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編 情深與恩重_品行與學風——受教於我的博士後合作導師郭湛先生

品行與學風——受教於我的博士後合作導師郭湛先生

鄭偉

值此郭湛教授70大壽之際,學子們相約出一個文集,來感謝他在我們成長曆程中對我們的無私付出。這個提議迄今已經半年了,我卻遲遲不能下筆。今天,在提筆之時,我突然理解了自己這種“懶惰”的原因——這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從正麵的意義上來說,一個人之所以優秀,之所以能夠使得其他人向他學習,是因為他在某些方麵做得非常出色;反過來說,我們之所以要向某人學習,是因為我們還有很多問題甚至是很多缺點。承認這一點很容易,但要把它寫出來,卻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我於2010年9月1日,經王南湜老師推薦,得以拜郭湛先生為博士後合作導師,繼續進行我的學術研究。哲學源於“驚詫”。坦白地講,在學術研究的道路上,我也是非常幸運的,因為每一次都能遇到一位令自己感到“驚詫”的老師。也正是因為這種“驚詫”,才讓我理解,為什麽在一個物質利益誘惑非常大的時代中,有那麽一批人,能夠靜下心來,超離於急切的功利心之上,去堅持作為“時代的良心”的哲學研究。更為難能可貴的是,這種研究並不是象牙塔裏的孤芳自賞,而是以無數研究者的個體呼聲去響應時代浪潮。也正是因為在各個領域內都有著這樣的一批領航人,後來者才沒有在燈光璀璨的世界中發生群體迷失。我認為,郭湛先生就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領航群體中的重要一員。

在我2003年剛剛來到北京的時候,我的碩士生(和以後的博士生)導師吳向東教授跟我第一次談話的中心話題就是:先做人,再做學問。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發現——做人和做學問的統一,真的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在遇到郭老師之前,我隻知道,我遇到的所有的老師們都在堅持;遇到郭老師之後,我更加堅信,這是學術前輩們終生都在堅持的一個基本準則。

來到人大,郭老師給我的第一個印象就是:要堅持,不急躁。做學術的一個重要的考核指標,就是論文的質量。論文不僅反映著一個人學術的功底,也反映著一種做學術的態度,反映著一種學風。但凡接觸到郭湛老師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不會拒絕別人的人。但是在這一方麵,郭老師是一個嚴謹到無以複加的程度上的學者。在博士後流動站期間,我拿出了一篇醞釀了4年的文章請郭老師幫忙把關。我很看重這篇文章,因為它是我博士期間的一個總結,也是博士後研究的一個起點。我原本認為,郭老師會粗略地提一些方向性的重點問題。

兩個星期後,我收到了郭老師的郵件。打開附件,心裏一顫:整篇文章有三分之二的

地方都被作了詳細修改,甚至連有一個出處都給我做了重新校對。事後,我見到老師,提出以下建議:老師做了如此多的修改,能否把您作為第二作者?郭老師的回答是:我對這個問題還不是特別的了解,並且主旨思想是你的,把我加上,不妥。這是我在博士後期間,郭老師對我的唯一一次“拒絕”,但這次“拒絕”卻讓我深深受教:做學術最關鍵的是一種態度。事後,郭老師又不止一次地教我“如何”寫文章。直到最後半年,當我兩個月之內連續發表了5篇論文後,我才感覺到:我在學術寫作方麵的入門直接得益於老師們的“傳道”。

郭老師給我的第二筆人生財富是:要有愛,重身教。博士後是一段很有意思的經曆,一方麵,它能夠使得那些對某一個方麵有著濃厚興趣的人,在兩年的時間裏,在一流專家的指導下,能夠心無旁騖地投身於某一項事業,這一點對於那些脫產博士後來說尤其如此。另一方麵,對於脫產博士後來說,這種全身心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以一種近乎“臨時工”的身份依托於某一高校或科研院所——兩年以內,博士後流動站給予各種力所能及的幫助,兩年以後,還要重新就業。坦白地講,這種存在著張力的處境在絕大多數的時候,能夠給予研究者以極大的動力,特別是隨著出站日期的臨近,那種背水一戰的感覺更是愈發強烈。但是有時候,這種處境也難免給人以淒涼感,或者更確切地說,偶爾會有一種不確定的無助感。但是每次見到郭老師,我內心上述的兩種感覺都會很快消失。在2012年5月5日,我博士後出站的時候,按照“慣例”,出站的博士後們大都要和各位老師們進行一個聚餐——其實就是一頓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得家常便飯。這裏的“家常便飯”絕不是什麽謙虛,我和參加答辯的各位老師以及我的師弟師妹們十餘人,共花了300元左右的餐費,並且就餐中唯一的一瓶酒還是郭老師私下裏買的。

郭老師接人待物一向一視同仁。在人大的兩年裏,我從來沒有見過,因為任何原因,郭老師對待他人的態度有過區別。倒是有時,我感覺郭老師體會出了我的心態,反而不停地安慰我。博士後期間,郭老師經常組織學生們聚餐,師母王曉東老師也經常出席。為此,郭老師設立了專項資金,由專人掌管,負責餐費事宜。但據我所知,所有的“就餐資金”都是郭老師自己掏的腰包。事後,我們曾以“郭氏門生晚餐會”的形式來形容這種師生互動,但隨即又感覺不妥:在這種聚會中,實際上沒有門派,也沒有門生。郭老師煞費苦心采取這種形式,就是為了在其樂融融的、放鬆的環境中跟我們談心。談論學術問題,談論如何做人,談論每一個學生將來的發展。在

這一過程中,師母也身先垂範,跟我們講述他們的結合史、奮鬥史,實際上,也是在教我們如何做人、如何做學問。

郭老師留給我的第三個人生信條是:要律己,無懈怠。說來慚愧,在碩士和博士研究生期間,隻是聽說過郭老師的大名,素未謀麵。入站後隨著接觸的深入,我愈發發覺:這“老先生”不簡單。雖然說,老一輩的人生活都比較規律,不像現在有些年輕人(有時也包括我自己)經常熬夜伴隨晚起的不規則的生活。郭老師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辦公室,並且隻要一有時間,就來學校辦公室。在我的理解中,這是一種敬業的態度,也正是有了這種態度,我們才能靜下心來,專心投身於某項事業。來到師大工作後,我發現身邊許多“元老”級的學術牛人們,隻要一有時間,不管多晚,都會來辦公室工作。我不斷地提醒自己,隻有在這種敬業感中,工作才有可能變成事業。隨著接觸的進一步深入,我發現:郭老師常年堅持洗涼水澡,不分春夏秋冬。這一點讓我著實欽佩。我也有一段時間進行過嚐試,可是隨著天氣漸冷,卻又無法堅持。這不是“老先生”,他比我還要“年輕”!

有時候,我們在看別人時,總是看到別人的光鮮和成就,仿佛某人成就的取得是上天的恩賜,是個性和能力使然,而往往沒有看到,成就背後往往是超乎想象的努力付出和嚴以律己、毫不懈怠的精神。沒有實踐和精神兩個方麵的相互支撐,就沒有所謂的輝煌的事業和卓越的成就。所以,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愈發感覺到,做人和做事是一體的,特別是在一個物欲橫流的時代裏,對於我們這種年輕人來說,前輩們在我們這種年齡、做出我們這種選擇時的那種“理所當然”的心態,在當下的我們來說,卻成了一種有些彷徨的“選擇”,成了一種“機會成本”。我們當下正在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體係,從某種角度上可以說,如果有一天,即使在物欲橫流的社會裏,我們在這種選擇的時候,也能夠做到像前輩們的“順其自然”表麵下的自覺行動,那時,將注定是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雙豐收的美好局麵。令我們年輕人看到希望的是,無數像郭老師一樣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前輩們,用自己辛勤的努力和精神的脊梁,為我們這些年輕的研究者們詮釋著時代的精神和良心。

最後,請允許我用迄今為止我聽到的並且我感覺是不可超越的讚美,來表達我的感激和欽佩。這句話不經意間出自北京師範大學哲學與社會學學院晏輝教授之口:你看郭湛老師,那清澈的眼睛,就像他的人一樣。從那以後,這也成了我的目標。

(作者係郭湛教授2010級博士後,北京師範大學哲學係教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