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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罪案 強強] 分節 44

頭大的洞和血跡斑斑的迷彩服,鬱悶地說:“我不想穿這件。”

“那就找車鑰匙,他們的越野車上應該有備用服裝。”

夏尼爾動作熟練地扒掉保鏢的迷彩服,隨便挖個坑埋了,再用枯枝敗葉遮蓋住屍體。在這樣的濕度和溫度下,微生物會迅速繁殖,要不了幾天屍體就會腐爛得看不清麵目。

他把車鑰匙揣進兜裏,準備去接收他們的越野車,回頭看見洛意正在割斷藤繩,毀掉其他還未觸發的陷阱。“犯得著這麽麻煩嗎,誰踩上算誰倒黴。”他說,“說不定還能再釘死一個獵手。”

“也有可能是無辜者。”洛意說。

“管他的——”夏尼爾突然消了聲,歪著腦袋又一次打量起麵前的亞裔青年,眼中閃著玩味的光芒,“哦,你不是職業殺手。職業殺手可沒有這種毫無用處的,呃,該怎麽說——好心?良善?天,我真不相信,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身上居然還有這種東西……我說,你是警察嗎?”

“不。”洛意矢口否認。

但看起來夏尼爾已經認定了這一點,哂笑著搖搖頭走掉了。

他從越野車上又找到一套迷彩服,換掉了身上髒兮兮的橘紅色套裝。當洛意回到車上時,他已經開始聽著收音機裏的搖滾音樂,狼吞虎咽地啃著雞肉漢堡了。

正常食物的香氣刺激著洛意的嗅覺,“還有嗎?”他問。

夏尼爾搖頭,“隻剩包裝紙,還有一個估計在那個保鏢的胃裏。”他想了想,從兩片麵包間抽出那塊溫熱流油、香味撲鼻的雞腿肉,十分心痛地塞進洛意嘴裏。

“……謝謝。”洛意含著他的手指,口齒不清地說。

在這一瞬間,夏尼爾感到自己已經放棄的“某方麵企圖”又死灰複燃了。

媽的,這家夥是個警察呢!是他過去以及將來的死對頭!昔日的黑幫頭目懊惱地提醒自己:想想那個買通線人、設下圈套抓住你的FBI!想想你在監獄裏吃的這麽多年的苦頭!想想你出獄後人財兩空的境地!你怎麽能對一個臥底的警察動心!

在這一刻,他心底油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憤怒,對自己,對旁邊坐著的那個男人——對整個不像樣的世界!

真想用一顆氫彈把整座島轟上天……他陰暗地想著,發動了越野車。

第38章 臨時xing茭易

瞄準鏡裏,橘紅色的身影清晰可——那是個身材瘦弱的紅發男孩,最多不過二十歲,正倚靠著一叢芭蕉樹,齜牙咧嘴地啃食一根尚未熟透的野芭蕉,絲毫沒有發現自己進入了獵手的射程內。

裏奧放下雙筒獵槍,對開車的保鏢吩咐道:“走吧。”

保鏢猶豫了一下,忍不住開口問:“揚先生,一路上您已經放過三隻人獸了,從昨天開始,您一槍都沒放,難道您不喜歡這種狩獵活動嗎?”

裏奧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用一種隱然不悅的傲慢口吻回答:“有個成語,叫‘寧缺毋濫’,明白意思嗎?我答應小亞弗爾公爵,要為他帶回一隻最美麗狡猾的狐狸,難道你要我拿這種瘦巴巴的小老鼠去充數?閉上你的嘴吧,我不喜歡話多的人。”

保鏢立刻噤聲,規規矩矩地開著車,同時在肚子裏編排起這名年輕英俊的客人與私生活靡亂的小公爵之間的緋聞。

裏奧看著路旁的叢林景色飛快後退,一顆心陷入焦急與左右為難中:他絕不可能槍殺這些無辜者,但又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懷疑,而小亞弗爾那邊,也需要進一步接近的契機……他應該怎麽做,才能兩全其美地完成這個任務?

一聲槍響打斷了他的沉思。

——附近有人正在獵殺人獸!裏奧攥緊拳頭,指甲掐入皮肉,用意誌力壓製著胸口翻湧的強烈不忍與憤怒。他不能,不能因為一時衝動而出手,這會毀了全盤計劃!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就罷了,一旦驚動小亞弗爾,這裏的所有人獸勢必被滅口,而將來還會有無數的受害者,繼續喪命在這種慘無人道的狩獵遊戲中!

無論如何,他必須忍住!

又一聲槍響,聲源很近,應該就在路旁的這片叢林中。

“——停車!”裏奧忍無可忍地對保鏢說。

後者以為他終於正兒八經地開始狩獵,而不是坐著車環島兜風了,滿懷興奮地熄了火,拎著槍支跳下車。

裏奧抓著獵槍,撥開茂密的枝葉進入路邊密林。實際上,他還沒想好接下來該怎麽做。理智上他知道視若無睹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但他是個人,不是機器,無法像電腦那樣按照固定的程序一絲不苟地執行命令。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無辜的人死在麵前,而自己卻用諸多借口為冷酷無情洗白,掩蓋見死不救的事實——他的良心不允許他這麽做!

……先看看什麽情況,再見機行事吧,他對自己說。

夏尼爾從第三名死去獵手的身上搜出幾匣備用子彈,挑了兩把合手的槍支,然後將其他武器和衣物挖坑埋了,屍體塞進一段巨大的腐朽枯木底下,腐泥爛葉中的螞蟻、蜣螂等昆蟲被驚動,四下逃竄,但很快它們就會回來,享受一頓長久的美餐。

幹這些事情時,他愉快地哼著八年前的流行歌曲,鮮血與新死的餘熱令他重溫了久違的興奮。

洛意表情冷淡地旁觀。說實話,他並不喜歡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從骨子裏透出一股豺狼般六親不認的陰鷲與毒辣,而那些偶爾透露出來的、看似活潑風趣的表情與話語,隻不過是些無傷大體的點綴,仿佛豺狼洞穴裏生長出的幾枝小野花。

現在他馴良得像隻養熟了的狼犬,那是因為在這種事態與環境中,自己比他強大。等到他覺得擁有足夠強大力量可以抗衡或超越時,就會本能地伸出尖牙利爪。洛意十分肯定他隻是在利用自己擺脫困境——不過自己也一樣在利用他幫忙狩獵,兩人扯平了。

正在毀屍滅跡的時候,洛意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以及枯枝落葉被踩到的悉索聲響……有人來了!夏尼爾也驚覺起來,回身與他交換了個眼神。兩人立刻閃到最近的一棵大樹後麵。

繁茂的枝葉遮蔽了視線,隻能從腳步聲中判斷出,正在向他們靠近的是兩個人。墨綠色的叢林作戰靴與迷彩褲腳暴露了對方的身份——俱樂部配備的保鏢,另一個應該是獵手。

動手嗎?夏尼爾目視洛意。

等他們再走近一點。洛意比了個手勢。

他們耐心地等待對方進入必殺範圍,在即將出手前,聽見了那兩個人的對話:“應該就在這附近,我好像聞到了血腥味……看,枯木下伸出一條腿,人獸的屍體在那兒!”這是一個聲線粗重、略帶俄羅斯口音的男人聲音。

夏尼爾握緊手中上膛的步槍,食指搭上了扳機,槍管從枝杈間緩緩伸出去。

“已經死了……遲來一步。算了,走吧。”另一個低沉而醇厚的男人聲音說道。

這個聲音令洛意眉峰一剔,目光如雲散月出般乍然濃烈起來。在夏尼爾彎曲食指的同時,他伸出一根指頭,精確地插入扳機後麵的空隙裏,阻止了他的射擊動作。

蓄勢待發的夏尼爾吃了一驚,立刻轉頭看他,見他朝自己搖了搖頭。

為什麽?他做著口型問。

洛意沒有回答,隻是把他的手指從扳機上撥開,態度堅決,不容商榷。

夏尼爾朝天翻了個白眼。有什麽辦法呢,這個男人一貫心思深沉、自有主張,說是兩人聯手,但一句要緊的話都沒向他透露過。或許是因為對方根本就不信任他……這個認識令他覺得有點心靈受傷。

他悻悻然抽回槍管,動作稍微大了一點兒,晃動了幾片樹葉。

“——誰?躲在樹後麵的,出來!”帶俄羅斯口音的男人喝道,“快點,否則我就開槍了!”

先機頓失。夏尼爾怨懟地剜了洛意一眼,將頭上的迷彩帽拉低一些,拎著槍從樹後走出來,“自己人,別這麽緊張,小心走火。”

那名保鏢看清他的打扮,鬆了氣,垂下槍口說:“兄弟,怎麽就你一個,你的客人呢?”

必須跟指派給他們保護的會員寸步不離,這是俱樂部定下的死規矩。他這麽一問,洛意也隻好走出來,“什麽事?”他微低著頭,將眉目隱藏在帽簷的陰影下。

“不,沒什麽,隻是擔心他忘了規矩,把客人單獨撇下。”保鏢有些尷尬地解釋,同時狐疑地打量著夏尼爾,“我瞧你麵生得很,新來的?最近沒聽說招新人啊……”他皺著眉思索,越發驚疑不定,仔細端詳洛意:“你是……不對!這期參加活動的十一位客人,他們的長相我全都記得,其中根本沒有黃種人!你不是會員——”

在他舉槍欲射的瞬間,一顆子彈搶先半步終結了他的性命,在眉心鑽出一個淌血的黑洞。

是洛意抽出了別在後腰的手槍。驚人的拔槍速度令他後發製人。

站在保鏢身後的裏奧與他槍口相對。

如此近的距離,雙筒獵槍的霰彈威力要比手槍大得多,他甚至可以一槍傷及兩人。但裏奧並沒有開槍的念頭,他已經猜到這兩個魚目混珠者的身份——他們很可能是被當成獵物的受害者、所謂的“人獸”,是他的營救目標。

在這種不明敵友的情況下,如果他不主動表明身份,勢必會造成致命誤會以及不必要的傷亡。按照職業規定,他慢慢舉起一隻手,說:“別衝動,我是警察。”

“哈?”夏尼爾發出了一聲怪叫,訝然道:“警察?又一個臥底的?”他隨即轉而問身邊的男人:“你們是同事嗎?”

“同事?”裏奧敏銳的眼神剖析著亞裔青年藏在陰影中的麵目,眉頭習慣性地微皺起來,“我沒見過你,你是哪個部門的?”

洛意緩緩抬起臉,明亮而鋒銳的深琥珀色眼睛盯著他,嘴角挑起一抹輕哂淺笑:“你好,裏奧,又見麵了。”

裏奧的身軀觸電般顫動了一下。他驚異而又警惕地審視麵前的男人,似乎要將對方天衣無縫的偽裝連同一身人皮一齊剝掉,幾秒鍾的沉默後,從齒縫裏擠出一個名字:“……殺青!”

“真是不好意思,又跟你撞case了。”華裔青年毫無誠意地說,“雖然不指望你會同意,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尊重一下對方,就像拳擊賽前兩個選手得相互鞠個躬:你看,這事兒咱倆之間總要有一個退出,我希望是你,行嗎?”

“——沒門。”聯邦探員硬邦邦地回絕。

“好吧,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你這個頑固派。”殺青裝模作樣地歎口氣,“隻好把你綁起來,等我搞定了這裏所有的事,再放你自由。給你個忠告,探員,不要反抗得太厲害。雖然我還從沒有對目標以外的人出手過,但他不一樣——”他朝身邊金褐色頭發的男人揚了揚下巴,“他是黑幫出身的亡命徒,殺起人來眼都不眨一下——是吧,我的小狼狗?”後半句他狀似親昵地對夏尼爾說。

夏尼爾一邊不懷好意地鷲視著黑發探員,一邊在心底琢磨洛意的真實身份與莫名其妙轉變的態度。說實話,對於這個身份他並不很吃驚——監獄裏很無聊,看報紙是重要消遣之一,“殺青”可是新聞媒體的寵兒,赫赫有名的連環殺手。年輕男性、亞裔、擅長偽裝、身手一流、專挑連環殺人犯下手……還有比身旁這個青年更吻合的嗎?

真正令他不解的是洛意——不,應該說是殺青——突然生動起來的態度。他對待自己就像座凜然難犯的雕像,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為什麽一見到這個警察,就鮮靈靈地卸了甲、化了冰?真是見鬼了,殺手和警察,他們不是天生的死對頭,一碰麵就該血流成河的嗎!可眼下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氣氛,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用一個假惺惺的受寵若驚的眼神,回擊了殺青充滿利用味道的親昵口吻,然後滿懷殺意地對裏奧說:“探員?FBI?還是別的什麽,反正都是警察——我討厭警察。

“直接殺了多好,幹嘛要留著自找麻煩呢?”他向身邊的男人抱怨。

殺青朝他冰冷地微笑了一下,夏尼爾陡然覺得寒風刺骨,條件反射地瑟縮了一下肩膀,隻得將不滿強行壓了下去。

“抱歉,我並不打算束手就擒。”裏奧陰著臉說,手指仍然扣在扳機,腳下緩慢地後退著。這個金褐色頭發的男人是殺青的同夥嗎,他們看上去不像是一類人……這並不是說殺青在他的心目中有多正直——他追捕了一年的華裔青年確實是個無可辯駁的殺人罪犯。但是,跟這個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蔑視人命、殘暴血腥氣息的凶徒——他們,怎麽能發展出這麽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