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型坦克
第21章 人型坦克
華裔雇傭兵團，“銅馬”，第三大隊副隊長馬林正靠在用木板釘死了三分之二的窗邊，一雙鷹隼般的眼睛透過縫隙緊緊盯著窗外的動靜。沒有空調的閣樓間悶熱難耐，細密的汗珠從他的額頭上一點點滲出來，他卻完全沒心思擦，全神貫注，一刻也不敢鬆懈，生怕漏看了什麽。
馬林今年剛滿三十歲，應該算是處於青年和中年的過渡期，人生最空虛迷惘的時候，但是他已經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了整整三年半，從非洲的光屁股叛軍到南美洲窮凶極惡的毒梟，什麽樣的敵人他都打過，什麽樣的敵人他都見過，可以說戰鬥經驗相當豐富。
可是現在，他卻難以抑製自己內心的緊張。
因為對手是瘋鼠。
華裔雇傭兵團中戰力最強，行事風格最凶殘野蠻的一支。
“媽的，到處都是瘋鼠的人馬啊！”
耳邊傳來哨兵的咒罵聲，他抱著一把槍托折疊好的AKS74突擊步槍，縮在閣樓上方的一塊隔板上，這讓他的視野比其他人稍好一點，但是也就是一點而已。
馬林並不以為意，瘋鼠的作風就是呲牙必報，報複心強烈到常人難以想象的程度，要是現在還默不作聲才叫有問題。
“這兩天誰都不要亂動，外麵還有便衣在走動，被發現誰都活不成了。”馬林深吸一口氣叮囑手下。
房間裏的華裔雇傭兵默默點頭，雖然說是一個大隊，可是房間裏隻有寥寥十幾人，甚至連這個小小的閣樓都沒法塞滿。
馬林心裏在隱隱作痛，就在一個月前，這可是齊裝滿員一個六十人的大隊啊，而且很多都還是滿心憧憬，跟著他出來混世界的家鄉人，可是僅僅一場戰鬥，就被瘋鼠殘忍地殲滅了三分之二，更殘忍的是，損失的部分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雖然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但是我現在還是要最後重申一下，”馬力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銅馬已經垮了，完蛋了，這是我個人的複仇行動，就算是成功了也幾乎沒可能全身而退，大家都有家人有老婆孩子，不用跟著我一起上西天……..想離開的現在就可以走，其他人也別阻攔。”
空氣一時變得難耐的壓抑，好像灌進了水泥，華裔雇傭兵們都不說話了，擦槍，裝子彈，各幹各的事。
突然，一個身材魁梧的士兵站起來說道：
“隊副，你就別勸我們了，到現在我都忘不了，忘不了隊長還有弟兄們臨死前的眼神，又是憤怒，又是不甘心…….太他媽的難受了，大家都準備開開心心回去過節快了，就被那王八蛋瘋鼠狠狠幹了一票，明明無冤無仇，卻把我們往死裏打………….我們不怕死，隻要能給死去的弟兄們報仇雪恨，我們死也瞑目了！”
“對，大個說得對，幹死他媽的瘋鼠！”
大個子的話引起了其他華裔雇傭兵的滔天怒火，一群人舉起拳頭，憤然高呼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家安靜點做事吧，動靜別鬧太大了。”
馬林強壓住內心的感動，示意大家先安靜一下。
可是也隻安靜了大概幾秒鍾吧，人群又重新**了起來，因為一陣異香從樓下慢慢飄上來，片刻後，隻見一個矮矮胖胖的少年端著一個大瓦罐和一個大砂鍋，肩上還掛著一個大塑料袋，像一陣風一樣卷上了閣樓。
“好了好了，先把飯吃了，不然吹逼都有氣無力的。”
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以前在戰鬥最艱難的時候，都是這位有著頂尖手藝的大廚及時送上溫熱的飯菜和笑話，讓大家夥低落和壓抑中振作回來。
揭開瓦罐蓋子，裏麵是泛白的雞湯，至少燉了三個小時的湯汁充滿了濃鬱的香味，另一鍋則是鮮蝦，螃蟹，魷魚和排骨做的煲，塑料袋裏則是白米飯，華裔雇傭兵們掏出飯盒打飯，然後就著湯和菜開始吃起來。
馬林心事重重地打了飯，一邊吃一邊走到哨位上。
“有發現什麽情況嗎？”
哨兵趕忙回答道。
“沒什麽新情況，剛剛這幫家夥的便衣在附近搜索了一圈，什麽也沒找著，現在都散了，估計是回去吃飯了。”
馬林湊到窗邊看了一眼，在滿大街黑臉的情況下，那些東方麵孔因為便裝原因確實有點分辨難度，但是隻要夠用心看的話，也難不到哪裏去，這些家夥的確散開了，三三兩兩的亂逛，臉上帶著相當鬱悶的神情。
突然，馬林的臉色大變，一下把手裏的飯盒給丟出去。
“戰鬥，準備戰鬥！”
哨兵被他的動作嚇了一大跳，急忙問道。
“隊副，什麽戰鬥，你怎麽了？”
“媽的，你瞎嗎，這幫家夥哪裏是散夥，明明是在對這幢樓形成包圍圈，我們已經暴露了！”
雖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哪裏出了紕漏，但是眼下馬林也管不上這些了，現在必須要先撤離這個危險地區。
雇傭兵們馬上把手裏的餐盒一丟，紛紛操起隨身武器來，大個一馬當先，拎著一挺PKM通用機槍衝在最前麵，一口氣跑到一樓，伸手就去拉門把手。
“咚咚”
門板突然被轟開了無數個窟窿，大個子頭一仰倒飛了回來，一頭栽回了樓梯口。
“開火，開火！”
馬林大吼道，其他雇傭兵早就打開了武器保險，十幾條機步槍對準大門口一通狂掃，一時間一樓槍聲震天，馬林趁亂把大個子拖到麵前，卻發現他的胸口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沒救了。
“媽的，瘋鼠！”
馬林咬緊牙關，把戰友身上的PKM機槍卸下來，一邊掃射一邊指揮手下往後門突圍，但是僅僅走出幾步，從後門就響起了激烈的交火聲，打前鋒的雇傭兵連滾帶爬狼狽退回。這下所有退路都被堵死了，一群人隻能縮在樓梯口位置抵抗。
門外，大熊把手裏的MAG-7霰彈槍退了空彈殼，長長舒了一口氣。
“爽，近距離用霰彈槍感覺就是舒服。”
馮祚端著自己的AKS74U短突擊步槍往門框邊湊了湊，試圖觀察裏麵的情況，但是不到一秒鍾就被密集的射彈打了回去。
“有十二三個人，兩挺機槍，我們手裏這點火力不夠！”馮祚縮著脖子大喊道。
為了方便把武器掛進便裝裏，大家選用的都是結構比較緊湊的小型槍械，在攻堅戰中完全壓不住對方的自動火力。
“嘿嘿，放鬆放鬆阿作，我們不用攻進去，隻要保持這樣就好了。”
V仔隨手舉起一把MAG-7，往門內亂射了幾槍，嘴角露出計謀得逞的愉快笑容。
“什麽………”
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就聽見機車轟鳴聲呼嘯而來，十幾輛大雅馬哈摩托載著一群瘋鼠雇傭兵殺了過來，領頭的是一張挺熟悉的麵孔，一下車就衝著新兵們吼上了。
“嗨嗨嗨，你們在幹什麽，腦子被驢踢了，誰讓你們開火的？！”
V仔滿不在乎的哼道。
“切，別亂嚷嚷行不，鳥都幫你們捂在窩裏了，還不謝謝我們。”
領頭人一時有些吃驚。
“你說什麽，你們………..你們是把銅馬的人全給截住了？”
在得到肯定答複後，領頭人立馬騎上摩托車繞著房子轉了一圈，等他轉回來時，伸出大拇指就在V在麵前比劃了一下。
“厲害，牛逼，放心，這一票功勞我肯定幫你報給老板。”
“大……….大仙？”
馮祚總算認出來，這不就是自己剛入夥時請自己吃了頓幹糧的洗腳大仙嗎，他怎麽會在這兒？
“喲，你小子還沒死啊，不錯不錯。”洗腳大仙也認出了馮祚，有些驚訝道。
“……….我像是那麽短命的人嗎？”
“好了好了，晚上請你吃飯，其他的待會兒再說，你們閃一邊去，這裏就交給我們打理。”
突擊隊成員迅速下車頂上了便衣隊的空位，隻見他們從車上拎下來兩台外貌酷似農藥機的碩大器械，由兩個身強力壯，身披防彈衣和頭盔的大漢背著，部署在離門最近的位置。洗腳大仙看所有人都到位後，從武裝帶裏拔出一枚手雷，對著另一頭的手下做了個手勢，兩人一口氣把兩枚手雷從門板破洞丟了進去。
“轟轟”
巨大的爆炸聲震得屋簷上的灰塵唰唰直掉，一股濃煙從門洞裏狂噴而出，裏麵很快傳來了很重的慘叫聲和咳嗽聲。
兩條大漢一腳踹開殘破的門板，大步向裏麵衝進去，食指一扣手裏的噴槍，兩條粗壯的火龍狂飆而出，沿著走廊一路焚燒過，刹那間，到處充滿了“咯吱咯吱”的怪響，混雜著人類不成調的慘嚎，幾個燒成火球的人影在火光中亂竄亂跑，很快就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砰砰砰”
從樓梯上射來幾排亂槍，但是慌張中不是沒有打中，就是打在了防彈衣上，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兩個噴火器兵猶如兩輛小坦克，一步步緊逼上去，調整手裏噴槍角度再次射出了火龍，整個樓梯被燒得“劈裏啪啦”作響，兩個渾身是火的人影撞開護欄滾落在地。
74式火焰噴射器使用的是混合燃料，具備一定流動性，一點火馬上能燒著一大片區域，讓隱藏在樓房內的武裝士兵幾乎無路可逃，隻能被逼迫著一步步往樓上退去。
由突擊步槍和霰彈槍組成的突擊小分隊緊緊跟著噴火兵後麵，用隻有他們才能有的熟練戰術動作一路清掃殘餘敵人，提供火力掩護，在他們凶狠的槍法麵前，幾乎沒有一個敵人能露頭超過兩秒鍾。新兵們也狐假虎威的跟在大部隊屁股後麵放槍，當然，他們的主要任務不是戰鬥，而是用手裏的幾瓶幹粉滅火器幫突擊隊從火牆裏清掃出一條道路。
馬林痛苦地靠在三樓護欄上，升騰的高溫他幾乎窒息，他的一條胳膊剛剛被火焰燙了一下，僅僅半秒鍾就變得血肉模糊，更讓他痛苦的是，這還是他的右臂，現在他隻能像個搞笑的小醜一樣，用左手一下一下笨拙地扣著扳機。
隻剩下四五個人還在他身邊奮力還擊，幾乎人人身上都帶傷，就連廚師也拿起了一把AK74參加了抵抗。但是每個人心裏都很清楚，他們是死定了。
“媽的，死在這裏我倒是無所謂，但是最後還是沒幫隊長他們報仇，唉，我真他媽沒用啊！”
馬林痛苦地捶著頭。
廚師此時剛剛打光了一個彈匣，趁著換彈的空隙笑道。
“沒關係，隊副，隊長又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報不了仇他就氣得踢棺材板…………我們覺得至少我們現在運氣不錯，還能在變成馬蜂窩和烤肉之間選個最舒服的死法。”
殘存的雇傭兵們紛紛發笑，氣氛稍稍放鬆了一點。
突然，從角落傳來了孩子的哭泣聲，全部人嚇了一跳急忙扭頭看去，隻見在角落蜷縮著一對中年夫婦，身邊還有三個剛會走路的孩子，用驚恐的眼神看著他們。
哦，該死，他們竟然忘了房東還在家裏！
馬林心裏充滿了悔恨，早知道他應該早點通知他們，不應該把他們卷進來。
廚師把突擊步槍往樓下扔去，然後探出頭大喊道：
“停火，瘋鼠的弟兄們求求你們馬上停火，這裏還有無辜的平………..”
話音未落，一顆子彈就穿透了他的頭顱，腦漿迸射，屍體打著滾翻出去老遠，緊接著又是一枚手雷飛上來，馬林感覺自己被撲倒了，下一秒強烈的閃光就充滿了他的視野。
“咳咳”
馬林再次清醒過來時，房間裏已經是一地死人，撲到他身上掩護他的雇傭兵也死了，房東夫婦也在爆炸中被彈片打得千瘡百孔，其中還包括他們的一個孩子。
馬林奮力站起身來，架起步槍試圖掩護最後兩個幸存的孩子，就在這時，他聽見了樓梯口密集的腳步聲，一群殺氣騰騰的武裝士兵衝上來，對準視野裏所有能見的目標瘋狂開槍，一時間到處鮮血飛濺，那兩個孩子也被打成了爛肉！
熱血衝上腦門，馬林咆哮著端起步槍開火。
“你們這些混蛋，禽獸，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