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怎麽叫他多克？”溫蒂說。
黑人廚子正在帶他們走向儲藏室，聞言迷惑地說道：“什麽意思？”
“你叫了丹尼兩次多克，”溫蒂說，她總算反應過來，“我有時候喊他多克，就像卡通片《瘋狂的兔子》一樣，但是，你是怎麽知道的呢？”
柚木的視線從地毯挪開，好奇地看向迪克。
原來溫蒂沒有告訴過他丹尼的小名嗎？
“我有嗎？”迪克露出困惑的表情。
“你剛剛喊了幾次。”
“也許是聽過你這麽喊他。”迪克恢複平靜，沒有展現半點慌亂的意思，“無論如何，這孩子看起來和多克一模一樣，不是嗎。”
他們已經走到了儲藏室的門口，迪克為他們拉開新的鐵門，而溫蒂抬起手，摸著丹尼的腦袋淺笑，似乎接受了迪克的解釋。
“我沒有看過《瘋狂的兔子》，”柚木好奇地對丹尼說，“你真的很像裏麵的多克嗎？”
“我覺得我很像，”丹尼咧起嘴，鬆開拉著溫蒂的一隻手，在腦袋上邊比出兔耳朵的手勢，“你看，這樣更像了。哦，晚點我把動畫片給你看，你就知道有多像了。”
國木田則打開瀏覽器新網頁，開始搜索《瘋狂的兔子》這一卡通片。
迪克盡職盡責地向溫蒂繼續介紹儲藏室：“在這裏我們存放所有的幹糧和罐頭，我們有罐裝的水果和蔬菜…”
也許是因為存放東西種類太多，儲藏室要比冷藏室大上不少，於是迪克帶著溫蒂在儲藏室邊走邊說，指出途經的一些食物：“比如麵包片，爆米花，麥片，還有小麥油……”
溫蒂用觀察的眼光一一看過去，她顯然覺得這裏很安全，沒有牽回丹尼鬆開的手，跟隨著走到另一個貨架後麵。
丹尼現在門口的集裝箱附近，和柚木比出動漫多克的各種表情，沒有跟著溫蒂走動。
丹尼專心致誌地試圖逗柚木笑，偶爾回頭看一眼溫蒂的方向。
溫蒂仍然站在另一個貨架後邊，身形完全被擋住，隻能從食物邊界透過隱約的衣角；相反，黑人廚師長迪克站在貨架邊緣，不論是丹尼還是柚木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高大的身形和圓圓的腦袋。
“還有成打的黑楓糖，60箱牛奶......”迪克大聲說道，也許是因為這些東西小孩愛吃，柚木看見迪克關切地投來視線。
而此時，愛喝牛奶的丹尼也忍不住看向迪克，片刻後，丹尼抖了抖身子，像是剛睡醒的貓。
剛才的冷藏室溫度不太妙，柚木有點擔心小孩：“你冷嗎？”
丹尼定定地發了會呆。
“丹尼。”柚木搖搖他的手。
“卡斯蒂想吃什麽冰淇淋？”丹尼突然從另一個話題開始回應他，“我們一會也許會有冰淇淋吃，我想要巧克力味的。”
柚木直白地問小孩：“你為什麽覺得一會有冰淇淋吃。”
“如果一個大人突然問你喜不喜歡吃冰淇淋，那麽他多半要給你吃這個東西。”丹尼做出大人般成熟的表情，有點得意地提起一點嘴角，“你還小，但是我見過很多大人，他們想給我買冰淇淋的時候，就會這麽問。”
丹尼立刻就有了所謂閱曆豐厚的自信。
“原來如此，”柚木努力回憶，“可是媽媽剛才沒有問我們喜不喜歡吃冰淇淋，她也不會這麽問的。”
“不是媽媽，是那個大個子。”丹尼示意柚木去看迪克所在的方向，兩個大人仍然在食物的話題上相談甚歡。
“他什麽時候問了？”柚木說。
“剛剛。”
柚木完全沒有印象。
小孩子的剛剛到底是多久？在從冷藏室走向儲藏室的路上，他確實走了會神，略微思考了一下直播間拉觀眾的問題，但時間不應該很久，錯過的對話應該不多才對。
他隱晦地看向直播間屏幕，身體往後方集裝箱的方向靠近，隱秘地用手指在背後箱子上重複畫出一個問號。
他在詢問。
一直觀看的國木田沒有錯過前因後果，他為防止記憶出錯，簡單過了一邊剛才十分鍾以內發生的事情，才在彈幕上肯定地回複。
「沒有聽到過丹尼和廚師討論冰淇淋，至少十分鍾之內沒有」
「十分鍾應該算剛才，再久應該也不算剛才，所以我也不確定丹尼這話的意思」
小字先生誠懇而謹慎地敲出兩句長長的話，得到了柚木的認真閱讀。
小字先生沒有理由在這上麵騙他。
柚木眨眨眼，也從記憶力再次確認，這小孩和迪克之間沒有關於冰淇淋的對話。
奇怪了。
難道丹尼在逗他玩？
柚木仔細打量丹尼現在的表情，想找出一點小孩騙人成功的得意。
丹尼：“你想吃什麽口味，卡斯蒂。”
小孩的臉上單純簡單，眉眼沒有半點憂愁，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就目前來看，不像是騙人。
柚木收回視線，躊躇著說：“香草吧。”
－
迪克背身，關上沉沉的鐵門。
托蘭斯母子一行人站在他的身後，也就是廚房走廊上。溫蒂表情放鬆，顯然是對觀看過的幾個食物儲藏地十分滿意，心裏多少有了食物的保障。
當迪克關好門的那一刻，傑克和經理邁著大步子走過來。
傑克首先看向自己的小兒子，衝著小兒子咧開嘴巴：“卡斯蒂！”
柚木回應迅速：“爸爸！”
傑克滿臉笑意，把柚木一把撈起，抱在手臂上貼臉。傑克有一點胡子，刮得柚木稚嫩的兒童肌膚生疼，卻也顯出濃濃的父愛。
經理說：“你們進行的怎麽樣？”
迪克自豪地：“非常好。”
“能借用一下特蘭斯太太嗎，”經理彬彬有禮地詢問，語氣很有點抑揚頓挫的風味，“我們得去一趟地下室，不會要多久。”
迪克：“當然可以，我正好要去做點冰淇淋。”
“噢，冰淇淋，真不錯。”經理喃喃自語道，他的視線瞟到了丹尼身上，“小孩子喜歡這個，恐怕得麻煩你帶會小孩了。”
迪克微微一笑，似乎早有準備：“沒問題，我和小多克很有緣分，帶多久都沒事。”
與此同時，溫蒂把傑克懷裏的柚木抱過去，連著柚木的手一並塞進丹尼的懷裏：“這個也麻煩你了，不過不用擔心，丹尼很會照顧卡斯蒂。”
摸到柚木小手，又聽見媽媽半是誇獎的話語，丹尼一下臉紅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沒錯！”
斬釘截鐵的稚嫩童聲觸動了大人們岌岌可危的笑點，迪克、經理和溫蒂都哈哈大笑起來，經理還讚賞地拍拍這個成熟小孩的腦袋，被丹尼捂著腦袋躲過去了。
似乎隻有傑克沒有特別高興，他摸著胳膊上小孩的餘溫，跟著淺淺微笑，隻是到最後了，才說上一句：“其實卡斯蒂進去地下室也沒什麽，我能看著他。”
溫蒂立刻搖頭反對：“算了吧，我相信迪克能照顧好他們。”
傑克的臉迅速變黑，嘴角也拉攏下去，語氣不悅地說道：“你的意思是，我還沒個外人照顧卡斯蒂照顧得好。”
他的話聽上去有點怪，眼神暗沉，語言也低低地壓了下來，顯然是不大高興了。
溫蒂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這麽想自己的建議，敏感地察覺到了對方語句裏的火藥味，立刻勸告著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地下室空氣不好，溫度也低，卡斯蒂本來呼吸道就不是很好，萬一被感染上什麽或者看完以後冷到著涼就不好了。”
她給的理由合情合理，傑克緩和了神色，衝溫蒂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答案。
其他人不敢插話，關切地看兩夫妻吵架，而經理看雙方暫停火藥味，立刻鬆了一大口氣，迅速湊上前來把人分開。
經理拍拍兩個人的背，讓兩人冷靜下來，溫蒂麵有愁容，傑克蹙起眉頭，緩和了剛剛暴躁的模樣。
“抱歉，親愛的。”傑克捂住腦袋，有些愧疚地主動說道，“總覺得最近腦子嗡嗡響，有點煩躁，我其實沒有怪你。”
溫蒂沒有生氣，體貼地靠過去，伸出手幫他按揉眉心：“沒事親愛的，你一定是最近工作太忙累著了。”
經理笑著說：“那正好，我們這個旅館比較偏，閉館時期很安靜，正好可以給傑克休息休息。”
傑克：“我正是看中這點。”
“那再好不過。”經理向迪克點頭示意，“工作要緊，我們先去地下室，麻煩你了。”
迪克帶著兩個小孩坐下，目送大人們遠離的背影，傑克伸手攬住溫蒂的腰肢，溫蒂也溫順地貼近傑克的一邊，兩夫妻看上去已經重歸於好。
丹尼看著父母，若有所思。
“丹尼？”柚木叫他。
“哦！”丹尼說，他看上去還沒從父母間的紛爭回過神來，有點恍惚，“卡斯蒂，父親最近好像比以前暴躁了不少，雖然他以前有時候也容易生氣，但隻有喝醉了的時候…而且他已經答應我和媽媽會改掉了。”
“怎麽現在又暴躁了呢？”丹尼一張小臉滿是憂愁。
柚木想了想：“太忙了吧。”
丹尼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沉默一會，才說：“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