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好了，孩子們。”黑人廚師長迪克拍拍手，把孩子們的目光吸引過去，“不要擔心，大人的世界複雜的多了，你們也要相信，父母之間多年的感情，好嗎？”
丹尼成熟地點點頭：“雖然吵架，但爸爸還是愛我和卡斯蒂的。”
迪克說：“是這麽個道理，好了，來點冰淇淋吧，你們要什麽口味的。”
“巧克力和香草，”丹尼咧開嘴舉起迪克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奧運會上奪冠的運動員一樣驕傲，“卡斯蒂最喜歡香草味了！”
“沒問題，我會給小卡斯蒂很多香草冰淇淋，”迪克笑眯眯地把人引到座位上，還俏皮地衝柚木眨眨眼睛，“我這還有一個好玩的！”
他端出一小碟冰塊，上麵放了一個叉子。
“哇！”柚木順勢做出小孩子驚喜的模樣，“這是給我的嘛？”
“當然，你可以邊吃冰淇淋，邊敲冰塊——當然，不可以吃。”迪克又把屬於柚木的香草味冰淇淋放在他麵前，和藹地哄小孩，“用叉子堆一個冰雕城堡吧，就跟你沙灘上幹得一樣，我和你的哥哥要談點大孩子的事情，在這時候，小卡斯蒂肯定能做出讓我們倆大吃一驚的作品。”
柚木喜歡聽秘密。
他立刻提起精神，露出更加懵懂的表情，呆呆地問：“我不能聽大孩子之間的談話嗎？”
迪克指指桌上的冰塊：“但是你的作品比大孩子的對話重要多了，小卡斯蒂。”
那就一定是很重要的事了！
柚木在腦中瘋狂思索，尋找能讓他旁聽對話的方法，片刻後，他有了頭緒。
作為一個從小到大都很好看的人，柚木不論是在孤兒院，在警校，還是在新入職的警視廳，都能獲得旁人更多的容忍與關照。
在他小的時候，用展露美貌向女孩子和院長懇求，能獲得更多的糖；工作以後，警員們也會在他瘋狂的美色懇求下，同意帶他一同出警，積攢經驗。
緒方柚木認為，既然在容貌方麵具有優勢，當然就要充分的發揮出來，麵子永遠是在次位的。
他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讓腦子裏無視所謂直播間的兩個觀眾，一把拉住迪克的手，把肉嘟嘟的可愛臉蛋往前貼。
“可是叔叔，我不想一個人坐在那張桌子上，那張桌子離你們好遠”柚木眼睛裏冒出點淚花，小臉蛋很努力地往上仰，“這裏好大，我一個人害怕。”
兒童的嗓音稚嫩綿軟，可憐巴巴的小哭腔讓迪克柔和了堅定的表情：“哦，小可憐。”
黑人廚子看起來有點猶豫，原本堅定的放小孩一個人玩的心態發生了肉眼可見的動搖。
「哇」
一個彈幕忽然緩慢地劃過。
字太少，字號也不大，柚木又正處於忙碌狀態，差點以為自己眼花。
直播間的那兩位悶葫蘆上下屬會突然發“哇”這種彈幕嗎？
他來不及仔細思考和觀察直播間屏幕，眼見著迪克猶豫不決，立刻添一把火，轉頭拉住丹尼的手。
柚木小小一隻，站在哥哥身邊，滿臉求助的可憐模樣：“哥哥，我害怕。”
丹尼想起自己作為哥哥的責任，立刻嚴肅了小臉，拋棄桌上最愛的巧克力冰淇淋，緊緊地牽住柚木的小手，堅定地說道：“不要害怕。”
他甚至開始模仿傑克，把柚木的小腦袋摁進懷裏，非常沉穩地拍打柚木的背脊：“不要怕，哥哥在這裏呢。”
柚木被迫把臉埋在小孩的懷裏，醞釀好的一腔淚水沒了用武之地，反而被小孩不知輕重的擁抱憋得臉都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飄來一串彈幕，好在這次彈幕比較長，柚木不至於以為自己老眼昏花。
他借著被抱住的姿勢，調整了一下呼吸，才抽出時間瞅了一眼直播間屏幕。
屏幕邊上的人像已經從“2”變成了“3”，顯然，這意味著多了一個人觀看他的直播間。
這是看到直播間的路人，還是小字先生找來的幫手？
在直播間，名義上是柚木主導展示一切，但實際上他處於特別被動的位置，無法了解小字先生的打算，也不清楚到底是誰正在觀看直播間。
這個直播間目前沒有被關注的選項，也沒有顯示評論昵稱的地方，很多應該有的地方都非常簡陋，柚木沒有聯係係統的途徑，隻能被動接受。
在他思考的時候，丹尼主動和迪克求情。
“就讓卡斯蒂一起呆著吧，他很乖，不會吵，”丹尼甚至很憂愁地歎口氣，“卡斯蒂隻是愛哭了點，我們得好好照顧他才行。”
“哦，你弟弟太小了。”迪克說。
丹尼到底什麽時候又給他加了個人設…柚木厚著臉皮，把眼睛裏的眼淚又擠了點出來，才探出頭看迪克。
算是坐實了愛哭鬼的惡名，但他這麽小，可以原諒。
“坐過來吧，”迪克歎口氣，把柚木抱過來放在凳子上，“我其實是覺得，小卡斯蒂沒必要知道這些，但是現在想想，知道了也沒什麽。”
丹尼盯著他接過柚木的手，一直到他把人放下了，才放心地往凳子上一跳，邊挖巧克力冰淇淋邊說：“你想說什麽？”
迪克跟著坐下來，還不忘把冰塊碟子放到柚木麵前，才撐著手，衝著丹尼表情嚴肅起來。
丹尼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應對突然嚴肅的場合。
迪克端正表情，一邊抬眼看丹尼，一邊啞著嗓子說話：“你知道為什麽，我會叫你多克嗎？”
丹尼的手突然開始不停地撫摸冰淇淋杯：“因為我長得像多克。”
“不是的，多克，說實在話，我根本不知道《瘋狂的兔子》這部動畫片，更不要說覺得你長得像了。”迪克半眯著眼睛，不停地上下打量著丹尼，但這打量並不是具有攻擊性的，而是溫和且嚴肅的視線，“我之所以知道你叫多克，是因為你自己告訴我的，或者說是另一個你。”
什麽玄學對話？
柚木努力控製自己的眉頭不那麽明顯地蹙起來，他集中注意力，想聽聽迪克最終會說些什麽。
“哦…”丹尼簡單地吭了一聲，看了眼柚木，似乎有什麽話咽了下去。
“看來你知道我在說什麽。”迪克胸有成竹地說。
丹尼低下頭，沒有活躍地進行談話，而是情緒陡然低沉下去，沉默地看著自己的冰淇淋杯。
柚木假裝低頭玩冰，心裏對丹尼的反應有了些猜測。
迪克則用包容的眼神看著他，雖然他個子高皮膚黑麵容也不和善，但卻在這個時候流露出父親一樣的慈愛與理解。
他露出懷念的模樣，開始講述他小時候故事：“在我童年時期，我和我的祖母可以不開口地進行交談，她管那種技能叫閃靈。”
“我曾經以為世界上隻有我和祖母可以這樣，但是不是的，其實世界上還有很多人都有這扇能力，但他們要麽不知道，要麽不相信…”迪克被童年的記憶深深觸動心扉，話語像是剛從記憶裏扒出來一樣粘膩。
他再次把話題引回丹尼身上：“你呢，你這樣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不開口就能交流…？
柚木在知識裏扣扣搜搜，隻能想到腹語之類的語言，也許是對腹語的不理解導致廚師長有這種玄學的思想？
他假裝玩冰玩的火熱，沒有擅自打斷對方的話。
丹尼還是沉默地坐著，隻是重新抬起頭和迪克對視。
迪克柔和而疑惑地問：“你不想談談他嗎？”
丹尼：“我不該說，托尼不讓我說。”
“為什麽？”總算得到回應，迪克激動地追問緣由，“托尼又是誰，卡斯蒂的小名？”迪克忍不住看了一眼表麵正在歡快玩冰的小孩，小孩乖得很，放著一句話不說，這一看，就覺得自己剛想的是錯的。
“托尼也是卡斯蒂的哥哥，他不是卡斯蒂，他在我的嘴巴裏。”丹尼被撬開口子後，信息就源源不斷地流出來，“他會給我看一些東西，在我睡覺的時候，但是醒來過不久就記不得了。”
“你的父母知道他嗎？”迪克問。
“當然，連卡斯蒂都知道。”
“喔…”迪克有點期待地問道，“那你來旅館，他又給你看什麽嗎？”
“我不知道，我記不得了。”丹尼下意識看了一眼柚木，“但我醒來後立刻告訴了卡斯蒂。”
“小卡斯蒂？”迪克把目光轉移到旁邊玩冰的小小隻身上，他試探著說，“你還記得多克跟你說了什麽嗎？”
“？”柚木假裝疑惑地停止玩冰，左看右看。
“告訴他吧，卡斯蒂。”丹尼拉拉柚木的手，“我跟托尼在廁所聊天以後，和你說了些什麽，你還記得多少？”
迎上丹尼求助的眼神，柚木仔細想了想，對著迪克複述了一遍當時丹尼說過的話。
童聲複述的聲音稚嫩清澈，不帶有太多感情表達，黑人廚子卻隨著柚木詳細的描述，表情越來越難看，本就黑的臉龐更是籠罩一層烏雲。
“兩個女孩，紅色的血…”迪克喃喃自語地重複道，他表情流露出一些恐懼，顯然是聯想到一些事情。
“你怎麽了。”丹尼說。
迪克沉吟片刻，終於一臉嚴肅地把兩手托住下巴，對他們說道：“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們一些事情，原本是不打算說的，畢竟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既然丹尼的閃靈預警了，那麽我就非常有必要告訴你們了。”
“這座旅館曾經發生過命案，我們冬天雇傭的守門人在閉館時期殺害了他的一對女兒，這件事情曾經讓整個旅館的人都震驚和痛惜，因為進來時的守門人根本沒有那麽瘋狂。”
迪克觀察著兩個小孩的臉，擔心他們承受不了這麽血腥的真相，然而坐著的兩人都若有所思的模樣。
柚木更是靈光一動，一些片段從他腦海中閃過，他亮著眼睛提問：“帶我們來的姐姐說，不許我們去237房間。”
“她是對的。因為那件命案與237房間有關，我們正是因為這件事，寧願不用也要把它鎖起來。”
迪克異常嚴肅莊重地看著他們的眼睛：“總之，在我們離開以後，你們絕對不要靠近那裏。”
“絕對，不要靠近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