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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8

。”

說完,特裏維轉身回辦公室,隻留下阿曼達獨自站在走廊上,琢磨著這句一語雙關、很有歧義的話。

“我見過你,在州立大學校門口,那時你開車來接畢青,你們很熟?”坐在後車廂的雷哲忍不住向駕駛座上的聯邦探員發問。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他入校才一周多,你們很熟?”裏奧的目光掠過車內後視鏡,審視般瞥了他一眼。

李畢青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忙打圓場替他們相互介紹:“雷哲,我在學校裏新認識的朋友;裏奧,我女友的弟弟。”

羅布插嘴叫道:“什麽?裏奧的姐姐?說的是茉莉嗎,你是那位……該怎麽形容呢,去年我見過她一麵,實在是印象深刻,呃……女王陛下的男朋友?真難以想象,原來茉莉喜歡的是這種類型。”他彈著舌頭哂笑起來,露出一臉戲謔的敬佩。

“如果你對茉莉的擇偶眼光有意見,下次盡可以當她的麵提,或者,我幫你轉達?”裏奧涼涼地頂他一句,同時給了李畢青一個“這家夥是白癡不用理他”的眼神。

“不不,我一點意見也沒有!”羅布立刻改口,迅速把話題轉移到一周天氣上。

除了對裏奧的那句問話,雷哲一路上都在沉默,當其餘三人說話時,不動聲色地用眼睛餘光觀察他們。車子停在某個住宅區前麵,雷哲對李畢青說了句“明天見”,就匆匆下車走了。

回到租住的公寓樓下,裏奧吩咐羅布“明早八點來接我”,然後帶著李畢青走進電梯。羅布從車窗內探出腦袋,疑惑地望著他們的背影:“住在一起?什麽情況……”

在淋浴間痛快地衝了個澡,把自己弄幹爽後,李畢青穿著家居服走進客廳。裏奧正坐在沙發上翻看一本名為《Heartsick》的懸疑偵探小說,見他走出來,放下書遞了個紙袋給他:“剛送來的黑橄欖蘑菇披薩,或許會合你的口味。”

李畢青打開紙袋,抽出一片披薩咬了口,“還不錯。”他在沙發上盤腿坐下來,抱著紙袋邊啃邊問:“這件案子,你們FBI會插手嗎?”

“一般情況下不會,除非市警向我們求助,或者偵查過程中發現另有隱情,比如凶手連續殺人,那時案件性質就不一樣了。”

李畢青若有所思,片刻後又問:“你覺得這樁凶殺案是怎麽回事,情殺?仇殺?還是一時激憤……”

“這些是警察的責任,你不用考慮那麽多,注意自身安全。”裏奧打斷了他的話,顯然不希望他去趟這趟渾水,“要不我幫你換一所語言學校?”

“不用了,我不會受這事兒影響的。”李畢青吃完最後一片披薩,丟下紙袋伸個懶腰走向臥室,“真是一波三折的一天……11點了,我要去刷牙睡覺,明天還要上課。”

“晚安。”同居的聯邦探員說,隨後也走進自己的房間。在衛生間裏洗了個冷水澡後,他披著一身濕漉漉的水珠站在盥洗台前,打開牆壁上的櫃子,習慣性地摸出一個白色小藥瓶,拇指頂開瓶蓋就往掌心倒。

藥瓶是空的。

裏奧怔了一下,這才想起來,昨晚已經吃掉了最後兩粒藥片,本打算今天下班去買,但因為突發的校園凶殺案而耽擱了。

……算了,再戒一次吧,反正長期吃也不好。他第N次下定決心,把空藥瓶扔進垃圾桶。

當他躺上床時,“殺青”的模擬畫像們正在牆壁上深深注視他。裏奧側過身,頭枕著手臂,對三張長相各異的俊秀麵孔無奈地說:“歡迎繼續來我夢裏騷擾,老夥計。”

凶殺案發生後的州立大學校園,明顯多了幾份不同往常的緊張與不安,無數與此相關的話題與流言在學生間飛快傳遞。人們似乎在一夜之間,又記起五個月前森林公園裏那一場找不出凶手的謀殺,有些人把它們聯係起來,有意無意地營造出一種恐慌氣氛,以滿足他們的獵奇心理,甚至以兩個凶案現場都發現玫瑰花瓣為由,替凶手起了個綽號:“玫瑰殺戮者”。

作為凶案現場第一發現人的雷哲,自然也受到了許多學生的關注,不論他走到哪裏,都被人包圍著,向他打聽有關凶案的一切細節。其實李畢青也同樣受人關注,但由於是新麵孔又有語言障礙,走在校區裏指指點點的目光與閑話也就比他少得多。

案發後第三天的午休時,在樹林裏一棵高大的黑胡桃木下,李畢青看到雷哲被四五個男學生簇擁著,占據了一圈供人休憩的長椅正熱烈地討論著什麽,從坐的位置上看,拉美裔男孩儼然是這個小團體的核心人物。

“嗨,畢青!”眼尖的雷哲發現了新朋友,起身朝他招手:“過來,到這兒來!”

李畢青本不想加入這樣的聚會,礙於朋友的麵子,隻好走過去。

“聽說是你們一同發現的吧?那具屍體……”一個鼻梁上滿是雀斑的紅發男孩立刻向他刨根問底,眼中閃動著獵奇的熱光。

李畢青十分不情願參與這種無聊的八卦,便裝出一副語言不通的模樣,莫名其妙地聳聳肩,同時將略帶譴責的眼神投向始作俑者。

“他聽得懂,隻是不太愛說。”雷哲對新朋友的煩擾似乎抱著一種惡作劇的心態,朝他挑眉笑了笑,好像在說:我被煩得不行,你也休想輕鬆。

紅發男孩見他不搭話,也就失了興趣,轉而向另一個人高馬大的黑人青年打探:“昆汀,聽說你昨天偷看了驗屍報告?怎麽樣,那家夥的死因是什麽?”

“是的,就在我爸的辦公室裏。”昆汀用賣弄的口吻說,“知道嗎,那個倒黴鬼死得相當淒慘,幾乎被放了一半的血。這還不算什麽,他身上插著十一根樹枝,胸口、肚子、後腰、大腿,到處都有,最可憐的是屁眼裏那根,腸子都捅穿了……法醫最後的結論是,他是活生生被人用樹枝捅死的,也就是說,這完完全全是一場虐殺,最後他死於內髒破裂導致的失血過多。”

周圍一片嘩然咋舌,昆汀得意洋洋地齜著一口大白牙,仿佛很享受這種眾人矚目的感覺。

“你說他那個一本正經的老爸要是知道這事兒,會不會狠狠收拾他一頓?”雷哲在李畢青耳邊低聲問。

“如果是特裏維警官的話,很有可能。”李畢青回答。

這下輪到雷哲驚訝了:“你知道?”

“看看他的樣子吧,活脫脫是個年少輕浮版的特裏維。”

雷哲大笑,“確實很像!而且‘年少輕浮’這個詞也用得相當到位,看來你的英語水平大有長進!”

正說笑間,走過來另一夥在校生,為首的是個金發碧眼的白人青年,相貌堪稱英俊,卻帶著滿臉惡意挑釁之色,大喇喇地站在雷哲跟前,居高臨下地對長椅上的小團體說:“你們怎麽還敢坐在這兒聊天,不是該害怕地躲在臥室,鑽進被窩裏瑟瑟發抖嗎?難道不知道,前幾天死的那個,還有五個月前死的,都是像你們這樣的印第安野狗、黑鬼、黃種豬?要不了多久,就該輪到你們了!”

“克萊德,你這條亂吠的瘋狗,死一百次都不夠的納粹分子,該下地獄的種族主義人渣!滾回去跟你媽亂搞以保持血統純正吧!”紅發男孩率先氣勢洶洶地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

金發碧眼的青年冷笑著,惡毒而刻薄地回擊:“你的屁眼又癢了,想找根樹枝插一插嗎,科林?要不要讓玫瑰殺手來滿足你一下?哦,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那兩個短命鬼都是死基佬,這可真是替天行道,把你們這些肮髒垃圾清理幹淨,連全球空氣汙染指數都會降低的!”

像是被“Homo”這個帶侮辱性的稱呼徹底激怒,科林咆哮一聲,握緊拳頭猛撲向他。

克萊德不甘示弱地回擊,兩夥人頓時叫罵著扭打成一團,迅速升級的暴力場麵一片混亂。

李畢青往後退了幾步,想脫離這個由種族主義與逆向種族主義、同性戀者與反同性戀者交鋒而形成的戰圈,這碼子爛事兒本來就與他無關,何必瞎湊熱鬧。可惜天不遂人願,黃皮膚使他成為對方團體痛下辣手的目標之一,混亂中拳頭向他臉上砸來,他連忙側身躲過,隨即一個撩陰腿狠狠踹在對方小腹。不幸中招的白人青年彎腰捂著要害部位連聲慘叫,眼淚鼻涕都迸了出來。

“——保安來了!”不知誰吼了一嗓子,心生忌憚的兩撥人紛紛脫戰作鳥獸散。臨走時,克萊德極為不甘地朝科林做了個割喉的威脅動作:“等著吧,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科林衝他鄙夷地豎起中指。

雷哲一手拉起李畢青,一手拖住科林,在幾名吹著警哨的保安衝過來之前順利逃離現場。三個人狂奔出千碼外,才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科林雙手叉腰,俯身邊喘邊說:“媽的總、總有一天,我要把這條瘋狗打、打到腦袋開花……”

“好了,別生氣了,跟那種人不值得。”雷哲安慰他。

“他威脅我,你聽到了嗎,他竟敢威脅要殺我!媽的,我要找人輪了他!”科林憤怒地漲紅了臉,連發梢都在激動地顫抖,開始醞釀他的報複計劃:“假冒女生的名義約他出去,然後我們操了他,拍下裸照和視頻上傳網絡,怎麽樣,幹不幹?”

雷哲想打醒他似的,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理智點吧科林,你找個自願的家夥愛怎麽操怎麽操都沒關係,操一個被迫的就犯法了,你想為這個人渣蹲監獄嗎?再說,別扯上我,我對男人硬不起來。”

科林挨了他一巴掌,似乎有些泄氣,恨恨地說:“我絕不會就這麽放過他的……走著瞧!”他往地麵啐了一口,氣呼呼地走掉了。

雷哲朝他的背影無聲地歎口氣,轉頭向李畢青致歉:“對不起,差點連累到你,這些家夥總是這麽衝動,尤其是科林。”

剛才打得最凶的那個明明就是你吧。李畢青暗自吐槽,嘴裏卻客套說:“沒事,我又沒受傷,一場意外而已。”

雷哲聽了更加愧疚:“我們被抓頂多警告處分一下,要是你被抓到就慘了,很可能會被逐出校區……我再也不會故意要把你拉進圈子裏來了,別恨我。”

李畢青寬容地笑起來,“說什麽哪,一點兒小事,何必放在心上,婆婆媽媽的。”

雷哲用力抿了抿嘴唇,一時沒忍住激蕩的情緒,很突兀地擁抱了他一下,手掌在他背心欣慰地拍了拍,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真是無妄之災。”想起剛經曆的一場混戰,李畢青覺得自己就是被殃及的池魚,幸虧那一拳沒砸中他的臉,否則晚上頂個烏青眼圈回公寓,真不知該怎麽向聯邦警察解釋。

第8章 玫瑰殺戮者

黑胡桃樹下的群體鬥毆事件,最後因涉事者一個都沒抓到而不了了之,當然,被校園凶殺案弄得焦頭爛額的州立大學校方也沒空去管這麽一樁不大不小的違規。

現在學生們關注的焦點已經不在雷哲身上,而是昆汀——這位市局警長的兒子不辭辛苦地充當著非官方新聞發言人,把利用身份之便刺探到的案件偵查過程的細節,向周圍的人一點一點發布出去。

“警方有足夠的證據,懷疑這起凶殺案與五個月前森林公園的那一宗有很大關聯,凶手可能是同一個人。”

“森林公園凶殺案現場發現的散亂玫瑰花束,與這宗凶殺案現場發現的玫瑰花瓣,都是凶手故意留下的標記——你們知道,很多連環殺人犯都喜歡在殺人現場或受害者身上留下獨屬的標記,比如‘暗夜跟蹤者’理查德?拉米雷茲的倒五芒星。”

“連環?是的,目前為止發現的受害者隻有兩名,按警方的衡量標準,‘玫瑰殺戮者’還不能算一個合格的連環殺手,但隻要還沒抓住他,他一定會再度出手,等受害者達到三名以上,他就可以光榮升級了。”

“他的下手目標?根據專家做的犯罪側寫,凶手目前為止是以有色人種和同性戀者作為下手目標,殺人方式體現出憎惡與泄憤的心理傾向,因此他很有可能是一名極端的種族主義者和反同性戀者。”

“說到這個,”聽眾中的一個男生忽然打岔,“克萊德和科林昨天不是又幹了一架嗎?他們倆分別鑲進凶手和受害者的框裏倒是很合適,說不定能拍成一部恨極生愛的虐戀電影,如今就流行這個。”

眾人為這個刻薄的嘲諷哄笑不已。

隻有雷哲皺起眉,對李畢青嘀咕:“在拉丁風俗裏,有預兆意味的話不能亂說,會招來厄運的。”

李畢青低聲說:“我們國家也有類似的說法——一語成讖。”最後一個詞他是用漢語說的,雷哲看了他一眼,似乎隱隱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