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哲學課

在馬丁的沉思,以及姐弟二人咬牙切齒的過程中,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中午是一頓便飯,有仆人將飯菜送來。

法拉林堡乃至整個北大陸的習俗,午飯都相對簡便,晚上才是豐盛的正餐。

不過,伯爵家的便餐,對於馬丁而言,也是一頓豐盛的美餐。

精致的銀色餐盤上,折射出紅色光澤的紅燒鰻魚飯正在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晶瑩剔透的玻璃杯中是酸甜可口的石榴汁。

更不用提還有作為餐後甜點,酥軟可口的拉姆林蛋糕。

這午飯,比最近幾日他為了恢複身體,不惜斥“巨款”購買的正餐還要好上百倍!

咚咚咚!

房門被不輕不重的敲響,富有節奏。

“請進!”

馬丁連忙坐直身子,擦擦嘴,回應了一聲。

門緩緩開啟,一個穿著禮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相貌英俊,氣質不凡。

按照地球上的說法,妥妥的一個小白臉……不對,奶油大叔!

克羅斯·博森,雖然已經四十出頭,但不知道究竟是如何保養的,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

即便是和馬丁比起來,也絲毫看不出太大的年齡差距,就是多了幾分成熟與穩重。

“馬丁老師,很高興看到你身體能夠恢複健康。”

克羅斯麵帶微笑,他似乎對誰都是這樣溫和儒雅。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真正的貴族,值得尊敬。

“謝謝伯爵大人關心。”

馬丁點頭回應。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請盡管開口,不要客氣。你已經教導克琳和洛奇已經三年了,陪伴他們成長,關係也不同於普通師生。”

克羅斯伯爵臉上的表情十分懇切,不像是場麵話,讓馬丁心裏頗為感動。

想到那四十金幣的缺口,馬丁猶豫了下問道:

“克羅斯伯爵,正好我遇到一點資金上的困難,能不能麻煩您給我預支一些薪水?”

伯爵笑了笑說道:“沒問題,這樣吧,我先提前給你半……不,幹脆一年的薪水,一會我讓管家給你送過來。”

馬丁連忙道謝,心裏由衷的感激。

一年的薪水,那就是一百五十金幣,放在普通人家就是一筆巨款了。

可在克羅斯伯爵眼裏,隻是連零頭都懶得算的小錢……

差距由此而產生。

下午上課時,克琳有些好奇地問道:“老師,你急需用錢嗎?”

馬丁點了點頭。

很急!

十萬火急!

見他不想解釋用途,克琳也十分懂事地沒有多問。

一天的課程結束後,通過旁敲側擊,馬丁心裏也有了數。

伯爵家確實喂養著幾匹希斯戰馬,希斯戰馬也確實如同他記憶中那樣,通體的皮毛全是黑色。

回家的路上,馬丁提著一袋沉甸甸的金幣,心裏有一種莫名的充實感。

錢,不管在那個世界,都是好東西啊!

至於馬血,他心裏早已經有了計劃。

這一切真是要感謝伯爵的信任。

……

周二早上,馬丁剛起床,又看到了那行字。

這次是在他臥室書桌的書本封麵上。

【沉淪於夢中的世界】

果然,詩句出現的時間縮短為兩天了!

壓在心頭的陰雲再次下沉,馬丁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今天周二,輝光樹的枝椏交易得等到周五。

呼!

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馬丁揉了揉太陽穴,隨即打起精神,強行挺直腰板出門吃飯去了。

路上,他特意買了些零食藏在自己挎包裏。

這是為兩個孩子帶的。

克羅斯伯爵雖然性情溫和,但是對一雙兒女的教育十分嚴格。

通常情況之下,克琳和洛奇都被繁重的學業壓著,很難有外出的機會。

除了馬丁的曆史、哲學和數學課之外,姐弟二人還有禮儀課、文法課。

隻有碰上大型節日能夠休息下,平時可沒有周末放假這一說。

馬丁在伯爵家當家庭教師已經三年有餘了,他記憶中還保留著第一次見到克琳和洛奇時的畫麵。

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牽著自己的弟弟對他行禮,打扮得像個小公主。

聲音雖然稚嫩,但談吐有禮。

特別是兩個孩子溫暖的棕黃色眼眸,讓他感覺十分親切。

原本,他隻是為了找個明麵上的身份,掩蓋自己儀式學家的身份,可以比較從容的探究儀式學知識。

但在親眼見證兩個小孩一點點長大之後,難免會產生感情。

這種感情是原主人記憶中少見的亮光……

書房裏,克琳和洛奇正在急急忙忙地趕著作業。

門被推開,馬丁走了進來。

“老師早安!”

兩人聽到了開門聲,趕緊抬起頭來,然後起身行禮。

“早安,昨天的家庭作業完成了沒有?”

馬丁玩味地眼神在他們臉上掃過問道。

作為老師,怎麽能不把布置家庭作業這種優良傳統發揚光大呢!

果然!

克琳和洛奇心虛地將作業紙遞過來。

馬丁嘴角抽了抽,紙上麵的墨跡都還沒有幹透,字跡也相當潦草,明顯是剛剛趕的。

不過,看著他們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馬丁沒舍得責備。

“今天我們來上哲學課!”

馬丁點了點頭,跟著提醒道。

克琳聽到不用上數學課之後,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昨天剛接觸新的計算方式時,還覺得挺有趣。

可是,大量練習題折磨之下,這點興趣很快就消磨殆盡了。

到了後來,她甚至都有了幾分怨念。

洛奇相對來說要老實一些,但也對這種題海戰術充滿排斥。

不過,伯爵嚴厲的家教卻又迫使他們不得不規規矩矩的將家庭作業交上。

以至於今天姐弟二人不得不早早就爬了起來,總算是趕在馬丁到來之前趕完了作業。

哲學,在這個年代還沒成為形而上學的東西,它更加具體。

具體到什麽程度呢?

物理、化學這兩個名稱在這個時候還沒出現,被統稱為自然哲學。

所以,哲學課基本是代指自然科學。

作為經受過高等教育的程序員馬丁,理科知識完全足以教導這兩個孩子。

或者更確切的說,在這個超凡力量空前發展,自然科學相對落後的時代,馬丁有資格成為大多數人的老師。

唯一需要考慮的是,這個世界的基礎規則有沒有變化。

而且,今天的哲學課,他還另有目的。

“從今天開始,我們的哲學課會有一點變化,咱們不在這裏上課。”

馬丁突然說道。

克琳微微愣了下,疑惑地問道:“不在教學室裏上課?”

洛奇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印象之中,他們的馬丁老師還是第一次準備在別的地方開講。

姐弟二人都很期待,馬丁究竟會帶他們到什麽地方去上課。

不過無論如何,也比待在這裏強。

隻希望今天馬丁不要布置家庭作業了,就算有,也必須減減量。

二人甚至都已經商量好,今天如果還是如此,一定要好好的求求他。

家庭作業實在是太多了!

馬丁神秘笑了笑,沒有解釋,順手拉響鈴鐺,叫來了傭人。

“讓馬廄準備下,一會要用馬,每個品種都準備一匹。”

克琳和洛奇一聽這話,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好奇心越來越濃。

傭人沒有多問,趕緊去準備了。

禮儀課中包含了騎術,作為受到伯爵大人看重的家庭教師,馬丁在這種時候擁有著絕對的權威,傭人沒資格,也不會質疑他。

“老師,要騎馬嗎?我還得去換衣服。”

克琳忍不住問道。

如果今天的課堂內容真是如此,那實在是求之不得。

馬丁搖了搖頭,輕笑著說道:“不用換衣服,今天你們不用騎馬,在一旁觀察就行。”

“噢……”

姐弟二人的眼神之中明顯閃過一抹失望。

不過隨即就興奮起來。

畢竟就算是看看也比待在這裏強!

尤其是剛剛才趕了幾個小時的家庭作業,正想出去好好透透氣。

大約十分鍾之後,三人來到了位於伯爵莊園右側的馬場。

馬場很大,草場從莊園一直延伸到遠處的山坡腳下。

馬丁目測了一下,麵積大概和五十個足球場差不多。

馬廄離莊園有一段距離,路上克琳一直問個不停,也眼巴巴的看著他等待答案,馬丁始終笑而不語。

抵達馬廄時,馬丁愣了愣。

十多匹駿馬排成一排,戴著鞍具,正在草場邊緣搖頭擺尾。

馬丁飛快地掃了一眼,直接就找到了純黑的希斯戰馬。

這忽然健壯的家夥身上沒有一點雜色,個頭比旁邊的馬都要大上一圈,格外神駿,想不在第一時間發現都難。

“馬丁老師,馬都已經準備好了。

一個身穿瀟灑騎士服,身材矯健,麵容姣好的年輕女性迎了過來。

她是兩個小家夥的馬術老師,原主人暗戀過的對象。

不過他把這份愛慕之情深深的埋在了心裏,並沒有任何的表露。

但是,在看到她的一瞬間,馬丁心中出現了一絲悸動。

連他自己也分不清,這究竟是男性的本能,還是屬於身體原主人的執念……

“萊麗老師早上好。”

將目光趕緊從女騎士那深邃的事業線中移開,馬丁非常紳士地問候道。

兩個小家夥趕緊跟上。

按照禮儀相互打過招呼之後,萊麗不禁有些好奇地問道:“今天不是應該上曆史課嗎,馬丁老師?”

對此,馬丁早就想好了說辭:“不,今天上哲學課,有需要用到馬的地方。”

萊麗揚了揚好看的眉頭,狐疑地問道:“那麽,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馬丁微微一笑:“那一會就麻煩萊麗老師了,你負責騎馬就行了……”

說道這裏,他又忍不住看了看那飽滿的山峰,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一些模糊的記憶襲上心頭,那是對方在馬背上顛簸起伏的畫麵……

“馬丁老師?”

呃……

走神了!

馬丁趕緊將目光投向周圍的駿馬,裝作沒有聽見。

不過他很快就被這些駿馬的身姿吸引。

難怪古代的英雄都渴望擁有一匹寶馬。

每匹馬的毛色都十分鮮亮,油光水潤的鬃毛顯示著不凡的血統。

全都是上等好馬!

每匹馬都至少有一個傭人照顧,吃的喝的都開銷不小,連住的地方,都堪比一個小公寓。

在這一瞬間,馬丁對伯爵的富有程度又有了更深入的認識。

富人的生活果然難以想象!

“今天的哲學課,我們來討論運動與速度的概念。”

物理學第一課,在馬丁的講解聲以及馬蹄顛簸……跑動聲中拉開了序幕。

……

晚餐時,餐桌上,克羅斯伯爵拿著一張紙,饒有興趣地看著上麵的問題。

【若兩村莊相距五十裏,兩馬相向而行,速度分別為十碼和十五碼,多久之後才會相遇?】

很基礎的相遇問題,題目由淺到深,難度漸變。

看到最後幾道題目,伯爵發現自己也得好好想一想,計算一番才能給出答案。

“真是有趣!這是馬丁老師給你們布置的家庭作業?”

克羅斯臉上帶著笑意問道。

盡管平時的時候家教嚴厲,可是私下裏,伯爵對一雙兒女也充滿溫情。

尤其是他們的學業有所進步的時候。

克琳輕輕的點頭,然後猶豫地補充道:“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老師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了。”

克羅斯聞言,看向了洛奇。

洛奇似乎明白父親眼神中的意思,輕輕點頭又搖頭,同時說道:“老師確實有變化,不過我沒感受到絲毫惡意。”

克琳見到這一幕,有些不高興地撇了撇嘴,從脖子裏掏出一個亮晶晶的乳白色圓石塊。

“老師又不是壞人,護身符當然不會對他有反應的。”

見到她這個動作,伯爵臉上笑意立刻消失,神色雖然還算平靜,但眼神已經變得有些嚴厲。

克琳脖子微微一縮,知道這時候父親已經生氣了。

“克琳,忘記我叮囑你的話了嗎!護身符不能讓別人看見!”

克琳心裏一跳,連忙把護身符塞進了內衣裏,低頭老老實實裝鴕鳥。

雖然知道父親會生氣,但是如此嚴厲的口氣,還是讓她有些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