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突然揭開第二片場的烏黑麵紗, 彈幕驚喜質疑困惑的全都有,統統出現在直播間屏幕裏。

「說得有道理啊」

「不是這個邏輯認真的嗎」

「憑什麽不能是真理子萬一隻是你沒看見過程呢」

「但我覺得很有可能」

「無語了一個警員隻會亂猜嗎」

人數變多,彈幕對柚木的包容程度也同樣會降低, 容易出現人身攻擊。

總有未能達到預期的觀眾,針對他的發言做出不同反應, 有過激的是很正常的事情。

柚木剛放出一個大雷, 刻意讓自己不要太在意彈幕的質疑言論,以免影響自己的判斷。

他心底其實不比彈幕平靜多少。

像被惡魔引誘一般,一個對他來說不可思議的想法漸漸在心底埋下種子。

——這個廢棄屋, 也就是鬼屋,是否和第一片場的旅館一樣擁有特異能力。

這樣的猜測, 對於以前的柚木來說是絕無可能,對於經曆過第一片場的柚木來說卻是一種可能。

不合時宜的小女孩, 精神惡化的父親, 莫名巧合的吊燈事故,還有行事詭異的熊臉人與離奇加速的雪地車, 種種現象都說明,世界上也許是存在詭異現象的。

結束第一片場後, 柚木思來想去,給第一片場標上逃生片或驚悚片的主題。

而這第二片場, 目前看起來似乎也有點靈異片的意思。

這個片場是否真有鬼怪?還是隻有心人作祟。

不得而知。

他憂慮重重地來到醫院,看望三河大媽。

三河大媽是因為兒子出事的消息, 悲痛欲絕暈過去的,本身並沒有太多健康問題, 恰好警方破案期間, 在醫院靜養幾天便好。

醫院裏忙碌的人不少, 到處都是白大褂的人走來走去, 有的推著醫療小車,在這易生事故的地方,總能看見疲憊或落淚的人,這裏充斥著希望與絕望,並不矛盾。

他按照攤主的提示,搭乘醫院電梯到達住院處,路過一個個房間,來到三河大媽暫時休息的房號。

他站在門口,輕輕敲門,得到允許進入的回應,才伸手推開。

“誰來了?”昨日和藹的聲音,如今已經變得嘶啞,“是我兒子嗎?”

柚木腳步一頓,側身看過去。

三河大媽斜躺在病**,本就不多的黑發如今更是稀少,雪白的被褥將老人的麵色襯得麵如牆紙,臉部皺紋增加,整個人疲憊得像是要被世界壓垮。

但剛剛那一句問出來的時候,三河大媽還是難以抑製地流露出渴望的神情,隻是在看清柚木身影那一刻,又像曇花般凋零。

“是仁科家的啊。”三河大媽回過神,語氣低落。

“是我,您還好嗎?”柚木整理心神,從門口走到大媽床邊,坐在一邊的木凳子上。

這間病房是多人間的,但此時並沒有多少人在,隻有一兩個病人昏昏欲睡地躺在**,十分安靜。

三河大媽勉強撐出點笑容:“怎麽來看我了,小子,這個點該去上學啊。”

“大媽要是出了事,我和姐姐都沒法安心上學,就來看看您,”柚木說話聲音緩和,想讓大媽更放鬆些,“您要是難受,可以多和我們說說,不要自己一個人背著。”

不提還好。

一提難受,大媽的眼圈就紅了,心髒也一抽一抽的疼。

“小子,你知道鈴木那孩子去哪了嗎,”大媽聲音哽咽,說話的哭腔讓人聽了都難過,“我老伴早走了,現在,他們告訴我,鈴木那孩子也走了...”

“大媽......”柚木聽著難受,不知道怎麽勸她。

悲傷的老人得到宣泄口,本含在心底的眼淚一下就從通紅的眼眶裏流出來,皺皺的嘴巴一張一合,訴說她的痛苦。

“我知道我沒怎麽好好管那孩子,但是他其實也不壞,收收心就能變好的,我就一直等,等啊等。”

“等到昨天晚上,他回來,看著就不對,但我也沒多問兩句,也沒繼續陪陪他,怎麽第二天,突然就走了呢?怎麽就...”

她說得真情實感,也同樣撕心裂肺,讓人心情複雜。

「隻剩大媽一個人了」

「太慘了」

「明明很好的一個老人」

柚木覺得良心抽痛,卻不得不順著老人的話問下去:“您說,昨晚鈴木哥回來的時候,不太對勁?”

老人流著淚點頭。

她再次回想起昨晚鮮活的孩子,一邊顫巍巍地描述著昨晚的情形,一邊忍不住邊說邊流淚。

“...就是那樣,那樣慌張的樣子,但不肯和我說,我隻好也去睡了,”老人的眼淚不停落下來,“你說,他昨天是不是去了哪裏,才會導致今天走的?”

柚木進一步確認情況:“您確定,他沒有今天很早離開嗎?”

“我的門明明還朝內鎖著,他怎麽可能出去呢?錢也沒拿,鑰匙也沒拿,怎麽跑得了那麽遠。”

“家裏有丟什麽嗎?”

大媽搖搖頭:“之前警察也跟我說看看家裏,但他們後麵去看了,跟我說家裏什麽都沒變化,我出門的時候也沒發現丟了什麽。”

“那你們有什麽仇人嗎?”

大媽痛苦地搖頭:“我今天躺在這想了一上午,我們家平時行善積德的,從來沒招惹過誰;我沒怎麽管過鈴木,但我覺得鈴木不會太壞的,就是混了點,怎麽會有仇人呢?”

按照大媽的說辭,三河鈴木也許是當天晚上,還沒出家門就遇害了。

柚木心底暗下結論,不敢讓本就悲傷自責的老人知道。

不過,這個半夜的遇害太過離奇,一個大男孩,半夜一聲不吭出事,凶手卻沒破壞任何東西就闖進已經內反鎖的門,甚至有時間把屍體搬運到遠處房屋的天花板,都不傷害三河大媽,也不搶奪任何錢財。

如果是人犯案的話,完全看不出任何動機。

柚木帶著疑惑,好好安撫一通三河大媽,才獨自走出醫院,找個角落給發小悠樹發了條信息。

樹蔭底下,拿著手機蹲了不到十分鍾,來電鈴聲就響了起來,來點人顯示正是悠樹。

“喂,是柚木嗎?”悠樹困惑的聲音無比正常地傳過來,“你怎麽不回來上下午的課,老師點你名了,我也是借口上廁所才接到你找我的短信的。”

“悠樹,我問你件事,你不是消息很靈通嗎,”柚木把翻蓋手機放在耳邊,“你知道三河鈴木嗎,他身邊那些小混混是不是也在我們學校讀書?”

悠樹接到意料之外的問題,心都在顫抖:“是啊,但是他們今天都沒來上課,我特意打聽了,就怕他們來找我。”

這膽小的家夥回答完,立刻哆哆嗦嗦地回問道:“怎麽了怎麽了,那群人是在外麵幹了什麽嗎?”

幹什麽不至於。

活不活著就不知道了。

柚木避開他的問腿,繼續自己的提問:“我問你,你確定昨晚碰到那些人,然後他們真的去練馬區廢棄屋了?真的去了嗎?你確定嗎?”

一連三個同樣的問題把國中生發小打得惶惶不安,悠樹蹲在廁所裏,外麵隱隱有讀書聲從教室走廊傳來,手裏握著的手機變得粘膩滾燙,他極力回憶,才肯定地做出回答。

“我,我確定他們是去了的。”

悠樹拚命回憶著說道:“那天,他們本來想去我家順點東西走,後來聽我說鬼宅好玩,就決定去了。”

“他們不怎麽上學,甚至不知道聊天中的鬼宅到底在哪裏,我就帶著他們走了一段,走到鬼宅前麵一段路,他們就知道在哪了。”

他邊回憶,邊小孩子似的冒出淚花:“柚木你跟我說別去,我也不想跟他們在一起,就說我害怕不敢去跑掉了,他們沒追我。”

“然後,然後我就跑了一段,遠遠地回頭,他們已經推開圍欄進去了。”

“真是練馬區那個?”柚木心底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深,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還是忍不住再問一遍。

話筒對麵的小孩抽噎著:“是啊,學校不就在練馬區嗎。”

「草,懂了」

「三河鈴木的的確確是在鬼屋出事了吧」

「畢竟這家夥的死前行程裏,隻有鬼宅最特殊」

「去了鬼宅--看見鬼東西--慌張跑回來--當夜失蹤--屍體返回鬼宅」

「梳理清楚了,這次要燒房子嗎」

柚木沉默了。

電話裏沉寂一段時間,隻能聽見兩個人的呼吸聲。

悠樹似乎從對話中有所感悟:“柚木,他們出事了嗎?”

柚木咽下口水。

“因為鬼宅?因為我讓他們去鬼宅?他們還好嗎?現在怎麽樣了?”悠樹本就抽噎的嗓音更加急躁,不斷地追問,想抹殺掉自己心中不妙的猜測,“你快回答我,柚木!”

柚木皺眉,握著手機的指節不安地敲擊:“...沒事,你好好上學。”

但悠樹不愧是和他一同長大的發小,仍然聽出柚木話語下的掩蓋之意:“就是出事了,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出去問,我要去看看他們怎麽樣了!”

“等等,先別去!”柚木一驚,立刻製止。

然而他的勸阻已經在電話掛斷的“嘟嘟”聲之後。

“......”

“我果然討厭青春期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