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探查凶手屋

第二天,天空剛現魚肚白,往常這時候一片安靜的畫舫透著沉悶與緊張。身著黑衣的爛柯門弟子不停地進進出出,昨夜沒來得及走的客人鬧著要走,紛紛被爛柯門弟子“請”回了房間。

莫遠歌與梁奚亭一早便回到了畫舫,方常進三人一夜未睡。

方常進吧嗒吧嗒地抽著煙袋解乏,尹強困得趴在桌上睡得口水橫流,隻有曹征還精神抖擻地跑上跑下幫忙。

大廳內,老鴇終於可以說話了。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正在向溫素秋交代她知道的一切。

“我著實冤啊,被那賤人害慘了!”老鴇哭道,“前陣子,我在城郊翟村遇到了那賤人,她當時穿得破爛,說是東州一大戶人家的小妾,跟著姘頭私奔到此地。那姘頭厭煩了她,便把她丟在這裏自己跑了。”

“我見她雖然穿著破爛,但生得貌美,加上她說自己以前是歌舞伎,便想把她偷偷藏起來**,待桐子城花魁選拔時,好一舉奪魁……賣個好價錢。”老鴇抹了抹淚,“我在桐花街租了個院子養著她,好吃好喝供著。為了不走漏消息,連教歌舞都是我親自去,小廝都不敢帶。”

“誰知這喪盡天良的賤人,她竟然這般狼心狗肺,恩將仇報!”老鴇哭得呼天搶地。

溫素秋轉身的爛柯門弟子道:“帶上她,去桐花街。”

片刻後,桐花街一座窄小的院門被爛柯門弟子踹開了,爛柯門弟子拖著老鴇魚貫而入,在院中站成兩排等候溫素秋吩咐。

溫素秋領頭,梁奚亭隨後,緊接著莫遠歌和方常進四人也進了院子。

這院子不大,三間房,都是常見的家具,屋中早已沒有了人跡。溫素秋讓爛柯門弟子去屋中搜查,他繼續盤問老鴇。

為了避嫌,莫遠歌幾人沒有進屋,一直跟在溫素秋身邊。

“她與你日常相處,有沒有對你提及與爛柯門,或者江湖上的事?”溫素秋問道。

“沒有。”老鴇腿軟,坐在地上道,“她平常表現得就像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婦人,與我們夜歸人的姑娘沒什麽區別……”

“她一直在這院中,沒有出去過嗎?”溫素秋問道。

“沒有,我每次走時都從外麵鎖了門,她出不去。”老鴇答完,猶疑了一下,眼淚汪汪地抬眼看著溫素秋,“不過她有功夫在身……想必那鎖也鎖不住她。”

方常進抽了煙精神好些了,他抿嘴道:“她費盡心機接近花少俠,那她在老鴇麵前說的、做的必然都是假的。”

從老鴇身上挖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僅有的線索也斷了。溫素秋之前還有些從容,此刻聽到方常進的話,頓時一臉愁雲慘淡。

爛柯門弟子陸續從屋中退出,為首的弟子上前稟報:“啟稟大師兄,屋中發現女子衣衫及脂粉首飾等平常物,還有一些易容的工具,除此之外再無可疑之物。”

老鴇突然扶著樹幹站起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我給了她兩根金條,她上場時絕不可能帶在身上,屋子裏也沒有麽?”

“沒有。我們連床板都掀開了,地板、牆壁也一寸寸搜查了,沒有金條。”爛柯門弟子道。

溫素秋並不在乎老鴇的金條,忙了一晚上沒有絲毫進展,他忍不住有些暴躁,陰沉著臉揮手道:“把那些東西都帶上,帶著老鴇,回畫舫!”

老鴇被人拖著,驚慌失措地喊道:“不關我事啊大俠,求花門主饒命啊……”

“大俠,那賤人沒事就抱著貓玩耍……大俠,我知道的全部都說了,求大俠饒了我啊……”

溫素秋並不理她,一行人又匆匆回了畫舫。

回到畫舫,溫素秋又細細查問了老鴇,把那花魁的麵貌、身形、舉動、聲音所有細節都細細交代出來,並且讓畫師當場將花魁的麵貌畫了下來。

“給她看看,是不是這模樣。”溫素秋將畫像給身邊的弟子。

老鴇跌坐在地上,顫抖著手接過那副畫,咬牙切齒地道:“就是這賤人!”

溫素秋吩咐身邊的弟子:“凶手身高約六尺,年紀約莫十六歲,東州口音,識字,善歌舞,會易容術。你將這些信息通傳爛柯門所有人和下轄幫派,不遺餘力地搜捕凶手;另外,知會桐子城知府,爛柯門懸賞黃金千兩通緝凶手。”

午時,早先追捕花魁的那隊人還沒有消息傳來,畫舫中被拘禁的人鬧了起來,有些家人尋了過來,質問爛柯門憑什麽扣著人不放。

眼見要犯眾怒,溫素秋愁眉緊鎖,揮手招來一名弟子:“把那些客人放了。回頭派人暗中跟著,一個都不要放過。”

“是!”爛柯門弟子應道。

那些被困在畫舫上一整夜再加大半日的客人這才得以各自回家。但畫舫上的姑娘們和小廝、下人還不能離去。

溫素秋知道花知微遇刺不能怪到護衛身上,他要嫖,護衛們總不能跟進去看著。

“發生這樣的事,爛柯門不能怪諸位不盡責,”溫素秋對莫遠歌四人抱拳道,“但既然接了護衛的活,雇主遇刺,你們也算失職。知微應承你們的酬金,請恕爛柯門無法兌現。”

莫遠歌抱拳:“自然,即便爛柯門給,我們也沒臉要。溫大俠,告辭。”

梁奚亭像個局外人般跟著莫遠歌正要出門,溫素秋冷不丁喊道:“梁掌門不計前嫌救助知微,爛柯門銘記於心。改日在下定登門拜謝梁掌門。”

梁奚亭轉身一笑:“溫大俠說笑了,危柱山與爛柯門何時有過前嫌?在下隨時恭候溫大俠大駕。”

方常進三人也該走了。曹征爽快地向二人告別,背著他的鬼頭刀大步踏出了大門。方常進在鞋底子上磕了下煙鍋子,也準備走。尹強一把抓住他衣衫,鬼鬼祟祟湊過去低聲道:“方大俠,有件事我想請您指點。您說我要不要把凶手舞姿像歡兒這事告訴溫大俠?”

方常進看著他,認真道:“你若嫌命長,便去吧。”

他說完便想走,尹強跟過去連連作揖:“求方大俠指點迷津。”

方常進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歡兒是袁福芝的心頭肉,他若真是凶手,爛柯門殺他報仇,袁福芝不能收拾爛柯門,可是有一百種方法尋你的晦氣。他若不是凶手,你挑起了袁福芝和爛柯門的戰爭,查明真相時,雙方都不會饒過你。”

方常進一番話如醍醐灌頂,聽得尹強後脊背汗毛直豎:“多謝方大俠賜教,那依您高見,我該怎麽辦?”

方常進把煙杆子別在腰帶上,拉著他往外走:“不急,我們邊走邊說。”

桐子城外的長青山山道上,暖和的太陽照在身上,讓人渾身舒坦。莫遠歌與梁奚亭曬著太陽走在山道上,從夜歸人裏帶出來的晦氣很快就消散了。

“舅父一向明哲保身,何苦要來這一趟,惹得一身臊。”莫遠歌懶洋洋地歪頭看著梁奚亭,似笑非笑地道。

“你個小沒良心的,這不是為了你嗎?”梁奚亭白了他一眼,把玩著手中的短笛繼續往前走,“這趟唐尚書給了我百兩銀子,急著趕回來給你。”

他從懷中摸出一張北梁的官家銀票丟給莫遠歌,自嘲一笑:“我危柱山的“四大美人曲”還算值錢。”

四大美人曲是危柱山立派祖師所創,非門下弟子不可習,就這樣被梁奚亭以區區百兩賣給了外人。

莫遠歌雙手接著銀票,低頭看著手中蓋著鮮紅璽印“北梁寶鈔”,薄薄的桑皮紙捧在手中,他卻覺得有些沉重。他抬眼看著梁奚亭,眼中些許落寞:“是我拖累舅父了。”

梁奚亭擺擺手大步往前走,瀟灑中透著無奈:“生活不易啊,回去還要麵對宋大娘的河東獅吼。”

馬上要見到宋青梅,莫遠歌卻不像梁奚亭那般愁雲慘淡。他把銀票揣到懷裏,微笑道:“一會兒我先進門,她罵完我便沒有精力打你了。”

堂堂危柱山掌門和鴻安鏢局未來的當家人,竟然排著隊等挨罵,梁奚亭苦笑了下轉身看著莫遠歌:“大外甥,你還真是體貼啊。”

作者有話說:

她費盡心機接近花少俠,那她在老鴇麵前說的、做的必然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