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9:跟蹤
“嗯?”
卡密爾稍有些疑惑,聽到聲響後止住了步子,側身轉頭回望過去的時候,恰巧看見一塊菜碟一般大小的甲殼在叮叮當當地掉下來。
噠的一聲。
落地之後,卡密爾沒有回去撿起來或是回去查看,隻是原地安靜地站了一會兒,等待後續的變化。
……
沒人麽?
她覺得,應該會有人下來的。
而王豐陽在上麵被嚇得遲遲不敢動,生怕下層的卡密爾察覺到了之後回來升降塔這邊抬頭一看。要是自己現在就順著升降塔鋼索下去的話,恰好就入了卡密爾的視線。
呃……
話說,自己的這種形態,卡密爾有見過嗎?
王豐陽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或許,現在的自己就算光明正大的站在卡密爾麵見,隻要不開口去交談,任她也不可能認出自己的吧。
……應該認不出來吧?
‘不不不,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再等會兒吧。’
王豐陽能感應到,就算此時的下方,相距數幾千米的深度,他依舊能模糊地感應到,下方的卡密爾還在原地站著沒有動彈。卡密爾也是如王豐陽感知到的那般,悄悄地站在原地等著上方的什麽東西下來。
要是有人跟蹤自己的話,那就太不知好歹了。
上城區的居民們上至達官貴族,下至貧困要飯的,誰都有聽說過卡密爾灰夫人的名號,在皮城現今這種危難時刻不想著同力度過難關,還有心思玩跟蹤?
……
一陣安靜的等待之後,好像並沒有其他的什麽動靜。
‘難道是自己會錯意了?’
卡密爾這般想著,遙望升降塔的上方,隻有淡淡的陽光折射下來的景色,棕黑生鏽的角鐵架上顯著光線的斑駁。其他的,什麽都沒有。
或許隻是稍有一陣較大的風,把上城區的什麽垃圾吹下來了吧。
嗯,就這樣不管也罷,正事要緊。
卡密爾鬆了一口氣,接而轉身回向祖安地下城區的中心鬧市,這兒沒有被噬魂夜的亡靈侵擾,也沒有收到什麽災厄的波及。一想到這裏,卡密爾總是會覺得,上城區的人們真的有必要嘲笑這些下城區的人麽?
想著走著,身旁臭水溝的煉金廢氣,一股子難聞的烤皮鞋底的焦味兒從卡密爾身旁掠過,撲鼻而來的刺激瞬間竄進了鼻腔。
卡密爾免不了眉頭一皺,趕忙抬手扇走那股惡心的氣味,順帶地快了自己的腳步。
‘嘲笑的原因,或許大部分是因為下城區人們的肮髒。’
卡密爾稍稍算是有點兒理解了。
她有點兒受不了這裏的昏暗環境,同時還有刺鼻的化學迷霧在周遭繚繞。雖不怎麽影響正常視線,但再遠些的距離,想要看清就會顯得困難了。
淡淡綠色與灰色的迷霧,以卡密爾的視力來說,遠處直線兩百米意外的距離,那裏的房屋與行人都被籠罩在迷霧之中。
王豐陽在上頭等了有好一陣子了,剛開始聽到熟悉的‘腳步聲’時,他還是不太敢動作。刀尖紮著水泥地麵的聲音,不會那麽刺耳,卻格外的滲人,每走一步,都像是有誰在拿著鐵錐在開鑿鄰居家的牆壁。
王豐陽會信誓旦旦地告訴你,哪怕回到現代的原生世界,也沒有哪個女人穿著高跟鞋能走出這樣的聲音。
光是聽著就已經夠折磨的了。
好像挺有規律的,大概已經走遠了吧,是時候要跟上去了!
王豐陽感知中的卡密爾開始模糊不清,距離大概在下方五千米左右,是時候動身了。於是乎,他大膽地攀上和常人手腕一般粗的複合鋼索。
這些鋼索筆直向下,是用作升降塔的中央供升降台上下運輸的,不得不說,這種建築與運作方式相較於上方的皮城來說,有些老舊與過時。嗯,王豐陽一邊順著鋼索往下一段一段地滑溜,一邊用目光掃視著四周。
但他並沒有尋視到周圍有什麽類似發電機一樣的東西。
其實他也挺好奇這個升降台是怎麽運作的。
啊不不不,現在可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卡密爾已經走遠了,再拉開距離的話,指不定就感應不到了,跟上跟上……
‘剛剛,是有什麽東西在窺視著我?應該是吧,嗬,無趣的人。’
卡密爾大概已經知道了,但身後不管跟著的是誰,那都無關緊要,因為即使自己不去反偵察,到時去到了那家夥的麵前,再小的老鼠都會被她給揪出來。至於被揪出來後怎麽處理,那就另當別論了。
“走著瞧吧,小老鼠。”
噠噠噠的‘腳步聲’在這空曠又顯得‘擁擠’的環境裏讓人多少覺得過分吵鬧。這裏像是時常處在戰爭時期的重災區,兩旁都是一些破舊的老房子,或者是極為簡陋的…嗯……木板平房?
嗬,別了吧,看那些房子連個像樣的門都沒有,一眼可以斜視到內部,屋子裏的屋頂都在不斷透著四處飄**的迷霧。
真是可憐的人兒呐,屋裏屋外都有人在地上坐著,估計是屋子裏沒有像樣的凳子吧,還真是,屋子裏能有個可以睡覺的床就很不錯了。至於他們每天都吃些什麽,有誰會去在乎呢?
或許他們本人都不怎麽在乎,看呐,癱坐在地上,都不會正眼看人的這些——
可憐又活該的癮君子——
瘦得跟柴火一樣,
嘖嘖嘖嘖……
他們這些難民的背後靠著的是他們自己僅有剩下的殘破屋子,隻是幾塊木板搭成的笑話,再將視線瞥過他們的屋子後方,那兒層層疊疊交錯著許多的鋼管鐵罐。
誰都知道那裏麵儲存和流通的都是些什麽,能讓祖安中心城區的各個機器與某些人們家中電器得以運作的煉金能源。凡是在工人們手中的流水線上不合格的產品,統統都已變成了現在這片空氣中彌漫的煉金迷霧。
說白了,就是汙染環境的有害氣體罷了。
但對卡密爾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她也不會因此而成癮。你要說呆在這兒的都是些窮鬼?那就是你錯了,他們曾經可都是有錢人,能安靜地匍匐在這兒等死,他們可是花費了大價錢。
大部分都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癮,最後賠得傾家**產。
‘輕點兒……輕點兒……’
王豐陽在小心翼翼的尾隨著,剛從升降塔中間的鋼索上下來。為了確定自己腳下的地麵安全,王豐陽剛低著眼睛看向腳下,便立刻無意間看見了自己先前從身上脫落下來的甲殼。
“啊……真是冤家啊,我的寶~”
王豐陽苦笑著小聲自我嘲諷道。
全憑自覺地彎腰撿起地上那片甲殼,卻在剛彎下腰的時候,身上臂彎位置的甲殼又脫落了一塊。
“……誒?”
而自己卻對此全然不覺,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重量減輕了。
遲愣許久,腦筋一時轉不過彎的王豐陽才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好像自己的身體在悄無聲息中發生著什麽變化。
這樣的身體狀況,還要繼續跟蹤下去嗎?
指不定跟著跟著,悄悄的時候,身上又會冷不丁掉個碎片下來讓自己暴露。話說,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平白無故掉碎片啊,自己又不是什麽反派精英怪。
哦對了,這麽一說就想起來一件事,……不知道卡莎那邊怎麽樣了,
自那次分別之後,她有沒有討厭我呢?
算了,不想這麽多了,跟上跟上!
……
難民一紮堆的席地而坐,沒有光線和新鮮的空氣,多麽糟糕和不宜生存的環境,卡密爾路過的‘景區’,身後約莫一千米距離的王豐陽也依次看了個遍。
剛步入這片煉金迷霧的貧民窟時,王豐陽也差點兒被嗆得咳出聲來。
好在距離夠遠,從這兒小聲的咳,卡密爾那裏估計也聽不到半點兒聲響。
很快,距離在急速的拉近。
王豐陽有一種錯覺,這又和自己的認知有所相衝,認知中,理應是內瑟斯的斧子具有什麽神奇的力量,這才使得自己身上的甲殼無法自愈;
而在進入與接觸了這股煉金迷霧後,又萌生了當下的錯覺:
會不會是這種毒霧讓我的甲殼脫落,然後開始……嗯……開始進化?
王豐陽逐漸被煉金霧氣熏得神經兮兮,有時候都會冷不丁地小小尖叫一下來表達自己的興奮,噢,趁他還有的是力氣,如果他腳下身旁地上癱坐著的其他爛人也有力氣的話,
嗯,他們也會跟著一起叫的。
穿過祖安著名的貧民窟一帶,升降塔下方的周圍往外去,走出兩千多米,就步入了較為富裕和繁華的城區。這兒都是些小街小巷的鬧市,房子的裝飾多少好了些,至少不會爛屋頂。
街道小巷間也經常能看到一些無所事事的小混混,他們的裝扮可時髦了,身上還有不小的怪味兒。
卡密爾的名氣固然是大,但見過其麵目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所以,在這個較為喧鬧嘈雜的城區裏,由於端莊優雅的卡密爾的到來,這些小巷子一路過去,多了不少的謾罵與哀嚎。
嗯,想來你也猜得到,是的,這兒的羊腸小道錯綜複雜,人靈氣息混亂,我可不想跟丟。所以,我保持一百多米的距離一路跟過來,小巷子道口裏每隔二三十米都有一小批混混被幹得人仰馬翻。
嗯嗯,對,平均一批五六個人。
嚴重點兒的,手腳的骨頭被擰得反向錯位,好在我一路走來並沒有見血。
這麽說來,卡密爾還是挺仁慈的。
‘前麵有鐵門的聲響,她是要進屋子了?’
王豐陽聽到下兩個轉角處傳來的聲音,心中一陣不妙的預感。
卡密爾拉開生鏽的單向鐵門,嘎哢哢的聲響很大,是一間兩層高的樓房,一樓裏麵一點兒光線都沒有,一眼望進去掃了一周,盡是黑麻麻一片。
“你來了啊,好久不見,我的貴客。”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像是隔著好幾層口罩說話的老婦女的聲音。
暫時還沒有看到屋內黑暗中的人影,卡密爾哼了一聲,走進屋子把門順帶關上。
嘎卡一聲響,鐵門合上反鎖,卡密爾也象征性地打了個招呼:
“是啊,好久不見,烈娜塔·戈拉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