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舊物訴舊情
夏寧寧已經對那幅畫的內容模糊，是她故意要忘記的，因為那已經不屬於她的記憶，她的人生已經不在那一條路上，她現在的路和那條路隔著千山萬水，所以那一條路上的風景她不想憶起。
可是，那幅畫赫然出現在她的麵前，那條路上的風景也就唰唰唰飛速掠過她的腦海，她記起那條路上的那個男孩，和她一起用功讀書，和她一起走過湖堤，奔跑著給她捕捉那隻美麗的蝴蝶，雙手捧起一株茂盛的二月蘭……
是的，這幅畫記錄了她的笑容，記錄了她的喜悅，可是，那已經是過去了，是無法複製的曆史，是和現在的她格格不入的另一個世界，那兒已經不屬於她，她也無法再回去。
過去的時光，恍如隔世，她覺得那些過往不是她的做為。
隻是，另外的一幅怎麽也在他的手裏？
是這幅沒有完成的畫改變了她的人生，讓她和之前的人生畫了句號。如今，過去和現在一起出現，這是為什麽？難過過去和現在能夠恢複成一條路嗎？
夏寧寧的眼裏浮上了層層淚光，她很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怎麽說，她想離開這個地方，結果沒有拔動腳步，她知道這一切和她無關，卻也明白這一切和她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那幅完整的畫，還有畫上的時光，已經不屬於她可是另外的一幅為什麽到了他的手裏？
她記得那個日子，這幅畫，是和那些時光做了告別的，所以這幅畫不會在董淩雲的手裏。曾經，她以為它不會存在，就算存在，她也不會找到它的歸屬，所以，這幅沒有完成的畫不過是個淡淡的影子。如今，它就這樣用強有力的姿態硬生生逼視著她，令她無處躲閃。
“它……，它怎麽會在你這兒？”夏寧寧本來不想說話，不想追究，但她還是沒有忍住。
畢竟這對她的思維造成困擾……她不能夠想明白……
程偉把魚肉夾到爸爸麵前的小碟裏：“爸，這是這家飯店的招牌菜，做的鱘魚味道自是不一般，爸爸嚐嚐看合不合胃口。”
程勝利沒有一點心情更沒有一點點食欲，但他強裝高興把魚肉放到了自己的嘴裏，一邊咀嚼一邊點頭：“嗯，真的不錯，鮮，嫩，香，很好吃。”他知道，就算是苦藥毒藥他也必須要做出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他不想給難過的兒子增加負擔。
程偉的臉上露出笑容：“爸，喜歡吃就多吃一點。”
“你也吃啊。”程勝利知道這種魚價格昂貴，兒子是舍不得吃留給他的，說著話也夾起一塊放到兒子的小碟裏，“好吃是好吃，但貴了一點兒吧，有這個必要嗎？”
“爸，怎麽能這樣說呢？我們又不是經常吃的。”程偉不知道爸爸的高興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高興，“就算浪費，能夠浪費多少？何況我們是把它吃到了肚子裏，就算不得浪費。”
程勝利
看看兒子，在看看麵前餐桌上的菜肴，有點感慨：“吃東西要說講究的話，還是講究胃口，胃口好了什麽都好。”
“是的，爸，不想吃的話滿漢全席都不想吃，但我們想吃啊，所以就算飯菜不好我們也吃的很香甜。來，爸，多吃點。”程偉說著又給爸爸夾菜，“說好了玩一天的，這半天就說累不想走路了，那沒辦法了，吃完飯我們回去，爸爸好好休息一下。爸爸的照片我想盡快放到電腦裏麵給程虹看，她催呢。”
“都老了，難看的不能入目，她看什麽。”程勝利笑著說道，“不過這兒的景色都不錯。”
程偉連忙否認爸爸的前半句話：“爸爸那兒老了，正在年富力強的時候，那些照片我找照相館多洗一些給我們的親戚看看，看看爸爸多帥，讓他們羨慕。”
“……，他……因為身邊有了別人，所以……所以把畫給了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就是不想再保存了，希望最合適的人保存……，他……害怕看到的時候會想起以前，會想起你，他說了，既然斷就斷個幹淨，不要留下痕跡，對你不公平，對他……也不好。他……他知道我對你的感情，因為……因為我一直都愛你，他……他知道了……。寧寧，我們……我們重……重新開始，答應我。”董淩雲磕磕巴巴地很艱難地把話說完，然後用閃爍不定的目光看著夏寧寧。畢竟是撒謊，他心虛，害怕，難過，不停地在心裏說“對不起，對不起……”
夏寧寧的心隨著他的話沉下去，沉下去……她的臉色慘白，整個人在突然之間就好像一張剪紙，“程偉，你就是這樣對待我的麽？程偉……？”竟然是這樣，她明白她的愛情還是遭遇了殘酷的衝擊，最終那個女孩子擊敗了她，……她還是失敗者。她從那個地方跌倒又從那個地方跌倒，她……始終在那個地方轉圈。
她用失神的目光看著董淩雲，看著這個曾經因為一個成熟鬼魅的妖冶女孩而從她身邊離開的男人，又親耳傾聽他敘述另一個男人因為受到一個小她十歲的貌似清純活潑的女孩的誘惑再次從她身邊離開……
身邊是牆壁，她慢慢靠了上去，盡管沒有了一絲力氣，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尤其是在這個傷害她到體無完膚的男人麵前倒下去。她知道他也許不是在撒謊，因為程偉的行為擺在那兒，還有更重要的證據——那幅畫。如果程偉不給他，她料想董淩雲絕對不會有，還有程偉不說那些事，董淩雲怎麽會知道？董淩雲也許卑鄙也許無恥也許無情無義但這樣的話不是他編出來的，夏寧寧還是知道。
她終於慘然一笑：“董淩雲，你覺得你很高尚嗎？你離開你的高貴美人當真為的是我？你到現在還騙我……”她想到了那株二月蘭，想到了他捧著二月蘭時那虔誠的麵容和鏗鏘有力的話……“而且你還用了這樣的方式……你是說你還在愛我？我——會相信你嗎？就算一切都是真的
，我完全相信，你以為我還願意回到你的身邊，是嗎？我和你會重新開始嗎？你……太自以為是了，你太把你自己當一回事了！”看著董淩雲，消失了的痛疼又一擁而至，嗆的她滿眼淚水，“想當初你救了程偉為的是什麽？是不是提前算計好了會有今天？”
董淩雲被嚇壞，他寧肯讓夏寧寧罵他譴責他但不願意看到她如此痛苦就要倒下，他的痛更是撕心裂肺，是從腳趾到發梢的痛，他想扶住她，但他不敢，他覺得自己肮髒的手無法碰觸她的神聖，……這個善良的始終被傷害的女孩……，他感到傷心欲絕，淚從他的眼眶滾落下來：“寧寧，我沒有……”他說不下去，他知道他還是自私的，他還是希望夏寧寧是他的，所以他始終沒有把程偉的真實情況吐露半個字，他隻希望他的方法和真情能夠打動夏寧寧。——既然程偉決意要離開，他必須留在夏寧寧，用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力量，哪怕撒謊也在所不惜，他隻要夏寧寧從此以後就在他的身邊。
原來……他還是自私的……
“沒有什麽？既然沒有，你為什麽要把你和我的事情講出來給程偉？”夏寧寧心裏越發厭惡董淩雲，她沒有說我們而是說你和我，她覺得他和她不可以放在一起成為我們，“你覺得你的行為很光彩嗎？告訴我的男朋友你和我曾經的關係，你覺得你很有麵子？……”夏寧寧泣不成聲，她再也說不下去。
“不是的，不是的，寧寧……”董淩雲同樣淚流滿麵，“寧寧，我沒有說……”
“你沒有說？你沒有說程偉怎麽知道你和我之前的關係還把我的畫給你？你是不是還洋洋得意在他麵前宣稱你手裏有這樣的一幅完整的畫？你覺得你很了不起，是嗎？”夏寧寧厲聲說道，“你沒有說是誰告訴程偉你是我之前的男朋友？你弄這些信息的目的就是做好了圈套讓我鑽？”夏寧寧感覺到的不僅僅是難過，還有屈辱，氣憤，原來……自己的一切是掌握在別人的手裏，一直都是……
“不是的，寧寧……不是的……”董淩雲沒想到夏寧寧會是如此激烈的反應，他更加驚慌失措，“不是我親自告訴程偉的，我沒有……”他哀求地看著夏寧寧。
“那你告訴我是誰告訴了程偉你和我的關係？你說……”夏寧寧從牆邊慢慢坐了下去，哽咽窒息了她的咽喉。
“寧寧，對不起，我……”董淩雲眼睜睜看著夏寧寧倒在牆邊，他的腦際一片空白，他的心被扯碎，整個人被扯碎，他知道一個人在遭受重創的時候，是怎麽的心神俱碎。看到夏寧寧倒下去，他想到了他在絕情之後夏寧寧是用如何的耐力支撐著轉身而去，然後又發生了什麽……他都知道。他最先是從周海晴的口中得知，後來清芳親口和他敘述了所有的經過。他一直回避連想都不敢想，他覺得那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夏寧寧的悲傷是對他良心的譴責，他不敢去想，他……一直都逃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