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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9

事實證明,這不僅僅是個不祥的預感,就在凶殺案發生後的第十四天,又一宗校園謀殺震驚了整個波特蘭市。

這次的凶案現場第一發現人,是一個喜愛晨練的女生,當她在校區與森林公園之間的湖畔晨跑時,被靠近岸邊的水麵上漂浮的屍體嚇得直接暈了過去。警方接到報警,將泡了一夜的屍體打撈上來,經過身份辨認,發現又是州立大學的一名在校學生。

市警局的驗屍間裏,法醫道格從冷凍櫃裏拖出一個裹屍袋,放在驗屍台上,拉開袋子的拉鏈,露出內中一具紅發男性青年的屍體,一枚小標簽固定在他的大腳趾上,上麵用黑色墨水寫著死者的名字以及出生日期:“科林?米拉維奇,

“可憐的孩子,他才剛剛過完20歲生日。”女警阿曼達眼眶泛紅。

房間裏站著兩名胸口佩戴FBI徽章的聯邦探員,有著一頭淺金色漂亮卷發的女探員緹婭對臉色陰沉的特裏維警長說:“第三個受害者——我們有理由相信,繼夜魔之後,俄勒岡州又出了一名連環殺手。”

特裏維警長神色有些憔悴,似乎在這半個月內蒼老了好幾歲。他注視著那張稚氣猶存的毫無血色的臉,歎了口氣:“我認識這孩子,他是我兒子昆汀的同班同學,他們是要好的朋友……道格,說說你的發現吧。”

戴著眼鏡的中年法醫點頭說:“跟上一具屍體一樣,死於內髒破裂導致的失血過多。胸部、腹部、後腰、臀部、大腿都被銳器刺傷,傷口呈不規則狀,為死前造成,其中傷口最深的是肛門,被一根直徑3英寸、長1.2英尺、一頭削尖的樹枝刺入,穿透腸子直達胃部。與上具屍體不同的是,死者的咽喉裏也被插了粗樹枝,舌頭和食道都撕裂了。現場發現的玫瑰花瓣,經初步鑒定,與上一宗凶殺案現場發現的是同一品種。”

“有沒有嫌疑對象?”緹婭問特裏維。

“有一個,也是州立大學的在校生,叫克萊德。案發前,不止一名目擊者看見他與科林起了嚴重衝突,還公開威脅科林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他有案底嗎?”

“飆車、酒駕、鬥毆,但沒有記錄在案。此外根據學生與老師的反映,他經常發表一些偏激的種族主義和反同言論。”

“很好,種族主義、性取向歧視,再加上一個撒謊成性,他就有資格去競選國會議員了!”緹婭辛辣地諷刺,“為什麽還不逮捕他?”

黑人警長猶豫了一下,說:“他是布蘭迪家族的長子,布蘭迪財團的第一繼承人。他的父親是參議院議員,之前的那些違法行為,就是在布蘭迪議員的幹涉下被抹去案底的。”

“所以市警就退縮了,是嗎?因為嫌疑犯父親的企業往州政府的稅收賬號裏充了大筆美金?”緹婭輕蔑地抬起下巴,“你們不敢幹的,就讓FBI來幹。”她轉頭吩咐助手:“逮捕他!別忘了宣讀他的權利。”

克萊德?布蘭迪的被捕引發了社會輿論的洶湧大潮,各家電視台、報紙紛紛把這當做頭條新聞播放與刊登。出身中產階級的受害者,與億萬富翁家族的嫌疑犯之間明顯的強弱勢對比,很快使輿論風向全然倒向一邊,關於富二代官二代為非作歹理應嚴懲、警方絕不能屈服於權貴的言論喧囂日上。

無論年輕的嫌疑犯如何表明自身的無辜、抨擊警方的瀆職,在這一股輿論浪潮中都顯得那麽軟弱無力,甚至嚴重影響到布蘭迪議員的聲譽與議會中的地位。案件仍在審理中,但媒體已經搶先給克萊德?布蘭迪定了罪,稱他為“校園連環殺手”、“玫瑰殺戮者”。

在租來的公寓裏,李畢青放下手中的報紙,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喝著紅茶的聯邦探員——後者最近似乎對正山小種喝上了癮。

“想說什麽?”裏奧問。

李畢青躊躇再三,小聲說:“我覺得……克萊德可能不是凶手。”

“為什麽?你有證據嗎?”裏奧放下茶杯。

“沒有,但是……”

“也就是說,憑的是直覺咯?”裏奧笑起來,“法庭不會接受哪一項證據的來源叫做‘直覺’的,男孩兒。”

李畢青有點泄氣地把報紙丟到一邊,“我會找出證據的。”

“我不允許你插手凶殺案的事,李畢青!”裏奧警告他。

“憑什麽?我不是未成年人,你也不是我的家長。說起來,”華裔男孩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作為姐夫的我,反而應該算是你的半個家長吧?”

“憑我是警察。”裏奧不為所動地回答,“如果你非要趟混水,我就停了你的課,把你鎖在公寓裏!”

“好吧,你贏了。”李畢青舉起雙手做投降狀,“我保證不多管閑事。”

“但願你的保證有效。”裏奧說,“否則我就通知茉莉——你知道她昨天又打電話來,了解你是否適應這兒的生活。幾乎每隔兩三天就一個電話,我從沒見過她這樣關心一個人,如果你敢讓她傷心,我就往你的心髒塞一個槍子兒進去——我是認真的。”

“——雖然可行度不高,但心態確實是認真的。”李畢青服軟道,“我發誓保證有效。”

“好孩子。”年長好幾歲的未來妻弟用長輩的口吻對他說。

在聯邦探員以為這件事就此告結後,一個熟悉的號碼打通了他的手機,那時他正與羅布以及FBI俄勒岡分部的幾名同事,在位於波特蘭市區日本園子的一家日式料理店裏用餐。

“你在哪兒,我有要緊事找你麵談。”李畢青在手機裏說。

裏奧報出地址後問:“什麽事這麽緊要,需要我去找你嗎?”

“等我一會兒。”對方匆匆說完掛斷了通話。

二十分鍾後,華裔男孩的身影出現在日式料理店裏,羅布看見他,很高興地招手:“嗨,畢青,這裏!裏奧剛才用中國話接手機時我就猜到是你,過來跟我們一起吃——侍應,加個座位!”

在新加的榻榻米墊子上坐下來,華裔男孩平複了一下奔波後的氣息,向羅布逐一介紹過去的探員很有禮貌地打著招呼:“你好,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什麽事,要單獨談談嗎?”裏奧問。

“不,沒必要避開大家。”李畢青從包裏摸出兩個透明的小塑料袋,放在餐桌上。塑料袋裏裝著一些枯敗的花朵與殘瓣。

“這是什麽?”裏奧說,“看起來像玫瑰花。”

“不是玫瑰,是薔薇。”

羅布插嘴:“有區別嗎,反正都一樣。”

“不,不一樣,這是Rosa multiflora。”李畢青用植物學名認真地解釋,“它與玫瑰同屬薔薇科,但的確是不同的品種。”

“然後?”坐在他正對麵的犯罪心理學專家,滿頭銀發的克雷蒙特博士很有耐心地等他接著說下去。

“它們分別來自兩個凶殺案現場,這一袋,”他指了指裝著一朵枯花的塑料袋,“在我首先發現的凶案現場的草叢裏撿到;而這一袋,”他指向另一袋殘瓣,“是我從科林屍體發現處附近的湖麵上打撈的。”他停頓了一下,在裏奧臉色作變前迅速說:“我不知道森林公園那起凶殺案現場發現的是不是這種花,但我可以肯定,後兩宗案子的重要證物,警方在定義上有偏差。”

“我還是不明白,”羅布一臉不解,“凶殺留下的是玫瑰還是薔薇又有什麽關係?對偵破而言無關緊要吧,況且嫌疑犯已經被抓獲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我的英語不是很好……”李畢青斟酌著詞句:“這是一種,呃,就像文學上不同物象營造出不同意境……這可以看出凶手不同的心理投影……簡單的說——可能這麽說不太合適,但我想不出更合適的了——玫瑰代表純陰性,薔薇代表陽性中偏陰性,如果用人來比喻的話,玫瑰是美女,薔薇則是美少年。”

克雷蒙特博士深邃的眼睛在鏡片後麵眯起來,仿佛在一瞬間被什麽東西觸動了敏感的神經……

“哈,怎麽說可真玄乎,但好像算不上什麽客觀理論?”羅布不以為然地笑起來,“這很有趣,男孩,繼續玩偵破遊戲吧。”

李畢青露出沮喪的神情,他也知道,這種理解太過牽強,而且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實在不算什麽有力證據,可以證明凶手作案時不僅僅懷著憎惡之情。

“不,他的說法,讓我忽然產生了一些靈感……等等,我得抓住它們!”克雷蒙特博士喃喃道,“凶手的心理投影……”他突然拍案而起:“我得回一趟罪證鑒定科!”

“做什麽?”羅布衝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問。

“為凶器再做一次光譜分析!”克雷蒙特博士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

與緹婭等幾名探員麵麵相覷了一番,羅布莫名其妙地說:“不管他了,我們吃飯。裏奧——”

他的搭檔騰地起身,一把拉起華裔男孩:“你們慢慢吃,我們有點事先走一步!”

幾乎是連拖帶拽地被帶回車裏,裏奧怒容滿麵地逼問:“你想幹什麽!李畢青,我想我已經警告過你——”

“是的,我曾保證過,但是食言了,那樣不對。”華裔男孩誠懇地承認著錯誤,“可我不能就這麽袖手旁觀。科林是我認識的人,雖然還達不到朋友的高度,但我們交談過,我還記得當時他臉上鮮活的表情、說話時眼中的光彩,然後他就突然變成了一具千瘡百孔的、冷冰冰的屍體——我得做點什麽,裏奧,雖然我清楚自己微薄的力量做不了什麽——但我總得做點什麽!裏奧,你能明白這種感受嗎?”他睜大了棕褐色的眼睛,用一種幾乎是哀告的眼神看著聯邦探員,“如果你能明白,就能理解我這幾天以來夜不能眠的痛楚……”

裏奧愣住了。在這番話中他感受到一種直指靈魂深處的悲涼之意,尤其是最後一句,令他也同病相憐似的痛楚起來。

他慢慢鬆開手,神情有些黯然,“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這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他苦笑了一下,“這點跟我一樣。”

李畢青鬆了口氣,再次保證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人身安全,我保證會有分寸,一定不讓自己身陷險境。”

“你的保證信用度已經大打折扣,我不會再輕易相信了。”黑發的聯邦探員不為所動地說,“如你所願,克雷蒙特博士已經去重新檢查凶器,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被你的話打動,也不確定他會查出什麽疑點來,但你的危險行動到此為止——我不想囚禁你,但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以妨礙執法的罪名,把你銬在警局裏,我發誓!”

李畢青從冷硬堅決的語調中聽出,這絕不隻是恐嚇,裏奧是言出必行。麵對來自國家執法人員的強大壓力,他隻好服從地點了點頭,“好吧,我不會再插手。”

第9章 邪惡獨白

“知道我在凶器上發現什麽了嗎?”克雷蒙特博士大步走進辦公室,劈頭就問正在討論案情的緹婭和裏奧。老頭子笑眯眯地等待有人來驚訝地請教,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應後,隻得悻悻然地接著說:“好吧,我知道你們都相信布蘭迪家族的那個紈絝子弟就是真凶,但你們錯了!”

他從文件夾裏取出幾頁資料,“看吧,這是我給所有凶器做過光譜分析後,在插入肛門的那根樹枝上發現的,被血跡掩蓋的精斑,很難發現,可能是被大量血液衝淡了。雖然數量很少,但能證明,那個孩子在死前遭遇過性侵,也許是死後——我指的是第二名死者,科林身上沒有,而第一個時間太久遠,已經很難查出來了。”

這下緹婭真正驚訝了,無法置信地翻看著資料:“這不可能,一個對同性戀者充滿厭惡與憎恨感的人,是不會與同性xing茭的……除非兩個案子凶手不同,但從作案手法等細節上看,又確實是同一個人……”

“所以說,這是個很大的疑點。於是我嚐試從被破壞的精斑中提取DNA,這很困難,最後用磁珠法終於成功了一次,經過對比確定,小布蘭迪不是真凶。”克雷蒙特博士對女探員肯定地說:“緹婭,這回你抓錯人了。”

緹婭緊握著檢查報告單,腿一軟坐到了辦公椅上。

“不是克萊德?布蘭迪,又會是誰?”裏奧皺著眉自言自語,腦海中掠過李畢青躊躇再三後的那句話:“我覺得……克萊德可能不是凶手。”

“現在我終於可以感受到凶手的真實情緒了。凶手是個同性戀者,或者是潛在的同性戀者,但又因為某種心理原因,無法進行正常的性行為,隻有同性的鮮血與屍體才能讓他產生強烈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