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弦斷不複修
夏寧寧用痛疼恢複精神，她可以脫胎換骨，而他永遠不能，他注定一輩子生活在良心的譴責之中，他乞求贖罪，用一輩子的時間贖罪。
他忘了自己的手很髒，忘了自己的齷齪，他……瘋了，不顧一切撲向夏寧寧：“寧寧，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夏寧寧無力掙脫，但她的眼神嚴厲到可怕，她用刀子般的眼神想要劃開和董淩雲的距離，但董淩雲完全忽略，他用了全副精神和所有力量抱她坐到了牆邊的沙發上，“寧寧，一切的錯……都是我，我承擔一切，遭受懲罰的應該是我！但我不要你這樣，我隻要你好，隻要……你好，你打我罵我都成，你要我怎麽樣都成，但我不要你難過我不要……”
程偉把數據線插入電腦，然後把照相機裏麵的照片一張張保存到電腦上，程勝利就在一邊看著，他心亂如麻，卻不得不配合兒子的情緒，他知道也許兒子比他更難受，但兒子卻極力讓他開心，所以他隻能開心。
程偉把照片一張張打開放大給爸爸看，一邊打開一邊說：“怎麽樣，爸爸？是不是很好看？你兒子照相的技術不錯吧？”
程勝利貌似十分高興：“是的，都趕上專業水平了。嗬嗬，你自己慢慢弄，我休息一下，然後我自己出去散步，你要忙自己就忙，我不打攪了。”
“爸，你想想還有什麽需要買的我出去買，這麽遠來一趟，回去都沒的帶，媽媽和程虹肯定很失望的。”程偉說道。
程勝利看看兒子搖搖頭：“我來是看看你，又不是家裏缺什麽東西來這兒采購的。都買了這麽多，還要買什麽？你就不怕我路上麻煩哪。”
“那有什麽東西？”程偉笑，他知道爸爸是怕他花錢，“就算重也就這麽一次了，下次爸爸再來看我就不是這個城市啦。”
哭了一會兒，夏寧寧感到沒有那麽壓抑了，神誌也略微清醒。她抬頭問道：“你覺得我很有趣，是不是？上一次你因為一個比你大的女人從我身邊走開，這次程偉是因為一個比我小的女孩從我身邊走開，這很好啊。”她慘然一笑，“是不是就因為我的年齡不合適啊？小了不合適，大了也不合適。不對，是我小的時候人家喜歡大的，我大了的時候人家喜歡小的，所以我永遠都不合適。我這樣，我永遠不合適別人，你……開心嗎？”
夏寧寧的“有趣”兩個字讓董淩雲覺得自己更加渺小，她的話就像一把把刀劃在他的心髒，他懂她的絕望：“寧寧，別這樣，是我……錯了，無論什麽時候你都是最合適的，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請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好嗎？”董淩雲知道什麽是傷心，他一個人的時候曾經慢慢地體會傷心，心傷透的時候反倒而冷靜下來，他知道夏寧寧的狀態極為不好，他著急，所以不知道該怎麽做怎麽說，他是真的急，心碎……“寧寧，隻要你好，你要我
怎樣都行，寧寧，過去的一切我都會補償給你，我要你成為我的公主，永遠的公主……寧寧，答應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贖罪的機會，好嗎？”
“好，我給你機會，請你……”夏寧寧蠕動著嘴唇說了一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盡管無力，盡管幾近崩潰，她的神誌還是清醒的，所以她拿出了手機，屏幕上赫然出現的是姚建軍的號碼，夏寧寧想都沒想就按下了接聽鍵：“你好，是我。”她用盡力氣讓聲音正常。
姚建軍處在興奮之中，何況兩個人接觸不多，他對她更沒有多少了解，自然沒有聽出夏寧寧聲音的異樣：“寧寧好，我和朋友都說好了，我們下個星期天可以出去的，你告訴你的朋友，大家提前準備。”
“好。”夏寧寧簡單地回答了一個字。
姚建軍畢竟不是一般的人，他突然感覺到夏寧寧的異樣：“寧寧，你……在忙？”他不敢問她怎麽了。
“哦，沒有，沒有忙，無所事事。”夏寧寧忙笑著說，同時用另一隻手把淚痕抹掉，“你是……在忙嗎？”她沒有心情全神貫注於和姚建軍的講話，隻是隨口應付。
姚建軍聽到夏寧寧說自己沒事，心裏閃過一個念頭：“寧寧，那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想請你散步，可以嗎？”姚建軍害怕遭到拒絕，說的小心翼翼。
“好，現在就可以，我就在外邊，請說我們在那兒見？”夏寧寧說的十分幹脆。
董淩雲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一時怔住。他心裏明白夏寧寧是因為難過才這樣說話，她是在擺脫他……，他知道夏寧寧對姚建軍的態度，此刻夏寧寧這樣說話無法是做樣子給他看，但他知道他什麽都不能說，唯有難過。
“好，我們一會兒見。”夏寧寧合上手機，站起身來，“謝謝你這麽長時間的短信，再見。”
“寧寧，你說過你給我機會的，我們能不能好好談談？”董淩雲急了，他怕自己這次的機會不能把握，下次將永遠沒有再見到夏寧寧的機會，“寧寧，這麽多年，我是有過錯誤，我心裏明白，我隻希望你過的好過的幸福，這是我的心願，所以我一直都不敢打擾你。可是現在……”他想說他是因為程偉和她不能夠在一起了他才出現，但這句話他沒有敢出口，他怕自己的這句話是一把刀，會適得其反，“我知道你是優秀的女孩，喜歡你的人自然很多，可是，寧寧，我是所有人裏麵最愛你的那個，這點我確認，寧寧，請不要這麽輕易否定我，好嗎？給我機會……”
“請打住，我現在有事。”夏寧寧說著站起身來，因為頭暈和渾身酥軟，她險些摔倒。她知道，她的又一次戀愛結束了，是用這種她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方式，——程偉連直接和她說分手的過程都沒有。……是他沒有勇氣嗎？相比之下，還是董淩雲敢作敢為，這一點，她覺得董淩雲還是有點擔當。
夏寧寧還是難過，程偉……我們的愛情到此結束了，就這樣無聲無息？我們的開始轟轟烈烈，驚動了很多人，我們的過程也轟轟烈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們是沒有結過婚的夫妻，我為你孕育過我們沒有權力孕育的無辜生命，在它無聲無息離開我的身體時，我用盡了全部的心血，你不是說你會和我共度一生的嗎？你還說過我們的血液流在了一起，我們就沒有理由要分開的……太多太多……都是讓人心如磐石永遠沒有想過會有分開那一天的話，結果……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有什麽？有什麽話是值得信賴的？有什麽人是值得信賴的？
夏寧寧突然覺得一切都是空的。
她心如死灰，她隻想擺脫這一切。
夏寧寧拿起畫夾，腳步踉蹌地走到門口，伸手開門，然後踉蹌著出去。
董淩雲驚秫，他想喊發不出聲音，想伸手卻不會動，看著夏寧寧邁出門他才恢複了意識，忙邁步跟了出去。他知道他要看著她，他怕她有危險，他知道自己跟蹤的行為不光明磊落，但他覺得他必須要跟蹤她，他要保護她的安危。想當初他在說了那句絕情到讓人的血液停止流動的話後，就那樣不痛不癢看著夏寧寧僵直著身體離開，事後他做了好多噩夢，夢到了夏寧寧出現這樣那樣的危險，無數次從夢中驚醒後冷汗淋漓，以至於神經衰弱。他覺得他這輩子最不負責任的是讓夏寧寧在遭受重創時孤單離去，這是他心中永遠不會愈合的傷口。
今天夏寧寧再一次孤單離開，他知道又是他的原因，他明白他乞求原諒實際上是向夏寧寧宣告了她和程偉愛情的終止，她又一次遭到感情的重創。他痛，他並不願意這樣，如果可以，他願意替她承受一切，可是……
又是這樣！
夏寧寧還是弄明白了一切：程偉不要她了，找了個借口把她扔給了董淩雲。這時她才知道所謂的風雨同舟同舟共濟，所謂的海誓山盟山盟海誓，所謂的親密無間不分彼此，所謂的地久天長天長地久，所謂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一切不過是童話，騙的是她這個單純幼稚不諳世事的善良女子。
她……還是明白了。
隻是，這次她似乎有了心理準備，也許是第一次的痛疼讓她有了免疫功能。走出去，站在陽光下，她突然覺得不能再想這些，因為沒有用。別人已經不在乎，她的在乎隻是給她本身帶來痛疼，那份疼痛如影隨形，讓她不敢觸摸，——太可怕，像地獄，像惡魔的血盆大口……
她虛飄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紙人，所以她的行走不費力，她在飄，飄……又突然感覺到被控製，整個人就像遭到無法抗拒的重力往前推著，她忙撲到一棵樹上才避免了自己倒下，又突然覺得惡心，喉嚨裏一陣刺癢，張口卻沒有嘔吐物，難受的整個人抽搐起來，忙蹲下身體卷曲起來，但卻沒有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