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易之後
第十二章 交易之後
陳如風的腳在地板上往後急滑,遠離了那兩塊像刀槍不入的肉塊,緊緊地盯著對麵兩個壯漢,不敢有輕視之意,倒是對麵二人一臉得意笑容,自以為了得,擋得住陳如風那陣狂風驟雨的攻勢,心想是占盡了上風了。
“想不到你這小子,倒是有幾把手。”曹錦躲在兩彪漢身後,冷笑著道,似乎也覺得自己勝券在握,而陳如風則是江郎才盡,成了強弩之末了。
盡管酒樓的大門大開,薩克德也站在離門口最近之處,但他卻並沒有離開之意,一雙眼睛凝望著陳如風的背影,露出一絲若有所思之sè。
陳如風心念急轉,閃電之間,一腳騰躍而上,又是一陣魅影像劃出一道綠sè的長橋,閃到兩彪漢前,速度之快非是肉眼所能及,他的雙手已是握著兩團綠似碧玉的強芒,往兩人的小腹推去,綠芒之中蘊藏貫滿真勁的拳頭,若被擊中的話,恐怕連頑石都會碎開。
兩彪漢自然意識到陳如風這兩個拳頭的厲害,他們身型雖大,但敏捷不減,迅速地閃躲往兩旁,而奇怪的是,那兩道綠芒在前刺的一瞬,竟像煙火消散一般,蒸發在空氣之中。
就連陳如風的身影,也像凝固了一般,靜止在那裏,然後像褪sè的布料一般,整個人如虛影一般,慢慢變淡,消沒在空氣之中、
忽地,兩道腿影夾著陣陣如芒刺一般的綠光掃過兩人的頸脖,就像從空氣之中驀然生出的兩道綠刃一般,“砰”的一聲,如兩棵巨樹被人連根拔起,兩個彪漢連痛哼聲都沒有,骨碌一下倒往地上。
又是一陣抖動天地的劇震。
眼見兩個從黑市雇回來的打手已被打得落花流水,再無還手之力,曹錦臉sè發青,眼睛看著地上兩個奄奄一息的壯漢,嘴裏卻是發不出聲音來,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喉嚨一般。
陳如風和薩克德,臉容冷峻地看著他。
曹錦全身上下,不住顫抖,彷如置身於萬千冰雪之中。
“這個人,交由你處置吧。”薩克德用事不關己的語氣道,轉過身離去了酒館。陳如風用不屑的目光看著曹錦。
“本來你售賣假畫,事敗又想殺人滅口,罪不可恕,理應交由官府查辦。”說到此處,曹錦驀地“啊”的一聲,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淚涕縱橫,呼天搶地地哀求道:“大俠饒命啊!我若落在這些天竺人手上,必然是小命不保!懇求大俠大發慈悲,放小人一馬!小人來生必定做牛做馬,感激不盡啊!”
陳如風心中一陣惡心感湧上,又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但畢竟同為漢人,同是來自大唐,若真的將他送至官府,恐怕十有**是會丟了xìng命,一時間又於心不忍。
他腦中忽然一閃而過,是否應將大唐使節隊伍遇難之事告之,讓他回去通風報信,好請求幫助?
但轉念一想,此人的誠信頗有問題,能否信得過他實在是值得商榷,再者如此重大的消息讓他得知後,又不知他會打起些什麽歪主意了。
最後,陳如風還是選擇將那個秘密壓藏在心底中。同一時間,心中也響起了一陣低低的失望的歎息。
本來以為有一個向外求助的機會,就此破滅了。
“你走吧。”陳如風淡淡地道,他無法狠下心來對待同族。
曹錦聽得這句話,如獲皇恩大赦,三步一磕頭,對著陳如風猶如九五之尊一般,一邊往後退出門口。
薩克德站在門外,看著曹錦這般喪盡尊嚴像敗走的犬一般的模樣,冷笑一聲,曹錦退出門外後,才站了起來,一臉驚懼地看了一眼薩克德,腳步快如疾風,迅速地滾離了兩人視線之內。
陳如風木然立在酒樓中間,腳邊四周隻有殘斷的桌腳和一截截木屑。
“走吧。”薩克德抱著臂,站在門口,身影在高懸天際的烈陽照shè下,投在了空無一人的地麵上,一直延伸至陳如風腳下。
離開了酒家,兩人很快又融入了人cháo之中。
陳如風神不守舍地望著這異鄉的天空,雲朵是陌生的,天sè是陌生的,就連周圍的一切,都是不熟悉的。
不知在何時,那股濃烈的思鄉之情,占據了整個心頭。
在異國他鄉,自己始終都是鮮明的外民,永遠走過別人異樣打量的目光,土壤之中也沒有熟悉的氣味,就連那飲的水,都覆蓋上了一層怪怪的味道。
想到本來還有一絲渺茫的希望擺在眼前,而又破滅了,那種感覺,就像從高山峰巔,跌落到低沉峽穀一樣。
整個人,頓時沉重不堪,每一個腳步,都在宣泄內心的失望。
“我想不到,你不但不偏袒那個漢人,還會指證出他賣的乃是假畫。”薩克德忽地吐出這樣一句話,將陳如風從呆呆的念思之中拉了回來。
“嗯?”
薩克德臉上的冰冷稍減,嘴角處竟有一絲微微的笑意,
望向薩克德,兩人間那一堵牆,似乎正在變薄。
“你是我見過的那麽多個漢人之中,最特別的一個。”薩克德緩緩道,眉目之間似有所思,又有隱約的讚賞之sè。
陳如風一下子也不知道用什麽言語能答得上他的話,隻好嗬嗬作笑,但薩克德也並不對此介懷,眼睛裏的光芒幾番變換,如天上星鬥一般,讓人捉摸不透。
片刻之間,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勉強擠到一條窄街之中,下了一層台階,再往前走,才算是回到薩克德的家門前。
但是,薩克德似乎並無進去的打算,腳步停在屋外,陳如風也一臉驚奇地看著他。
“你應該知道,普姬娜對你是有意思的吧?”薩克德似乎是思索了半天才說出這句話來,陳如風聞言一怔,麵上更是泛起兩團火。
“這個……我感覺得到……但……”陳如風開始結巴起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心思,普姬娜對待他已是超越了朋友的限度,當初在樹林中的恩情,陳如風可是永世不忘,但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以身相許啊。而且,普姬娜充其量也隻是在他的心中占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角落,而大部分的地方,是……
想到此處,陳如風的心中又是一陣愧疚,這樣的話又好像太對不起她了。再者前一段時間塔可拉才來懇求他幫他化解與普姬娜之間的誤會,他又一直沒有跟普姬娜說……
“她不是早已跟人家有婚約了嗎?”陳如風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樣一句,他掏空心思也拿不出別的話來。
薩克德的目光也挪到他臉上,道:“你知道這一點就好。若果你真的對普姬娜沒有意思,那固然是好。但即使你真的對她心生愛意,我也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的,盡管你是一個好的漢人,我依然不能容忍我的女兒跟一個漢人相愛。”
陳如風心中一下子亂如麻,普姬娜那熾熱的愛慕之情他是能感受得到,一開始她挽著他的手臂上街之時,他還以為隻是為了氣一下塔可拉,給他一個下馬威以釋心裏之不忿。但從早幾rì他們進了樹林之中尋找薩克德的時候,普姬娜那異樣的反應,也讓陳如風的心中更加矛盾無比。
要說普姬娜在陳如風心中毫無地位,那是不可能之事,但感恩之情更勝於對她的兒女之情。況且陳如風畢竟是年少氣盛,完全抗拒一個愛慕他的女子根本是難以做到。
薩克德看著陳如風那無言卻百般轉變的麵sè,薩克德微哼一聲,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陳如風也跟著他身後,忐忑不安地進了屋子中,同時心中暗下決心,在今天之內要跟普姬娜說清楚塔可拉的那件事。
相府。靈影台。
雪已逝,風還勁,花兒扭動腰肢,隨風而舞。厚不可攀的圍牆,又將相府內的人,狠狠地阻隔在內,讓裏麵的人,永世看不到外麵世間的天rì。
金易來昂首,任由風刮在臉上,他的臉容,就像是一個女子的玉足輕點在水潭上,卻惹不起一絲波紋。
從來沒有人,能夠看透他的心思,就算是淡如流水的臉龐,也不是澄澈透明,能讓人看破其中。而且仿佛他與生俱來,就有一陣無形的手,將人拒之於千裏之外。
身後,隱約有腳步聲傳來,輕快,自然。
一個紫sè的身影,在這依然是風嘯清寒的天氣之中,顯得單薄,讓人心中愛憐。
魅靈似乎永遠也不會感覺得冷,兩隻如雪般白皙的腿**在寒氣充溢的天地之中,上半身如晶瑩般的肌膚,通透誘人,天下間,又有哪個男子,不為之心動?
她望著眼前之人,原本魅惑無比的眉宇,也像原本調皮不已的女子遇到了心上人一般,平靜了下來,如溫馴的小貓。
似在期待著,麵前的那個人,轉過身來。
眼眶之中,是什麽在晃動?
金易來如石尊一般屹立不動,就連聲音,也仿佛不是他發出一樣。
“我們能出去走走嗎?”金易來平靜的聲音道,卻如同在這冰冷之中的一絲雷電,直貫到了魅靈的心底。
一陣從心底裏透出的驚喜,立刻觸遍全身,說不出的喜悅,在魅靈那妖豔的紫妝上展現出來。
“就在長安城外的築月潭吧。”金易來的話聲之中,依然看不到任何感情,就像一片白sè,沒有沾染上一點其它顏sè一樣。“明天。”
“好!”魅靈略帶羞澀地一笑,眼睛卻像釘在了金易來的後背上,永遠都不能離開了一般,而那個男子,又偏偏不轉過身來。
風中,隱約的寒意,魅靈也沒有感受得到,隻有心頭的那陣愉悅的溫暖,貫遍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