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轉正
第22章 轉正
馬林的屍體是用門板抬出來的。
他的一大半身軀被子彈掃得稀碎，然後又被噴火器近距離燒烤，整個軀體幾乎變成了一堆焦糊的爛肉，如果不是錢包裏不知道怎麽保存下來的半本護照，瘋鼠雇傭兵幾乎沒法確認他的身份。
“呼，這樣一來，銅馬的人也算是死絕了。”洗腳大仙產歎一口氣。
馮祚有點搞不明白。
“上次在南美洲，這幫不長眼的東西搶我們生意，結果被我們消滅了一大半，幾個主官全給打死了，其餘部分都回家種田，可是還有一小部分成員帶武器走了，動向始終無法掌握，現在看來，是全交代在這兒了。”
馮祚看著馬林的屍體，神情有些複雜。
剛剛廚師的吼叫聲他聽見了，馬林的咒罵他也聽見了，甚至連房東一家被亂槍打死時他就在眼睜睜看著，但是他什麽也沒有做，就假裝什麽都沒聽到一樣，拿著滅火器默默的埋頭處理火圈。
大概二十分鍾後，鐵老板帶著豬頭現身了，看著一地狼藉，他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豬頭領會上意，立刻跳出來咆哮道。
“看看你們這些白癡，都幹了些什麽，誰允許你們隨便進攻的，誰允許你們無組織無紀律亂動的，你們簡直就不把老板放在眼裏！”
新兵們在他的咆哮下惶恐不安，但是V仔卻在這時站出來。
“報告老板，請恕我直言，我們應該沒有違規。”
“你說什麽！”豬頭氣得一跳三尺高。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我們沒有違規，我記得您當時的命令是‘把他們找出來，就那麽簡單’所以我們也是這麽做了，找到了他們，把他們挖了出來，隻是看戰機稍縱即逝，為了確保突擊隊的東西順利展開，稍稍發揮了一下主觀能動性，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輔助工作，並沒有越線進攻。這並不違背您設定的界限，相比之下，某些人搬弄是非，曲解意思，完全就是不把您放在眼裏嘛。”
“你他媽放屁！”
豬頭聞言氣得渾身都抖了起來，四分是憤怒，六分是恐懼，眼神不斷瞄著鐵老板，試圖從老板那兒尋求支持。
鐵老板沉默片刻，臉上緩緩露出笑意。
“很好，確實有點意思，好像還真是某些人的理解有點問題。”
豬頭的臉瞬間變成了綠色。
“老板，我……我……我沒有……….”
“媽的，你沒有難倒是我的腦子出問題，連人話都聽不懂了嗎，”鐵老板一下勃然大怒，“人家年輕人難得**澎湃一把為兵團做點貢獻，你他媽的就會添堵，給老子滾！”
馮祚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明明是V仔利用了鐵老板命令含糊的疏漏，可視為偉大光正的鐵老板當然不能承認這個，這時候V仔恰到好處的給了台階下，於是豬頭自然就成了替罪羊。
這時，幾個吆五喝六的當地警官衝上了樓，暫時打破了場麵的尷尬，這些家夥估計是想來顯示一下當地的司法權威可是一看一整樓都是背著槍的彪形大漢，瞬間就嚇得臉色煞白，連腿都軟了。
眼鏡及時走上去，塞給他們兩張鈔票，把他們趕走了事。
所有屍體都被瘋鼠雇傭兵運下來，丟進一輛小皮卡車，那焦糊味幾公裏外都能聞到，令人窒息。馮祚搬完一具燒焦的死屍，覺得自己暈頭轉向幾乎要昏死過去了，搖搖晃晃就準備找個地方吐。
“咚”
馮祚一頭撞上了一個人，抬頭一看把他嚇得一個狂跳，那不是之前衝鋒陷陣的噴火兵嗎？
在極近距離上，馮祚才發現這家夥異常魁梧，一米八以上的個子，全身滿滿的都是肌肉，就像是海報裏的健美冠軍一樣，馮祚簡直無法想象亞洲人能練出這樣的肌肉，立刻生出一股本能的懼怕來，連連後退。
可是沒想到的是，噴火兵在褲兜裏摸了摸，把一隻大手握成拳頭送到馮祚麵前，然後攤開。
“給………給你……..用這個……..應該舒服一些……….”
噴火兵憨厚地笑著，他的說話方式結結巴巴，句子都連不成一條，怎麽都讓人覺得別扭，馮祚仔細一看，原來他的掌心是一瓶風油精。
“謝……….謝謝。”
馮祚把風油精擰開蓋子，在鼻子下麵轉了一圈，刺激性的味道立刻把屍臭味驅散了不少，讓新雇傭兵總算稍稍緩過了神來。
“好吧，我叫馮祚，剛來的新兵，請問老兄你是………”
“哦哦哦哦哦哦，我…….我啊……….叫我二毛就行……….嘿嘿，大家都那麽叫的………..”
噴火兵結結巴巴地說著話，笑容傻傻的。
馮祚後來才知道，這兩噴火兵是兩兄弟，叫大毛二毛，都是丟在醫院門口沒人要的棄兒，當時都快要活活餓死了，剛好被去醫院搞麻醉藥物的暉哥看見了。暉哥心一軟就給撿回來撫養，結果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才發現，這兩兄弟竟然是唐氏綜合征患者，智力基本相當於幼兒園小朋友。
聽說鐵老板為此把暉哥罵了個狗血淋頭，罵他浪費兵團的奶粉錢，罵他把兵團搞成了殘障人員療養院，不過他也沒有為此把兩兄弟再丟出去，從兵團活動經費裏出錢供他們教育和治療，等他們長大了還把他們吸收進了警衛隊，給他們找一份活幹。
這時，鐵老板和豬頭勾肩搭背走了出來，豬頭一開始還是愁眉苦臉的，不過鐵老板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些什麽後，他的臉上立刻綻放出鮮花般的笑容，重新恢複了趾高氣揚的模樣。
這下輪到V仔的臉色變得鐵青了，他重重哼了兩聲，好像是在發泄不滿。
清除了潛在威脅後，“新金陵”基地的落成儀式如期舉行。
也就是這場儀式，馮祚第一次感覺到了瘋鼠的能量之大。儀式的當天，基地門口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車，有的型號甚至都是馮祚聞所未聞的，臨時政府的什麽總統，部長，處長，司令官，各種高官匯聚一堂，那些土著酋長也來了，隻是他們動作慢了一點，他們的車隻能停到基地外的農田裏去了。
各色各樣的禮物堆滿了接待處，當地人也沒什麽藝術細胞，拿來的全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象牙鑽石，甚至成捆的美鈔隨便拿個編織袋一套就丟過來了，把負責統計的眼鏡忙得口吐白沫。馮祚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禮金，鐵老板這一票就收了價值上千萬國鈔的東西，估計國內不少大佬一輩子打拚都賺不到那麽多。
“放心放心，總統閣下，我可以保證，你統治區域內的叛軍將會一個不剩的消失，那些烏合之眾根本沒有一點代表性，隻有你和你的手下才是這兒唯一合法的政權……….當然，前提是你的傭金足夠多。”
鐵老板猶如帝王般坐在餐桌上首，舉起酒杯向自己的賓客致意，這一刻，他的狂傲達到了頂端，幾乎要隨著慶祝的煙火噴射而出。
馮祚，或者說所有新兵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一天，他們竟然轉正了。
事先沒有任何征兆，鐵老板突然把他們四個警衛隊新兵都叫上大會堂，排成一排，然後帶著三分醉意，親手把把大紅花一個個別到他們的胸前。
“你的，你的，對了，還有你的…………..好了，因為你們英勇表現，從今天開始，你們就過了試用期，成為瘋鼠的正式一員了，好好加油，為瘋鼠的未來效力！”
當時，鐵老板穿著當地政府提供的陸軍少將製服，顯得威風凜凜，可是行為卻完全是一副小學班主任的模樣，裝模作樣他，一板一眼的，還加上了幾句行為標語，形象相當搞笑，可是沒人敢駁鐵老板的雅興，於是一個個就繃緊麵孔接受了，雖然整個過程相當辛苦，但是也算有驚無險，沒出什麽大狀況。
儀式結束，馮祚找了個空台階一屁股坐下去，把臀部磕得生疼，現在他特別想抽根煙。
“嗨，老兄，你在幹什麽，一副完全不高興的樣子。”小光的聲音在一旁響起來，看來自己的異常表現還是沒這個精明的炮手發現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有點慚愧而已。”
馮祚苦笑著，攤開手掌看了看。
“知道嗎，直到死前，我們的敵人依然想著保護平民，而我們，隻是想著怎麽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已。”
“那是因為老兄你還沒有適應自己的角色。”
V仔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靠在牆角，從口袋裏掏出塊“好時”巧克力嚼著——狙擊手不抽煙，因為不管多麽淡的煙草味都逃不過軍犬的鼻子，所以V仔隻好找了這麽個替代品，但是這又導致他隨時麵臨體重上升的危險。
“我們是雇傭兵，殺伐隻是工作，敵人是好是壞，是黑是白關我們屁事，礙事的殺掉就好，哪兒來的那麽多彎彎繞繞。”
“………好吧，老弟，看來你比我更適合這一行。”馮祚苦笑道。
V仔咧開嘴，露出一排沾著巧克力碎的大牙。
“當然，畢竟我的夢想可是頂老板的位置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