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羽毛筆

此時的馬丁,正小心翼翼地將裝滿馬血的玻璃瓶收好。

玻璃瓶和試管差不多大,是專門用來保存液狀靈性材料的特殊容器。

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其新鮮度,也根本不用擔心血液會在裏麵凝固。

今天他借著講課的名義,騎上了希斯戰馬,在馬背上用準備好的銀針取了這麽一小管血液。

不過,他動手時位置沒選好,戰馬受到疼痛刺激,差點失控。

好在萊麗老師及時趕到,憑借著矯健的身手,將馬兒控製住了。

不然一場馬禍在所難免!

若非最近因為解決詛咒的問題,馬丁甚至都打算借機邀請萊麗小姐共進晚餐,以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順便旁敲側擊一下,她跟伯爵大人之間的真正關係,解開原主人內心最深的疑惑。

不過,今天能夠達成預定目標,是他最大的收獲。

……

周三,馬丁吃過早飯就來到了圖書館。

克羅斯伯爵作為奢侈品以及古董商人,家裏的藏書十分豐富,還有各種渠道收集來的書籍源源不斷補充進去。

原本這些圖書存放在莊園的地下室,但隨著書籍不斷增加,最後伯爵幹脆在城內開了一家圖書館,就在莊園不遠處。

這間圖書館在法拉林堡還很出名,私下裏被稱為博森圖書館,藏書量僅次於神殿的藏書庫。

甚至有一些小眾類型的書籍或者內容頗為敏感的,也能在這裏找到。

不少曆史學家都時不時前來拜訪。

當初馬丁選擇應聘成為博森家的家庭教師,也有這方麵的考慮。

馬丁是這裏的常客了。

這三年多來,一有空他就會待在這裏。

有時候甚至帶上必要的幹糧和飲用水,一待就是一整天。

熟門熟路地來到靠角落的隱蔽小房間,這裏存放的書籍大多和神秘學有關係,普通人一般發現不了這裏。

雖然這裏的神秘學知識比不上神殿的書庫,但也是難得的獲取渠道。

因為超凡力量的不穩定,大部分神秘學知識都被神殿封鎖了。

神殿的圖書館雖然也藏著相關的書籍和資料,卻不會對常人輕易開放。

據說需要擁有相當高的地位,才有資格隨意翻閱。

好在伽弗帝國的兩位正神,工匠之神和時間之主都算相對開明,並沒有官方的禁令。

否則即便是以伯爵的身份,也不敢私藏這些書籍。

宗教的勢力在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身體原主人是深有體會。

那是淩駕於君權之上的力量,幾乎不可撼動。

地下也有一些非官方的超凡者在活動,但是隻要不違反帝國法律、危害普通民眾,上麵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相對來說,隔壁的蘭斯帝國就嚴厲得多了。

非官方的超凡者以及私下探究神秘學知識的行為都被嚴格禁止,一旦發現就會遭到官方通緝,懲罰的力度也非常之大。

今天馬丁來這裏,是為了儀式做準備。

在進行儀式前,要盡可能多了解一下祈求對象。

這次儀式的祈求對象是第二紀的光明之神,這位正神據說早已經隕落。

雖然神明隕落,但儀式並不受影響,因為儀式祈求的是“光明”這個領域,並不需要神明親自參與。

然而,有關光明之神的信息不多。

畢竟,第二紀距離現在已經非常遙遠,馬丁隻找到了幾句寥寥的介紹。

【光明之神誕生於更加古老的年代,傳言他是世間原初光芒的化身。】

這與馬丁了解的東西倒是能相互印證。

光明之神在咒語中的代稱為“無盡的千陽之輝”、“原初之光”。

不過,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了。

馬丁歎了一口氣,神秘學書籍大多被神殿收藏,想要尋找這方麵的知識,還是神殿最為豐富。

特別是各個神明的代稱和神職,對儀式學家來說,是最寶貴的知識。

馬丁又查了查蒼白之詩這個組織,還是沒什麽進展。

調查了這麽久,也隻知道它是活躍在上兩紀的邪教組織……

圖書館裏十分安靜,隻有馬丁翻動書頁的聲音。

直到太陽落山,他也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不過,馬丁沒有沮喪,這也是他預料之中的結果。

在書中尋找信息,絕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這個世界也沒有網絡這種東西,讓馬丁十分不習慣。

在地球時,遇到什麽問題都能在網上尋找答案。

無論正確與否,總能給你一點有用的提示,不至於抓瞎。

即使遇到一些煩惱,也能通過網絡發泄發泄情緒。

可現在,來自莫名詛咒的壓力隻能獨自承擔……

連著兩天泡在圖書館裏,馬丁對這個儀式也更加了解,還進行過好幾次模擬嚐試,可謂是胸有成竹。

周五,馬丁恨不得一大早就去金獅酒館。

不過,他不知道瘋子德維克什麽時候才會出現在那,隻能按照以往的經驗來。

在煎熬中等到傍晚,他才換上裝扮來到港口區。

再次在有些幽暗的小房間裏見到德維克,他還是在默默抽著煙。

桌上,擺放著一段三十公分長的樹枝。

馬丁忍不住拿起來打量了幾眼。

最後一樣材料!

纖細的樹枝上散發著橘黃色的微光,看上去如同小時候玩過的那種夜光石。

將尾款付清後,馬丁便迫不及待的準備離開,回去就開始那個儀式。

就在昨天早上,詩文再次出現。

【潔白羽毛隨風旋轉】

這是第四句!

意味著他剩下的時間隻有不到六天!

正當他起身,就聽德維克問道:“先生,能冒昧問一下,這輝光木有什麽其他用途嗎?”

馬丁扭頭看了他一眼,飛快地思索著應對之策。

按照正常的程序,這種地下集會的賣家是絕對不會探究這些話題。

這是一種禁忌。

可對方偏偏就問了!

似乎看出馬丁的顧忌,德維克笑了笑解釋道:“先生請放心,這隻是我個人的好奇,沒有其他意思。”

“實不相瞞,我也是提燈人。另外,我還有一條情報可以用來交換,為了顯示誠意,我先說。”

馬丁點了點頭。

他對德維克的情報很感興趣。

“最近一段時間,歐爾教團的人在法拉林堡活動,他們應該在密謀進行某種儀式。”

歐爾教團?

馬丁思索了下,立即明白了。

他們還有一個更通俗的名字:不死人教團。

一個信奉邪神的邪教。

如果說蒼白之詩行事詭秘,那麽不死人教團則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風格,非常高調。

最近幾百年,北大陸到處都能聽到他們的消息。

當然,都是一些壞消息。

這個情報倒還算有價值。

而且馬丁也不願意引來對方更多的猜測,所以決定說些讓對方感興趣的東西。

馬丁沉吟一會兒,開口說道:“輝光木除了作為提燈人的魔藥配方之外,還可以用來舉行儀式,光明領域的儀式。”

“儀式?光明!”

聽到這個答案,德維克似乎想到了什麽,神色顯得驚訝而又疑惑。

不過,馬丁已經完成了交易,而且也不願多做停留,直接推門離開了。

繞了一圈,盡可能的避免被尾隨,馬丁安全回到家裏。

最後一樣材料已經收集齊,他來開始準備儀式。

狹窄的地下室裏,低矮木桌製成的簡單祭台放在正中央。

上麵擺著蠟燭和幾個盤子。

這幾天收集來的材料全都放在盤子裏。

最關鍵的是那張漆黑的卡片,正安靜躺在祭台中間的位置。

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下心情,馬丁揮退雜念,準備以最佳的狀態開啟儀式。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他的第一次。

至於之前那些,都是屬於原主人的記憶。

現在他可是要親自操刀。

哪怕已經提前在心裏演練過好多次,但真正到了上手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緊張和激動。

儀式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部分:咒文、材料以及主持者。

咒文必須要有明確的祈禱對象和內容。

所有儀式學家都非常清楚,祈禱對象對應稱號一定要明確、清晰,不然有可能會招來一些邪惡的存在。

一旦與它們建立聯係,丟掉性命都是最好的情況……

靜靜跪坐在木桌前,不斷調整呼吸,將雜亂的念頭全都排出腦海。

帶有寧神花油的蠟燭緩緩燃燒,發出獨特的香味。

在這香味彌漫的地下室,馬丁猛然睜開雙眼,開始了動作!

拿起發光的木條,湊到燭火上點燃,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木條燃燒起來那一刻,房間裏的氣氛瞬間有了變化。

溫暖,明亮。

光芒並不強烈,但是卻充斥著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仿佛能穿透肉體,直達靈魂。

馬丁一邊按照步驟操作,一邊嘴裏頌念起咒語:

【無盡千陽之輝】

【我祈求你的關注】

【我祈求你的力量】

【我祈求原初的光芒】

【請照耀眼前之物】

【讓它恢複本質】

馬血滴在心髒上,猩紅色的血液如同滴在海綿上一樣,瞬間被吸收。

馬丁沒有大驚小怪,繼續按部就班地將苜蓿草塞進心髒中。

兩株四葉草塞進去之後,又將幹癟心髒放在燃燒的輝光木上。

隻見那絳紫色的心髒在火苗上懸浮了起來,似乎還在緩緩跳動!

不過隨著火苗不斷炙烤,心髒很快就被燒焦。

被燒焦的部分化為了光點,受到某種特殊的靈性指引,向著祭台中間的卡片附著而去。

地下室裏,隨著馬丁的呢喃聲,靈性開始湧動,如同波浪一樣,層層疊疊。

心髒被烤得越來越小,光點卻是越來越密集。

當輝光木燃燒到最後,無數光點已經將卡片團團裹住。

卡片本身的黑色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馬丁安下心來,這個儀式身體原主人雖然沒用過,但根據他的經驗來看,儀式進行到這個地步,就已經差不多宣告成功了。

後續,隻需要耐心的等待……

砰!

毫無預兆,光點全都炸開了。

卡片,也消失不見了!

馬丁愣了愣,然後就隱隱聽到無數的哀嚎聲從桌上傳來,他心髒猛然一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過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原本放卡片的地方,隱隱有道幽藍色的光芒閃過。

然後,一支筆出現在了桌上!

那是一支樣式十分奇特的羽毛筆。

羽毛呈現獨特的幽藍色,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動物的羽毛,手掌長,上麵畫著幾個獨特的符號。

每個符號都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讓人不自主地沉醉其中。

僅僅是看一眼,就好像要被它吸進去一樣。

馬丁強行移開視線。

這筆又是怎麽回事?

儀式到底成功還是失敗了?

馬丁心裏滿是疑惑和不安。

不過,卡片已經被破壞掉了,自己的目的算是達成了吧?

馬丁盡力安慰著自己惴惴不安的心情。

羽毛筆靜靜地躺在桌上。

幽藍色的羽毛在燭光映照下顯得格外鮮豔。

有些愕然的馬丁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為什麽會出現一支筆?

這也是個靈性道具嗎?

當他忍不住伸手碰到羽毛筆時,幽藍色的光芒迅速隱退,羽毛變成了雪一樣的純白色,同時也失去了那種勾人心魄的吸引力。

馬丁心情複雜,打量著這支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羽毛筆,隱隱感覺這支筆來曆不凡……

至少,卡片是被解決掉了。

詛咒是否被終止,隻需要等到明天就知道了!

隻要那莫名的詩句不再出現……

整理好了地下室,馬丁重新回到房間裏。

儀式結束之後,他感到又餓又累。

他知道這是因為完成儀式的過程之中,精力和體力大量消耗的緣故。

再加上儀式學家都很少擁有強健的體魄,而身體的原主人更是不堪,所以才會如此。

或許,以後得好好鍛煉一下身體才行。

身為一個男人,沒有強健的體魄怎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