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靈變第69章 墨翟打狗

第三篇 靈變第69章 墨翟打狗

第三篇?靈變

再說那夜色中水岸之上的諸多善男信女和幾個神仙尼姑子,待到天將破曉之時,他們便開始忙碌了起來,趁著清露初凝,慈雲安排眾人備好了化煉師傅真身舍利的一應事務,便安排慈鳳舉火,此時,大慈悲寺的後院門又關閉了起來,隻有慈雲、慈鳳、慈靈、慈靜、慈寧五位弟子守在火堆前。±,

一時間,香木騰焰,黃紅相間的火苗裹挾著惠仁神尼的真身舍利,燃燒的聲音呼呼作響,烈焰宛如一群活潑好動的兒童在圍繞著一朵巨大的白蓮花跳舞,一簇簇火苗兒身影搖曳,追逐躲閃。一陣陣奇異的芳香彌散在空氣中,周遭百裏之外,人畜花草皆為所動,人們不知道這淡雅持久的芳香來自何處,天上的飛鳥、地上的走獸、水中的遊魚,都變得安詳靜謐,世界仿佛是沉浸在了一種伊甸園般的境界之中,無思無想,無欲無求,沒有饑寒,沒有勞苦,忘卻紛爭,忘卻恩仇,一切的一切,仿佛是都靜止在了一種至善至美的狀態之中了。這真是一種大美無言止於至善的崇高境界。

演義大和尚帶領著普濟寺的一班僧眾也是早早地就趕到了大慈悲寺,但是他還是來晚了,雖然是天剛蒙蒙亮,他還是沒能夠趕在慈雲她們關上後院門之前再看一眼惠仁神尼的法身。

大慈悲寺的山門前,善男信女們漸漸地越聚越多,人們大都保持著緘默。很少有人來回走動。很少有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人們呼吸著清涼的空氣中那蕙蘭一般的幽香,肅穆而立,心中默默念佛。

宗教在人間的力量,此時得到了一個小小的展現,沒有人組織,沒有人約束,但是人人心中都懷著一顆虔敬的心,仿佛自己不是站立在人群之中。而是站立在了佛的身邊。人人都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幼兒赤子,佛的慈悲就仿佛是母親那慈愛溫暖安全的懷抱。

而那水下幾個不信佛的人,此時通過魚背圖也在觀看著這火化的場景,令他們感到奇怪的是,他們通過魚背圖,隻能夠看到大慈悲寺以外的景象,卻看不到那寺內的情景。

楊朱說道:“想是那方外仙家使了障眼法,故意遮蓋了裏麵的把戲不讓人看,好故弄一番玄虛後來騙人。”

墨翟道:“賢弟,死者為大。莫要這樣口無遮攔,一則冒犯了別人。二來也傷了自己的品德。”

楊朱道:“兄長此言差矣,人死,其實就是回家,我們活著的人,隻是受困逆旅,一切活動皆是蠅營狗苟,一切鑽研思考皆是逆旅之羈思,老夫子的儒學講究重喪厚葬,你的墨學講求輕喪薄葬,而我們道家思想追求的是無喪隨藏,莊子妻死可以鼓盆而歌,任什麽火葬、土葬、水葬、天葬,皆可隨意而葬。肉身軀殼,來源於土,回歸於土,精神智慧來源於天,回歸於天,各安其分,各得其所,豈不是善哉善哉嗎?所以才說,什麽燒丹化符飲石化散,那都隻是宗教流俗的把戲,非我道家真諦也。”

洛雲此時插嘴道:“聽說那佛家的舍利子可是聖物呢,可不同於什麽道士燒的混賬仙丹,更非魏晉時期流行的什麽五石散可比。”

孔老夫子說道:“是啊,據說那舍利子色白或淡黃,圓圓小小,如珠如璣,質地堅硬無比,無堅可破,無堅不摧,放在鐵砧板上,用大鐵錘猛擊,則錘砧俱陷,但是那舍利子卻是完好無損。”

楊朱道:“聽說,據說,都是傳說,眼見尚且有誤,何況是口耳相傳呢。”

墨翟也說道:“是啊,凡事都要考察考察,研究研究,才能夠下個結論呀,而且也還不一定就準確。”

洛雲聽了墨翟的話,眼前一亮,興奮地說道:“墨哥哥,你的意思,莫不是要上去看看?”

楊朱道:“看看又何妨。”

洛雲高興地拍著手蹦了起來,口中嚷道:“好啊,好啊,上去看看,看看是怎麽個事情嘛。”

孔老夫子一旁無限慈愛地笑道:“真是個瘋丫頭啊,老想著玩兒了。”

墨翟道:“你們兩個上去吧,我在下麵陪著老夫子了。”

孔老夫子道:“不用陪,都去都去,他們兩個,一個是熟過了頭,一個是還不熟,不要再闖下了什麽禍事,你陪著他們一起去,會穩當些。”

楊朱笑道:“哈哈哈哈,夫子這次是看走眼了,我們倒還都不是會惹禍的,單單是我的這位墨學創始人哥哥,才真正是個會惹禍的呢。”

墨翟也笑道:“哪裏,哪裏,還是**說得好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遇事躲一躲、讓一讓,互不相犯,不也就過去了嗎,哪裏會惹出什麽禍事來呢?”

楊朱笑道:“大哥說得這是我吧,躲一躲?讓一讓?放棄原則?放棄道義?那可不是大哥你的作風啊。”

幾個人說說笑笑了一番,墨翟便將那浮筏定在了水底的岩壁之下,使了法力護住,將孔老夫子安頓在了浮筏之上,然後,他和楊朱、洛雲三個人便一同向水麵浮去。

三個水中浮出的精靈,隱身在人群之上,看了許久之後,楊朱首先忍不住就幻化了一身普通人的裝束,從岩石後麵轉出,抬頭看著空中的墨翟和洛雲笑了笑,便向著人群慢慢地走了過去。

墨翟架不住洛雲一個勁兒嚷嚷,就將洛雲也變化了,也從一塊巨石後麵轉出,自己則變作了個衣衫襤褸的流浪乞丐,手執一根歪扭不直的破爛棍,也從一棵大樹的後麵轉出,隨著楊朱和洛雲,一同向著人群擠去。

此時天光大亮,東方旭日初升。一片雲蒸霞蔚。光明燦爛的色彩令人不易察覺地在變化著。人們在冬日早晨的清寒中。心懷虔敬的在等待著一個重大事件的結果。

不知是哪裏來的一條狗,突然地就向著一個年輕的流浪乞丐狂吠了起來。

這種狗是那種哈巴狗、土狗、臘腸狗之類雜交了又雜交的小怪物,腿短身長,一身雜毛,礙事的長耳朵垂到了膝蓋,嘴巴尖尖,生有幾撮長長的雜毛,還是個地包天。一對鼓囊囊大的像是要掉出眼眶來的玻璃球眼睛,透出一股子呆氣。這狗誰也不咬,單單隻是衝著一個乞丐在狂吠,口沫亂飛,聒噪不停。

眾人都向著這乞丐和那隻狗投去了詫異的目光。隻見那年輕的乞丐雖衣衫襤褸,發如飛蓬,但是那相貌卻清俊爽朗,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英氣,咄咄逼人。

那乞丐被狗追咬的惱了,也被眾人注視的焦躁了。隻見他向無人處緊走了兩步,然後猛一回身。手中的那根歪扭不直破爛棍早就打在了那狗的屁股上,那狗嗷嗷嗷嗷的一連聲慘叫著,夾起尾巴一瘸一拐的就逃跑了。

眾人漸漸不再關注那乞丐了,隻見有一個學生模樣的少年和一個村姑打扮的小姑娘走到了那乞丐的身邊,三個人好像是舊相識,不遠不近的湊在一起,保持著一種默契。

這正是墨翟、楊朱和洛雲三人。

墨翟納悶地說道:“好好的,誰都不咬,一大早的就咬我一個人,是不是衣服太破,被它狗眼看人低了?”

楊朱笑道:“我的哥,你是人在氣頭上,沒有留心看,你沒有認出來,那可是孔老夫子的孫子的再傳弟子呀,號稱儒門亞聖,姓孟名軻,想當年他就罵你是無父無君的畜生呢。”

墨翟聽了,隻是淡淡一笑,說道:“誰人無父?如此罵人,實在是惡毒下賤、下流無恥,如何當得起那個‘聖’字,說我無君,也不確切,人君領袖是要由天下人來推選產生的,是要能夠為天下人共謀福祉的,所謂‘打天下,坐江山’,一家一姓,一個團體獨裁,那其實隻是一種強盜政治,那騎跨在天下人頭頸之上的強權人君、偽善皇帝,哪裏還是什麽領袖,真真一個獨夫民賊,人人可得而誅之,這樣一講,我也自然就是無君了,算這狗東西站在他自己的立場上說對了一半的話。”

楊朱手指著那隻遠遁了的雜毛狗,說道:“你們看,那孟軻如此一變,也是得其所哉了,雖然是流浪在菜市場,但是它身邊尚且還追隨著兩隻母狗,一妻一妾,也算是享有了齊人之福了。這種人搖唇鼓舌周遊於權貴之門,所求也無非如此,說什麽浩然正氣大濟蒼生,這些漂亮話都隻是他們所真正追求的富家翁生活的點綴而已。”

墨翟道:“也不盡然,儒學雖然天真,但是也的確是有一套治國理政的謀略的,隻可惜人間貴族的隊伍裏不能夠一貫的培養出德才兼備的仁人君子來。一旦一個由極少數人構成的社會統治階層開始飛揚跋扈了,那麽,中國的社會就又要麵臨一次大崩潰了。”

楊朱道:“這看似缺憾,實則是致命症結所在,就像是一個孩子,文韜武略兼備,又精明強幹,但是一到青壯年時期他就會病發絕症,不治身亡,隻留給人間一聲歎息。”

一旁的洛雲撒嬌地嚷道:“哎呀,兩位哥哥,你們都說的是什麽呀!快帶我去看看舍利子吧,快去吧。”

接下來的事,就是因為楊朱和洛雲的擅闖佛門禁地才引發的。

墨翟說道:“不行,你們沒看見大家都在這裏恭敬的靜候嗎?可以不信,但不可不敬,我們應該保持比他人更遠的距離來靜觀,看見是我們有緣,看不見就是無緣,莫要強求。”

楊朱笑著仰了一下頭,表示知道了,隨後又向洛雲使了一個眼色。洛雲也是乖巧聰明的角色,抿嘴一笑,美麗的眼睛忽閃了兩下,隨後,三個人就慢慢地在人群中走散了。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