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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79

十年的往事再次逼近眼前,帶著令人作嘔的血淋淋的氣味,“先是有計劃地接近被害者家庭,取得對方信任,私底下做出寄威脅物品、殺害寵物之類的行為恐嚇對方,明麵上卻裝作支持保護的姿態,直到當天驟然發難,先用棒球棍重擊男主人林的顱腦致其死亡,接著殺害、肢解了女主人李,並對其做出**行為,最後弓雖.暴了他們不滿八歲的兒子。要不是附近街道的一輛車遭竊,車身警報意外響起,使得凶手受驚後匆忙離去,那個孩子也不可能幸免於難。”

“當時看到那副情景,我發誓要將凶手繩之以法!可是,可是我們卻沒能抓住他……這是我們警方的無能!”老人激動得連兩腮鬆弛的肌肉都抖動起來,“從作案手法上看,我懷疑凶手並不是第一次犯案,大膽、老道、有規律可循,他肯定還幹過類似的事情——他是個連環殺人犯!我把懷疑寫進報告,卻沒有引起上頭的重視……當時正值市長換屆改選,他們不想把事情鬧複雜,不想本市因為‘出了連環殺手’這種流言弄得人心惶惶……這個案子一直懸在那裏,沒有苦主來追問進展,最後被掃進陳年檔案堆裏……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這個案子,沒有忘記過幸存者,這麽多年過去,那個孩子當時的眼神始終像根利刺一樣紮在我心底,隻要一想到,我就愧疚不已,不止一次地後悔當初沒有堅持自己的立場……”

老警察的懺悔並沒有傳入黑發探員耳中。

此刻裏奧的大腦已被披露出的案情細節轟然占據了。他赫然發現這些細節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他一定是在哪裏見過它們!在哪裏?在哪裏……

他驀然起身,衝出了住宅,全速奔向街道。書店,書店!這附近哪裏有書店?他抓住路過的行人,發瘋似的追問,直到有人指向街道盡頭的拐角。他氣喘籲籲地衝進那家書店,在暢銷書的區域找到那本由Roy·Lee所著、精裝再版的《床前的低語聲》,匆匆丟下一張鈔票,跑出書店。

在街角樹下,他急切地扯開塑料包裝膜,嘩啦啦地翻到其中某一頁:“……她哭泣著,尖叫著,被浸泡在疼痛與恐懼的毒液中,而疼痛與恐懼永無止境。

她的側臉因為手掌與台麵擠壓變了形,隻有一雙驚恐而茫然的眼睛藏在亂發的縫隙裏,因為不停地晃動而焦距渙散。

眼前瘋狂跳躍著光影的碎片,黝黑草坪從窗外鋪展開來,延伸向遠處怪物似的樹叢,最後一同溶入更加幽深的黑暗之中。

母親的頭顱在草坪上盯著她,披散著蛛網般的長黑發,睜著渾圓的直勾勾的眼睛,仿佛一朵新出土的蘑菇。

她盯著她。所有的獰笑、惡欲與暴行,所有的哀求、哭喊與痛苦,她都死死盯著。隻是盯著。

別這麽看我!不要看……她求她、罵她,呼喚她,但沒有任何回應。

母親猩紅的嘴唇扭曲地大張著。

她聽到她的哀嚎。無論過去多少年,她總能聽見她的哀嚎,整日整夜地在這個庭院裏、在這棟房子上空回蕩……”

裏奧終於明白了一切。

在這個懸疑故事中,被害家庭有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兒;而在現實案件中,被害家庭有個同樣天真可愛的小兒子。

這個孩子在一個人類所能盡到的一切殘忍與惡毒中幸存下來,沒有人伸張正義,沒有人為惡行負責,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寬慰死去的靈魂。這個孩子孤零零地生存著,一次次被虛情假意地接受與拋棄,直至徹底絕望,直至從絕望中掙出一條渴求強大的道路,直至在這條血腥扭曲的道路上決絕前行、百折不回。

最後他成為了連環殺手殺手,代號“殺青”。

他也跟自己一樣分裂著,一部分是個偏激固執的複仇者,殺人不眨眼;另一部分卻與人無害地寄居在文字中。

他將人生的噩夢藏在所著的書裏,在潛意識中隱秘的期待著有人能發現它,擒捕並摧毀它。但他失望了。

他的傷痛全世界都能看見,但沒有人理睬,沒有人當真。他擺在亮處的那一麵聲名顯赫,黑暗中的靈魂卻比任何人都要孤獨。

這就是殺青的過去——你滿意了嗎,裏奧?他惘然地問自己,書本從指間跌落。

殺青從噩夢中驚醒,像隻遇襲的野獸般一躍而起。

汗水濕透了他的後背,他心神未定地喘著氣……為什麽會夢到那些刻意遺忘的過往?他熟知心理學的那一套把戲,催眠也好,暗示也罷,隻要能將黑暗回憶封存在腦海最深處。

但如今,它又像頭猙獰醜陋、死心不改的怪物,在他的大腦中爬行,他能聽見那些惡毒的撕扯與咀嚼聲,試圖毀滅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類的東西。

他用手掌緊緊壓住前額,似乎這樣就能將那頭怪物打回封印裏去。

許久以後,他長長地吐了口氣。

彎腰從枕下摸出三枚金屬鑰匙,這是他在熄燈前,從值班護士的抽屜裏偷來的,可以用來打開自己囚室的門、病區走道的一扇鐵門,以及拉法爾·斯托克所在的牢房的門。

淩晨四點半,人們睡意最沉的時刻,他決定現在就行動。

第65章 百計千心

拉法爾從一個被巨大眼睛盯視的噩夢中驚醒過來,發現噩夢變成了現實:一片黑影壓迫在他頭頂上方,冰冷的尖銳物頂在頸部,仿佛下一秒就要割斷氣管。他把驚呼聲咽回喉嚨,試圖去觸碰床邊的醫護呼叫按鈕,那是監獄第六區給半身癱瘓的自己特別配置的。

尖銳物下一秒就紮進那隻挪動的手背,將它釘在床單上。“噓,”黑影捂著他的嘴,“配合點,斯托克先生。隻要你肯配合,我保證留你一命。”

拉法爾痛得冷汗直流,但仍不失冷靜地點頭,表現出曾經身為黑幫分子的敏銳判斷力。從那團黑影中,他嗅到一種極度危險的氣息,鋒利如刀,濃烈得仿佛要滴出血——他熟悉這種黑暗氣息,知道這時最好的反應就是乖乖聽話。

黑影鬆開了手。拉法爾用力喘了兩口氣,試探地問:“你是雷珀派來的?我都進了這裏,他還不肯放過我?”

黑影冷冷道:“放心,你們幾個養兄弟之間的爭權奪勢跟我沒有半點關係。”

拉法爾鬆了口氣:“那你是……”

“找你打探一個人的消息。”

“誰?”

“Enjoyer。”

“享樂者?不,我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拉法爾說。

“耐心想想,仔細回憶一下。”黑影說,“這隻是一個筆名,一個代號,或許他從不在你麵前這麽自稱,但你們那麽熟悉,你一定知道他的興趣癖好、知道他幹過的那些不能見光的事,也許偶爾那麽一兩次,你見過他在信紙末尾的署名……”

被對方循循善誘的語氣點撥,一個名字從拉法爾的腦海中赫然跳出。“說出來,那個名字。”黑影命令道,“你隻有一秒鍾時間,判斷它和你的性命比起來孰輕孰重。”

拉法爾立刻做出了選擇:“海登·科爾滕!”

黑影無聲地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仿佛將某種劇烈而狂暴的力量壓抑到極致,一旦釋放,必將轟然爆發、摧毀一切。

拉法爾感覺喉嚨一陣抽緊,莫名的恐懼感遠遠超過了手掌被洞穿的疼痛,胸口甚至不由自主地**起來。

半晌後,黑影沉聲問:“你知道怎麽找到他?”

拉法爾搖頭:“我和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聯係了,以前我們也隻是泛泛之交——”眉心忽然被一根冰涼的指頭點住,他立刻噤了聲。

“我知道的,比你自以為的要多得多。”黑影說,“你們曾經是一對情人。他在西海岸犯下的那幾樁案子,之所以沒有被警方逮到,一方麵是出於他自己的狡猾老辣,另一方麵也因為你一直用手中的權勢庇佑著他,不是嗎?”

拉法爾怔住,無言以對。

“他利用你,直到你在血幫領袖的角逐中失敗,隨即像擺脫一團人形垃圾一樣、毫不猶豫地甩掉你,甚至向雷珀出賣你換取一大筆好處,你才落得如此下場,不是嗎?”

“你對他雖然餘情未了,但恨意更深,未嚐不想找到他,親手將複仇的子彈填進那顆邪惡自私的心髒,隻是沒有實現的能力,不是嗎?”

“現在機會來了。提供線索給我,所有與他有關的線索,你會發現我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而我給你的報酬則是——他將在臨死前聽到你的名字,你想不想知道那一刻他的神情?”

仿佛被黑夜中惡魔的絮語所蠱惑,拉法爾眯起了眼,一線異樣的光芒從皺紋叢生的眼角漸漸泛起,“那神情一定很美……”他喃喃說,帶著刻骨的回憶與惡毒的快意,最後竟上氣不接下氣地笑起來,“哦,我真想親眼看看!”

黑影早有準備地將藏在枕下的哮喘噴霧劑塞進他嘴裏,淡淡地說:“你會知道的。”

在這個隱身黑暗、始終未曾露麵的男人離開之後,拉法爾咬著牙拔出釘在手背上的那支鋼筆,如夜林中的貓頭鷹一般,發出了既像笑又像哭的顫音。

雷克斯島監獄第五區,1317號囚室在短暫的空置後,又迎回了原主。獄警鎖上門後迅速離去,殺青剛把個人物品放上床,就聽見門外輕健的腳步聲。

“讓我動用力氣把你從第六區再弄回來,你最好跟我說已經搞定了拉法爾·斯托克的那塊血牌。”蒂莫西肩膀倚著鐵柵,漫不經心的姿勢中蘊含威脅意味,半側著臉對他說。

殺青朝他微微一笑:“今天我會最後一個去洗衣房。”

傍晚,衛生清理時間快要結束時,殺青抱著一籃髒衣服來到洗衣房,果然見裏麵已被清空。蒂莫西正坐在長椅上,悠閑地拈著一本書。

“我以為你會更有耐心些,‘教父’,至少等我解開那塊牌子上的密碼。”殺青說。

蒂莫西放下書,起身道:“你隻要拿到牌子就夠了,其他我自然會解決。”他優雅地向前伸出一隻手臂,仿佛王座上的君主滿意於臣民的進獻,恩賜他們親吻他指尖的殊榮。“拿過來吧,之前答應的五分之一不會少你的。”

殺青卻笑吟吟地搖了搖頭:“我怎麽有種預感,一旦你拿到了牌子,我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呢?我知道依你的手段,至少有一百種辦法能讓我悄無聲息地死在監獄裏,我可不能冒這種風險。”

蒂莫西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眉峰揚起,那是他發怒的前兆:“如果你現在不給我,我保證你連今天的晚餐都見不到。”

“五分之一,一億美金,那可是筆巨款,值得像我這種亡命之徒為此奮力一搏。”就在對方臉色徹底陰沉之前,殺青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碩大的戒指,遊戲似的上下拋甩,“果然還是真金白銀比較有誘惑力,比起來這玩意兒就太文藝了,就算熔掉也值不了幾個錢。”

在看清那枚戒指後,蒂莫西臉色乍然一變,失聲道:“它怎麽會在你手裏?是阿萊西奧?該死的,他竟然連‘印章’都給了你?!蠢貨!賤胚子!你們這兩個——”他閉了閉眼睛,又迅速睜開,似乎在一瞬間按捺住了滿腔怒火,殺意卻無法抑製地從鐵青的麵色中滲出。

“把戒指給我!”他一字一字說。

“沒問題,”殺青十分爽快地答應,“作為交換,那塊牌子可以在我這裏多留幾天,對吧?”

蒂莫西沒有回答,灰藍的眼睛裏一片森冷。

殺青知道對方這算是勉強同意了,手指一彈,將戒指拋過去,笑著說:“別生氣,教父,從另一個方麵看,這對你而言是件好事。你看,你的弟弟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麽在意這枚‘印章’,所以委托我把它交還給你,他說隻要不涉及關鍵利益,你們的兄弟感情就可以一直好下去。而對我來說,這也是件好事,說明阿萊西奧對我的在意程度,比我想象的更深,以至於放心把這麽重要的物品交到我手上。總而言之,”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聽起來有股得意洋洋的味道,“你得到了‘權杖’,我得到了‘真心’,兩全其美不是嗎?你不會真想殺了我,讓你的好弟弟傷心至死吧?”

蒂莫西一把接住戒指,麵無表情地鷙視他,最後硬邦邦地吐出一個詞:“恬不知恥!”

殺青無賴地攤了攤手:“可你弟弟愛我。”

教父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痛起來。他將戒指戴到右手大拇指上,妥協似的冷哼一聲:“給你一周時間,解開那塊牌子上的密碼,告訴我老沃根的秘密金庫所在。”

“遵命,陛下。”殺青像演舞台劇一樣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