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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80

臂鞠了個躬。

蒂莫西餘怒未消地走了,守在門外的兩個手下跟隨他一起離開。洗衣房短時間內隻剩下殺青一人。

“看在你牌風好的份上,送你個臨別禮物——墳墓第五區洗衣房的地磚底下,好好找吧。”

回想起甘的耳語,殺青微微一笑,視線掃過整個房間:職業殺手的禮物,會是什麽呢……匕首?槍?還是更與眾不同的?

晚餐時,殺青在固定的位置沒有見到狼棍的身影,另一個角落裏黑胖子馬爾沃也不知所蹤。基尼格告訴他,因為前幾天的鬥毆事件鬧得太大,獄方為了警告兩方幫派,把狼棍和馬爾沃拉去關小黑屋,沒十天半個月回不來。

“拿人手短,他們還算給了老大麵子,要是按規定,至少得關兩三個月。”基尼格吊著一條受傷的胳膊說,“不過無所謂,關哪兒不是關呢。一想到我們暴揍了瘸子們一頓,狠狠出了口惡氣,老子就爽得很!不知道下次戰爭是什麽時候,日子真是無聊啊……”

殺青的目光從他身上撇開,掠過其他犯人們——日複一日的囚禁、不見天日的無望,為這些人的臉統一渲染上黯淡頹廢的色彩,唯有血腥味能稍微刺激一下他們麻木的神經,就像一群圈養在垃圾場裏的老鼠,為了一點食物殘渣自相殘殺,即使吃飽了還是要自相殘殺,因為除了廝殺,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殺青一推麵前的不鏽鋼餐盤,起身離開餐廳,走向過道盡頭的固定電話。刷過ID卡,他撥打了律師坎寧的手機,無視對方殷勤的問候(他很清楚對方在自己的案子裏名利雙收),直截了當地說:“為了得到我的具體信息,夏尼爾跟你接觸過,對吧?告訴他,讓小狼狗叼著飛盤過來領賞吧,我準備好骨頭餅幹了。”

放下聽筒後,他轉身,正對上走廊拐角處出現的身影——是賽門,似乎已經站在那裏看了他一會兒了,正猶豫著要不要走過來,是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還是說點什麽表達一下激動的心情。

看到年輕獄警欲言又止的樣子,殺青幾乎放棄了自己計劃中的一個部分——但那隻是瞬間的動搖,他的眼神很快就冷卻下來,主動朝賽門走過去:“晚上好,長官。”

“你可以直接叫我賽門。”對方輕聲說。

“好吧,賽門,”殺青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賽門的眼睛亮了起來,使得那張其貌不揚的臉龐泛出了鮮活的光彩:“什、什麽?請告訴我,我能為你做些什麽?”

殺青帶著一種異常冷雋的神色,湊到對方耳邊低語,日光燈慘惻的光線下,他的臉頰蒼白如屍衣。

一周後。

蒂莫西在放風的操場上攔住了殺青:“時間到,你破譯密碼了嗎?如果做不到,就把牌子給我。”

“晚上到我房間來。”殺青丟下一句,擦身而過。

晚上九點鍾,全體犯人在走道黃線上齊齊站成一排,接受點名,結束後犯人們回到各自囚室,鐵門上鎖,走道熄燈。蒂莫西向斜後方退幾步,進入隔壁囚室,點名獄警卻像沒看見似的,一聲不吭地鎖上門。

熄了燈的囚室被幽暗籠罩,隻能勉強看清坐在床沿的人影輪廓。等到眼睛適應了黑暗環境,蒂莫西上前道:“說吧,別再玩什麽花樣……”

“我沒解開密碼。”殺青打斷他的話,“按照約定,血牌給你,你可以自己研究,但我的五分之一不能少。”

蒂莫西在心裏冷笑一聲,朝他伸出手。

殺青起身摘下脖頸上的金屬鏈子,遞過去。就在對方手指牢牢攥住牌子的瞬間,他猛地用力一扯,隨即曲膝撞向對方小腹。

猝不及防之下,蒂莫西被他撞個正著,發出一聲痛楚的悶哼。但身為黑幫頭目,他也在搏鬥術上下過不少功夫,忍著痛揮拳反擊。

手腕被扼住的瞬間,他隻覺一陣天旋地轉,下巴和胸口砰地砸在床架,耳膜嗡嗡作響。好幾秒鍾後他才清醒過來,發現雙腕和腳踝已被鞋帶捆在背後,動彈不得。

……就這麽結束了?他的各種搏鬥技巧還沒來得及用出來!

帶著一種對整個世界的不真實感,蒂莫西茫茫然趴在地板上,心情簡直無法言喻。原來對方之前在他麵前表現出的種種忌憚、緊張、戒備,竟都隻是偽裝?就像一頭刻意收斂爪牙、屏息潛行的野獸,隻有在撲向獵物的那一刻才鋒芒畢露!

殺青一屁股坐在他後腰,他指間扒下金屬鏈,重新掛回脖子上。“別沮喪,教父,比起拳頭這種低端產品,我知道你更擅長用槍。”他拍了蒂莫西他的肩膀,戲謔地說道。

“……你想做什麽,獨吞那筆錢?”蒂莫西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咬牙問,“想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幫派?知道黑手黨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麽嗎,你這蠢貨?”

“當然,意味著即使是我也不願輕易去得罪的某個龐然大物。”殺青不以為意地回答,“但我不能讓你跟個監視探頭一樣盯著我,那會破壞我的計劃。”他一邊說著,一邊將蒂莫西拎上床,用被子將他從頭到腳蓋嚴實。做這些時他的動作輕巧溫柔,甚至還細心地掖了掖被角,仿佛在用實際行動向對方證明:你看,我還是很尊重你的高貴身份的。

蒂莫西在他波瀾壯闊的人生中第一次產生了無力的挫敗感,“你死定了,埃爾維斯!”他語聲低沉地說,“我會傾盡全力追殺你,將你挫骨揚灰,就算阿萊西奧也不能阻止……”

“理性點,教父,這麽做並不能給你和你的幫派帶來任何實際利益,為了出口氣,跟一個亡命之徒杠上,不值得。”殺青依舊用那副冷靜到令人抓狂的腔調說道,“哦,順道說一句,別再把五億美金放心上了,那什麽秘密金庫壓根就是子虛烏有,全是我編造後流傳出去的。事實就像你說的,七塊血牌是老沃根給養子們打造的狗鏈子,用來彰顯自己的控製權。”

蒂莫西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他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麽,但包裹在棉被下聽不分明,殺青用膠帶封住了他的嘴,起身走到牢門邊。

等待片刻後,腳步聲由遠而近,鐵門被打開,賽門探進半個身子,有些緊張地問:“怎麽樣,準備好了嗎?”

殺青點頭,朝床鋪抬了抬下巴,“看得出來嗎?”

賽門用手電筒照了照,依稀看到半個後腦勺,點頭說:“應該不會發現。”

淩晨一點還有一次點名,但獄警一般不會進到囚室裏,隻會隔著鐵柵用手電筒照一照,隻要看到人在床上就行了。至於1316那間,殺青就用幾個枕頭塞在被子裏應付一下,今天的值班獄警是蒂莫西的關係戶,根本不會進入他的房間查探。

這樣他至少有十個小時可以活動,順利的話完全來得及。

賽門帶著殺青走出監區,在暗處取出一套獄警製服讓他換上。用賽門的ID卡,他們很快就離開了第五區,坐上停在路旁的獄警專用車,朝雷克斯島西部行駛。

夜幕中的“第十區”並不幽暗,加蓋了五層樓的巨大駁船宛如一頭遠古海獸,氣勢磅礴地盤踞在岸邊。不時掃過的探照燈在它雪白的外殼上反射出刺眼亮光,也將停駐的車輛與走下車的兩名獄警照得纖毫畢現。

殺青手拉帽簷往下壓了壓。賽門用手背遮擋眼前的強光,朝對方做了個內部手勢,探照燈立刻移開了。

他們走上碼頭。即使靠近水邊,這裏也到處都是鐵絲電網,雷克斯島仿佛一座嚴防死守的關隘,杜絕一切入侵及逃脫的可能性。

“隻有駁船外側甲板的欄杆上沒有安裝電網,因為船體是個封閉空間,囚犯們不可能上到甲板上。”賽門掏出另一張顏色不同的ID卡,“這張卡可以在第十區通行,是上周我去那邊替班時辦的臨時卡,還沒有注銷掉,可以用它打開通往甲板的鐵門。”

殺青說:“跟我一起走吧,你知道等到明天事情敗露,一層層查下來你勢必脫不了幹係。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被判刑。”

賽門搖頭:“我沒法像你那樣亡命天涯,我沒那種能耐,遲早要被捕,甚至被殺。我寧可老實待在這裏,等待法律的裁決。”

殺青沉默片刻,說:“我這是在害你,在利用你,隻要你大叫一聲,或者按下警報器,就能阻止這一切,挽救自己的命運。你要考慮清楚,賽門,這對你太不公平……你已經為我做到這個份上,現在即使你再將我送回第五區,我也不會對你有任何不滿。”

“要說不公平,這整個操蛋的社會對紗利雅、對我們一家的傷害才是真正的不公平!”賽門斷然回答,“從頭到尾都是我主動要求幫助你,現在要我擺出一副被利用的無辜者姿態,請原諒我做不到。殺青,我是你的從犯,我自願並且樂意做你的從犯,即使被判刑,我也覺得有必要這麽做。這是我的意願,即使是你,也不能強迫我違背自身意願吧?”最後,他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殺青輕歎口氣,用力地擁抱了他一下,“好吧,我欠你的。”

“你不欠任何人,是他們欠了你。”賽門將卡塞進他手裏,“走吧,殺青,我的車不能在這外麵停留太久,會被懷疑的,接下來的路,你自己走。”

殺青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向駁船。

他會順利上到甲板,翻越欄杆,躍入海中,悄然無聲地從雷克斯島越獄。在不遠處的水下,有一艘民用微型潛艇,正在急切地等待他,這次它不會再像月神島的水上飛機一樣提前逃逸了,因為潛艇主人為了血牌裏的“五億美金”,連靈魂都能毫不猶豫地賣給惡魔,更何況隻是區區一個法律婊。

第五區,監區1317囚室。

蒂莫西聽見鐵門再度開啟的聲音,用被綁住的雙腳奮力踢著棉被。蓋在臉上的被角被掀開,他看見獄警賽門的臉。

“唔唔……”幫我解開!他扭動著脖子說。

鞋帶綁得非常緊,徒手難以解開。“稍等一下。”賽門說,在囚室裏四處翻找。很快他找到了一柄自製刀具,那是狼棍的手下在玩跳棋時輸掉的,在“戰爭”前夕他曾見殺青攜帶過。

賽門拿起那把小刀,走到床邊彎下腰。

蒂莫西把綁住的雙手雙腳迎向對方,忽然覺得後心一涼。這涼意如冰錐般從胸腔迅速擴散向全身,隨後劇痛感才姍姍來遲。他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賽門用全部力氣壓製著蒂莫西,阻止對方的垂死掙紮,直到掙紮的力度逐漸減弱,才癱軟般沿著床邊滑落下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髒在巨大的壓力下像要四分五裂,緊張與恐懼充斥著大腦,耳邊隻能聽見血液汩汩流動和對方瀕死的沉重呼吸聲……那聲音像鋼鋸一樣在耳膜中來回拖曳,他用力捂住雙耳,顫抖得如同身處冰天雪地。

許久以後,聲音消失了。賽門撐著發軟的身軀爬上床查看。曾經叱吒風雲的黨魁已經咽氣,在一座監獄的陰暗牢房裏,在即將刑滿出獄時悄然死去。而直到死前那一刻,他的雙眼依舊無法接受地大睜著,仿佛仍在向未知的幕後黑手投射出憤怒質問的目光。

賽門的情緒已經基本平複。他從蒂莫西的大拇指上摘下戒指,將凶器留在屍身,扯過棉被重新蓋好,脫掉薄薄的橡膠手套,連同戒指一起塞進口袋裏,關閉鐵門走出監區。在空無一人的值班室裏,他從抽屜裏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事情辦成了,他死了……我用的是殺青的刀,上麵有他的指紋,即使沒有,也有人能證明那刀是他贏來的……我不知道殺青哪兒去了,熄燈後我就沒見過他……你先放人,我才能把戒指給你……你先把我父母放了,否則我就把戒指扔進海裏,你他媽的聽清楚了沒?!”

他失控地咆哮著,把手機狠狠摔在地板上,然後脫力地蹲下來,雙手捂臉,在黑暗中低聲啜泣。

在紐約聯邦拘留中心的一扇落地窗前,阿萊西奧輕蔑地冷哼一聲,對電話另一端傳來的軟弱威脅不屑一顧。他知道隻要把那對老夫婦捏在掌心,賽門就絕對不敢反抗,既然可以為此恩將仇報,也自然會將蒂莫西的性命與那枚戒指一並乖乖奉上。

永別了,老哥,如果是在普通家庭,我也希望能和你做好兄弟,可惜……阿萊西奧遺憾地聳了聳肩。至於殺青,勢必將背負這個黑鍋,迎接來自貝拉爾迪家族的複仇槍火。

——押送的獄警走過來,用警棍敲了敲鐵門,提醒出發的時間到了。殺青將那枚戒指放進內衣口袋,起身走向門口。阿萊西奧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在對方甩開之前,附在他耳畔說:“小心……每一個人。”

“我早就提醒過你,小心每一個人——”阿萊西奧的眼神似有一瞬間的黯淡,但立刻又被勃勃的野心裝填完滿。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