的麵，挑腳起兵、背旋兩周長槍，橫空破風之聲乍響！
銀槍寒光一閃，利鋒高抬，斜下朝犯事束刑之人後頸揮去。
晃眼間，犯事辱人者頭顱落地，血濺四方！
應聲倒下後，也連帶著異國國主滿臉血漬、進退失據的匍匐在地，那場鬧劇迎來落幕。
彼時彼刻，如同此時此刻，趙信淩厲冷漠的雙眼中，映射著胖子放肆叫吼的身影。
“就按正堂法律來講！讓皇室專屬的光輝法師們出麵，去對抗汙穢不堪的亡靈？這且不是重點，我們德瑪西亞本已公示不與魔法共榮，不與生懷魔力之人為伍，這次卻成團出動，還打著德瑪西亞皇室的旗號，這成何體統！？”
“嗯，我在聽。”
嘉文三世微微抬起下巴，空出單手翻轉，兩指摸著參白的硬胡渣回道。
這一次應聲，國王默許他繼續說下去，趙信懂得意思，暫時沒有出手製止。
衣著得體的胖子目光跳躍，把紅木花雕椅推向身後，急得站起來的同時，身子往桌麵傾斜，不得已伸出雙手撐在桌沿上，以支撐住自己快要傾倒的肥碩身軀。
但依舊止不住空中噴出的唾沫星子落在原本幹淨的白色大理石桌麵上：
“要我說，士兵就要有士兵的樣，平時閑日裏吃那麽多白飯，緊急關頭就隻是顧左不顧右，這次那麽大規模的噬魂夜，單靠我們皇室一眾法師，人數那麽點兒，才兩百出頭，怎麽靠譜？！”
“菲力茲。”
“啊？”
“你懂軍事麽？”
嘉文三世平緩地反問於他，這個胖子驚愕地望著國王，原本一邊質問一邊掃視眾席的目光，終於在國王語氣不悅時，停滯在嘉文三世的臉上。
順應而帶的，這個世襲的貴族胖子，也終於注意到國王身旁，趙信冷冷盯著他的目光，一時間，湧到嘴邊的話張口無言……
他不敢再放肆了，至少，他還想活著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場景沉寂了好一陣子，這場議會由最後一句話宣告和平結束。
“好、……好吧，
對於三大要事，我也沒有任何異議，並會在德瑪西亞艱澀之時，無條件提供援助。”
德瑪西亞的黎明城堡裏，英勇之廳內，直到會議結束，嘉文四世也沒有來到現場，他不喜歡老爹提及魔法的事情，母親正是被魔法所害、因法師而死。
這次議會準備提及的內容，父親提前跟自己說了，嘉文四世搖了搖頭，拒絕了此次旁聽。
少一次學習，還不至於影響未來繼位時的壓力。
德瑪西亞禁止魔法，並不代表他們不能容忍魔法師的存在，有些人，自降臨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天生擁有魔力和被賦予使用魔法的權利。
人之間，善惡不可以偏概全，使用魔法的人亦是如此。
帝國禁止的魔法、國王因亡妻而仇視任何擁有魔力的人，他們若不為德瑪西亞所用，他們若不宣誓效忠於德瑪西亞，他們若不在皇室管轄之下……
那他們就是罪人！
“我們是無罪的！偉大仁愛的卡拉瑪之神啊，您的子民正在虔誠的禱告！”
“啊！——救命！求求你，拜托……救、救我——”
皮城籠罩的層層黑霧之下，淒慘痛叫不絕於耳，不見絲血過街，滿地堆著生命力枯竭而亡的幹屍……——
噬魂夜致使皮爾特沃夫再無白日明晝！
石階高台上，衣著黑色長袍的信徒拿著聖經、高舉雙手，仰頭發了瘋地禱告著，哪怕嗓子喊到嘶啞，他對周圍倒下的路人們視若無睹，從他身旁掠過、從他腋下繞走的亡靈不計其數，皆不加害於他。
這使他相信著，仁愛之神卡拉瑪，她是真有在注視著自己的，隻要一直堅定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