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憫農
食堂的菜都送好了，和劉主管打了聲招呼後，沈衛就去上課了。
剛到教室，一大群學生，在輔導員的帶領下，從教室裏走了出來。
輔導員臉上的神色很是悲傷。
同學們也都一副沉默的樣子。
看到沈衛，老師叫住了他，“今天不上課，去街道送別李田隆教授。”
李田隆？
這個熟悉的名字，沈衛多次在網上看到過。
他是華州農界的蓋世英雄，他生產的穀稻，養活了華州一半的人口，聯邦都將其稱之為‘國士無雙’！
數十載的歲月，他致力於生產穀稻，改變了華州曾經貧瘠的現狀，將華州的農業，推向了世界的頂峰。
早上沈衛忙碌，根本沒來得及看手機。
此時，掏出手機，才發現網絡已經爆炸。
悼念李田隆教授的消息，覆蓋了整個互聯網，在九州引起轟動。
李田隆，於清晨6.35分，在洛城人民醫院去世。
沈衛默默的跟上了同學們的步伐。
出了學校，街道兩側，已是人海茫茫的一片，道路被完全封鎖戒嚴，洛城府首司派出大量司員，維護著現場秩序，還有許多槍師，站在高樓林立的大廈天台上，保證著街道的安全。
人們寂靜無聲。
每個人臉上好似都寫滿了痛苦和哀傷。
當一輛黑色的靈車緩緩而來時，人們大聲高喊著。
“李爺爺，一路走好！”
“李爺爺，一路走好！”
四周被封鎖的道路口，停著的車輛集體鳴笛，有的人痛哭，有的人追著靈車奔跑，還有人拿手機將這狀況錄下……
響亮的車輛鳴笛聲，在整個洛城響起，與人們哭喊的送別聲雜糅在一起，形成一副哀傷的十裏畫卷。
輔導員略帶哽咽的說，“李老走了，他帶走了他的禾下乘涼夢。”
“那是他一生的夙願啊！”
“他曾夢想，水稻長得有高粱那麽高，子粒有花生米那麽大，他在禾下乘涼，那是一片稻田的盛世啊！”
沈衛默默聽著。
當靈車從他眼前經過時。
他喃喃著，“一路走好。”
送別的過程很是短暫，好似眨眼的功夫，學生們回到學校繼續上課。
上完課後，沈衛去了食堂。
今天，他繼續負責打飯，很快他的窗口，又排起了長龍。
今日來排隊的女學生更多了，除了點餐，不出意外，打包一份微笑帶走。
食堂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座位都占滿了。
沈衛不由看了眼垃圾桶。
一個個學生，排著隊將大量的飯菜倒入了垃圾桶裏，好好的飯菜，還尚存餘溫，便成了一堆垃圾。
人們並沒因為李老的去世改變什麽，或許悼念與生活，完全可以分開。
浪費是浪費，悼念是悼念。
並不衝突。
沈衛腦海突然被衝擊的很混亂，他怔怔的握著勺子。
“小哥！小哥！”
窗口的女同學叫著，他並沒回過神來。
他想到了清晨的那個女孩子，她卑微的在地上撿著菜葉，小心翼翼將菜葉裝進破舊的塑料袋裏。
他想到了輔導員講的那個故事，關於禾下乘涼夢，關於那一代人，不被餓死的夢想。
他扔下勺子，解開圍裙，扔在地上。
“你幹什麽！”
劉主管看著徑直往外走的沈衛，大聲叫他。
但沈衛沒聽到似得，他提起了一桶紅油漆，拿起一把刷子，走到了食堂。
一時間，人們都注意到了窗口傳來的**。
排隊打飯的人們，也都看向了這位突然放下工作的小哥。
正在吃飯的楊小果、宋時文等人，也都呆愣的抬起頭來，看著徑直走出來的沈衛。
一時間，食堂的嘈雜聲漸漸安靜了。
人們隨著他的身影，移動著目光。
沈衛走到了食堂的南牆上。
他將一旁的梯子拉過來，在那垃圾桶的正方上，用油漆，揮毫潑墨的寫起了字。
紅色的油漆，寫下了仿佛血淋淋的字句，鮮豔，猙獰，卻又磅礴大氣！
春種一粒粟！
秋收萬顆子!
同學們呆愣的仰頭，看著打飯小哥恢弘氣勢寫下的大字，不由的，跟隨這幾個大字，默默念了起來。
四海無閑田!
農夫猶餓死！
刹那間！
當人們默默念到第四句時，這最後的一句話，如同心靈衝擊般，擊中了人們內心深處。
一時間！
學校食堂，寂靜無比！
同學們呆愣的盯著南牆上的大字，一個個全都說不出話來。
宋時文看到第一句時，本是笑著想嘲笑一番，但當最後一句出現後，他臉上嘲笑的神色完全僵硬，徹底石化。
很多文學院的同學，認出了這位打飯小哥，正是他們瞧不起的旁聽生，但當他們看到白牆之上寫下的血淋淋的字句時，他們臉上的神色，完全變了。
楊小果呆愣的注視著上麵的字句，她櫻桃般的小嘴，忍不住輕輕倒吸口涼氣。
“這是何等才華，能寫出此等詩句？”
一切都寂靜了，一切都因為這寫下的詩句，寂靜無聲！
所有人，仿佛都石化般，愣在原地！
而這……
還沒結束！
當南牆寫完後，沈衛又來到北牆的垃圾桶旁。
他踩在梯子上，沾著油漆桶裏的紅色油漆，再度揮毫提筆！
而同學們，也齊刷刷的轉過頭來，看向北牆，人們瞪大雙眼，整個食堂，員工、學生們，全都停下，盯著北牆那位提筆少年！
刷子刷過潔白的牆壁。
血紅的字跡，在其上遊走呈現。
鋤禾日當午！
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
人們不約而同的倒吸口涼氣，大家忍不住屏住呼吸，他們下意識的看向正在大筆書寫的最後一句。
粒粒皆辛苦！
當此句落筆，人們憋在胸口的氣，好似突然一下，吐了出來。
寂靜！
一切都寂靜了！
安靜的仿佛掉根針，都可聽到！
沈衛將油漆桶放在了地上，在人們呆愣的注視下，他默默回到了打飯窗口。
“給我餐盤。”沈衛說。
“啊！”排在第一個的女學生，頓時回過神來，她紅著臉叫餐盤遞給沈衛，並小聲囑咐，“別打太多了，吃不了就浪費了。”
這時，食堂響起一片吵雜的嘩然聲。
“臥槽！！”
“這也太厲害了！打飯小哥做出這等詩句！”
“我雖然不懂詩，但……但這兩首詩，讀起來……讀起來真特麽震撼！”
“這可是我們文學院的，還隻是個旁聽生，一開始我以為是個學渣，這……這尼瑪秒殺文學院的才子們啊！”
“你管這叫學渣？那我就是學灰了！這尼瑪……學神級別的好不好！”
“這才華，自古民間出大神啊！”
四周的議論聲，刹那間響徹起來。
而那些排著隊倒飯的學生們，看著自己餐盤裏的飯菜，不由臉紅到眉梢。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很多人端著餐盤，重新回到了餐桌上，有些實在吃不下的，問打飯阿姨要了塑料袋打包，以好下午再吃。
這就是詩句的力量！
足以震撼人心！
而沈衛所拿出的詩句，正是來自地球，那個擁有五千年璀璨文化的華夏。
這兩首詩，更是華夏傳承數千年的絕詩，代代相傳，膾炙人口，唐代宰相李紳所作兩首組詩，憫農！
一時間，倒飯的垃圾桶旁，再也沒了學生。
那兩首詩，血紅刺眼的掛在垃圾桶上方，如同長鳴的警鍾，讓學生們不敢再浪費糧食。
宋時文憤怒的坐在餐桌旁。
作為文學院最負盛名的才子，卻在詩句之上，讓沈衛那個旁聽生出了風頭。
而他之所以如此憤怒，正是因為，內心深處，他深刻知道，自己根本作不出沈衛這等詩篇，這兩首詩，唯有懂文學的才知道，其究竟有多麽厲害！
而這……
還隻是沈衛即興創作！
宋時文的憤怒，更多的是無能狂怒。
“我特麽就不聽他的。”
宋時文氣的端起餐盤，朝著垃圾桶走了過去，他餐盤裏還有很多剩菜剩飯。
他偏偏就要和沈衛對著幹，偏偏就要浪費糧食，管你什麽農夫猶餓死，還是什麽粒粒皆辛苦，我就要浪費！
宋時文剛走到垃圾桶旁。
四周同學們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他。
他在學校也算名人，尤其在文學院，第一才子，為人儒雅溫和，翩翩有禮，實乃君子，這是學校同學對他的印象。
“他該不會要倒飯吧！”
“不會吧！宋時文品德那麽高尚的一個人，竟然倒飯？”
“我的天！大開眼界！沒想他是這種人。”
宋時文正要倒掉飯，突然聽到身後同學們的竊竊私語，他猛地停住了。
偷偷一看，楊小果也嫌棄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剛才太過憤怒，衝昏頭腦，自己現在倒飯，隻會破壞自己在同學心目中的形象啊！
可現在，站在垃圾桶旁，倒掉不是，轉身回去也不是，這倒飯的意圖，已然太過明顯了。
宋時文艱難的咽了咽口水。
他隻能抬起頭來，假裝自己是來欣賞詩的，望著血紅的詩句，大聲讚歎道，“好詩！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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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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