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們便和離吧

兩人隻得留下來清理房中狼藉,鄭子菁自是讓兩人草草收拾一番便放兩人回去了。

風敲打著窗,竹樹清瘦的影子不住地搖曳,鄭子菁施術將白玉扳指的碎片化為齏粉,再無留戀。

沈歸毅的那巴掌未落在他身上,卻結結實實地落在他心底,打碎了兩人所有的情分。所謂破鏡重圓,不過是坊間傳說的美談佳話;所謂墜歡重拾,不過是話本中的天方夜譚。

可歎新婚燕爾時,以為是白首同心在身旁,卻不料是中山林中野豺狼。

沈歸舟和葉星闌穿過長廊回到臥房,行到半途,沈歸舟非要冒雨去撿一塊不起眼的石頭。葉星闌聲音穿透風雨,對著雨中彎腰撿石的沈歸舟不解道:“為何非要撿那破石頭。”

沈歸舟一板一眼地在地上摸索著中意的石頭,頭也不回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葉星闌無奈地搖搖頭,隻好順著他的動作為他撐傘。半晌,沈歸舟撿到一顆一半拳頭大的石頭,這才滿意地跟葉星闌回了房。

沈歸舟將拾得的石子隨意扔到桌上,一進房門便開始翻箱倒櫃起來,“適才在後院我又看見你驚愕的表情了,比上次在秦韻房中還要驚訝,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葉星闌坐在床邊,矢口否認道:“我可什麽都沒看見。”

“那你就是見了鬼了。”沈歸舟倒也不介懷,半晌,他終於翻出一條純白手帕,他這才滿意地折回桌邊,“我知道你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你既不想直說我便猜一猜,你隻要點頭或搖頭就行,遇到你不想答的便無需給我反應,可好?”

葉星闌點頭默認,不再推脫。

沈歸舟拿起桌上的石頭走到床邊,他緊緊握拳,等再鬆開時那石塊兒卻變成了冰塊。他用手帕將冰塊包裹住,輕輕敷上葉星闌紅腫的右臉,吐出一句:“沈歸毅下手挺狠。”

葉星闌被冰塊凍得下意識往後傾,他想起沈歸舟適才毫不猶豫地替自己出手,心中便又放下了些許戒備。

“秦韻在院中哭喊之時,你可曾看到她看到的東西?”沈歸舟發問。

葉星闌點點頭。

“如此說來,秦韻沒有患癔症?她的確看到了她的......孩子......”沈歸舟自言自語般低語,又繼續發問道:“那是我阿娘的診斷出錯了嗎?”

這一次,葉星闌卻搖頭否認了。

沈歸舟驚詫不已,森森寒意爬上脊背,他不由得側身坐到葉星闌身旁,以安撫內心的恐懼。按葉星闌的說法,秦韻的孩子既在她的體外哭喊叫囂,又在她的體內安然無恙,這是斷然說不通的。

“喂葉星闌,你不會是故意嚇我吧?”沈歸舟不由得打量他一番,懷疑起來。

葉星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又及時收斂了笑容,搖搖頭否認。

“那她是懷了雙生子嗎?”沈歸舟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發散起思維。

“非也。”葉星闌開口,接過沈歸舟手中的冰塊,“先別說她了,你剛剛為何那般果斷地為我出手?”

“我才不是為你好不好!”沈歸舟不自然地轉了轉頭,繼續找理由道:“這個沈歸毅從小到大都欺負我,現在我娶了夫人,他還想欺負到你頭上!我斷然不能忍。”

“那你是承認我是你的夫人了?”葉星闌揚起唇角,歡快地撞了撞沈歸舟的肩膀。

“我什麽時候......”沈歸舟耳畔浮出一抹緋紅,說著便要起身逃離,“誰讓你恬不知恥地鑽到我的喜轎裏。”

葉星闌笑開,一雙鳳眼彎成月牙,笑意蔓延至到紅腫的右臉,疼得他不自覺輕“嘶”一聲。沈歸舟剛起身離開走了不到兩步,卻突然腳步停頓,直挺挺地往後倒下了。幸而葉星闌眼疾手快,立馬起身將他接住。

沈歸舟又暈倒了。

幸而沈歸舟隻昏睡了一夜,並未驚動沈府其他人。他從**醒來時葉星闌正在坐榻上凝神打坐,見沈歸舟轉醒,他才起身問他道:“歸舟你醒了?”

沈歸舟揉了揉發沉的腦袋,眼皮沉重的仿佛要重新黏在一起,“我睡了多久了?”

“剛好一夜,你又暈過去了。”

沈歸舟疑惑地挑了挑眼眸,“我怎麽會又暈過去?”

“我有兩種猜想,其一是因為鳳凰骨,其二是因為宿詛。”葉星闌整理了一下衣襟,正襟危坐著,“你這兩次暈倒之前都使用了靈力,鳳凰骨入了你的身,你的靈力中是參雜了些許鳳凰之力的。”

“也即是說我暈倒有可能是因為使用了鳳凰之力?”

“你隻暈了兩次,現在還不好斷定到底是何原因。”葉星闌偏頭望向沈歸舟,繼續道:“如果下次使用靈力之後還暈倒可能就是因為鳳凰之力,但如若下次使用靈力後沒有暈倒,可能就是因為宿詛。”

“我還是盡快取出這塊骨頭比較好,你可知何物可以護住我的心脈?”鳳凰骨入體後,沈歸舟遇上了不少麻煩,不管它是不是使自己暈倒的罪魁禍首,他都隻想盡快擺脫它。

“清玄道長所創之護心燈可以護住你的心脈,但心燈失竊了,現下在金焰妖城。”

沈歸舟下床,走到臉盆架旁,往臉上潑了一捧涼水,晶瑩的水珠如晨露般爬上他的發梢,滑過他俊朗的側臉,“等冠禮結束我就去金焰城找這個心燈。”

“好。”葉星闌爽快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到時候也好回家交差。”

兩人達成共識,如此平安無虞過了半月。九月十七,是沈歸舟的生辰也是他的冠禮,葉星闌贈了他一個小鈴鐺,小鈴鐺被穿在銀色的細繩當中,上刻一青竹,不時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這鈴鐺不似俗物,竟比珍珠更加渾圓透亮,比貝母更加清透柔和,比鑽石更加璀璨奪目。

沈歸舟將小鈴鐺戴到手上,卻發現這細繩大了許多,“這手鏈太大了,我戴著老掉出來。”

葉星闌耐心解下他手腕的鈴鐺,道:“這鏈子是戴腳上的。”

沈歸舟便問:“這鈴鐺是個什麽說法?”

葉星闌彎腰在他身前蹲下,耐心地替他將小鈴鐺係於腳腕,“鈴鐺係於腳腕,步步生響,步步生祥。所討的不過是平安二字罷了。”

沈歸舟才知道這小小的鈴鐺竟有這麽多門道在裏頭,想來葉星闌為此下了不少心思。他心中觸動,麵上卻隻八風不動地道了聲謝,“謝謝你。”

冠禮規矩繁冗,鄭子菁準備地十分精細,比婚禮有過之而無不及,沈歸舟累了半日,腳下仿佛綁了千斤墜般沉重。

到了傍晚他才終於回了房,沈歸舟一屁股坐下床沿,習慣性四仰八叉地倒在**,奈何那新加的發冠卻扯得他頭疼不已,“你說我們為什麽要學人界這番繁規縟節,要我說做妖就應該有個做妖的樣。”

葉星闌伏案讀著書,頭也未抬一下,應和道:“那你說做妖該是什麽樣?”

“天地之間,來去自由,坦坦****,無羈無縛,無礙無束。”

“來去自由,無羈無縛。”葉星闌合上書,低聲重複著沈歸舟的話,聲音中聽不出情緒,半晌,他又開口道:“等取出鳳凰骨解除宿詛之後,我們便和離吧。”

沈歸舟猛然從**起身,眸中流轉著訝異和疑惑,“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