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二哥的相親會
華夫人做事素來縝密，為庶子相看兒媳的事也半點風聲都沒走露，對外隻說上香還願，免得一不小心衝撞到女孩的名聲，結親沒成先結仇。
因林逐鴻的妻子馮氏有孕在身不方便出門，華夫人隻帶著兩個女兒直奔慈雲庵。
慈雲庵曆史不長，但名氣不小。隻不過這名氣在林逐汐看來不是什麽好名氣。
慈雲庵曾是當朝太後清修之所，由聖上命人督工建造親自賜名。聽起來好像很威風，可稍微耳目清明的都知道當朝太後不是什麽好東西，這位原是先帝繼後，野心勃勃地弄死了元後和嫡子上位，卻不料自己的獨子病死，想再生個兒子先帝卻駕崩了，沒奈何隻好扶持年幼又母族式微的蕭湛繼位，本想做個垂簾聽政的實權太後，但沒想到蕭湛人小本事不小，沒出幾年就鬥倒她將她打發到庵堂吃齋念佛。若非礙於輿論人心，蕭湛都恨不得三尺白綾賜死她。不過即使如此，太後在進慈雲庵沒幾年就病逝，至於其中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再加上三年前大公主出家祈福也是在這慈雲庵，林逐汐對這地方的感覺就更加複雜。說慈雲庵貴氣有麵子也的確沒錯，但好端端的女子突然長伴青燈古佛難道是什麽好事？好說不好聽啊。
母女三人坐一車，車輪碌碌直轉，聲音單調而平靜。
林逐汐靠在深藍繡花開富貴靠枕上，掀開車簾看著外頭的街景，似是一成不變又似是永遠在變的街景，帶著鮮活的氣息，怎麽都看不膩。
慈雲庵位於樺月城西北角，環境僻靜清雅，世家大族裏不少女眷都喜歡來這裏，大概也是想沾點皇家的瑞氣。
剛到山腳下，林逐汐就看到山下已聚有數輛華麗的馬車，都停著不動，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沒疑惑多久，華夫人的侍女已笑吟吟回來稟報，“夫人，外頭最前麵那家是錢家夫人小姐，打頭的是錢家太夫人。”錢家就是為林逐浪相看的人家。
華夫人略微點頭，心想對方長輩親自來此，她們怎麽說也要去打個
招呼，便帶兩個女孩下車。
錢家太夫人身邊跟著的少女穿著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平髻上垂飾朱粉流蘇，耳朵上墜著赤金燈籠墜子，披著玫瑰紅織錦披風，此刻不用人招呼已自覺地上來和林家眾人見禮。
小輩們互相問安，到林逐浪時，他神態恭謹，很有風度地向錢家太夫人和夫人請安後退至一旁，整個人都顯得穩重知禮。
林逐汐還禮後，見那少女輕提裙裾，很有分寸地退到一旁，言談舉止間的規矩禮儀也是進退有度。
明眸皓齒的姑娘，偶一抬頭眼神明亮宛若七夕夜晚天邊的那顆織女星。即使心情難以平靜，也隻擰著帕子站在長輩身後偷偷看兩眼。
“林家女孩果然一個賽一個的教養好。”錢家太夫人看著麵前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微笑讚歎，褪下腕上水頭極好的玉鐲給林逐汐姐妹倆做見麵禮，不動聲色地和華夫人寒暄起來。
林逐湄忍了忍，終究沒忍住，恭敬地向錢家太夫人見禮詢問，“敢問太夫人為何不上山？反而將車駕停在此處？”
錢家太夫人瞅一眼山頂，若有所思道：“有貴人在，我等都需要回避。”
什麽樣的貴人需要在場所有人都回避？林逐汐的目光逡巡過所有人的馬車，最後凝注在山腳下另一群人的身上。
那些人明顯是侍衛，深黑高頭大馬配金色鞍韉，穿著統一的利落的青色勁裝，肩頭挑著淡金圖騰，他們或談笑或休息或喝水吃東西，神態輕鬆愜意像在賞花踏青，仿佛完全不知道他人各異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乍一看就是烏合之眾，但偶爾瞥來的眼神犀利，目光極具力度，像迎麵搗來一記重拳。
林逐汐的眼睛微微眯起，不著痕跡地悄悄收回目光。
耳邊有不少聲音在議論這些護衛，但幾乎沒有什麽誇讚的好話，大多都在說他們懶散鬆懈沒紀律，半分不像傳說中那種隨時保持警惕的護衛……她心裏冷笑，暗罵蠢貨。
那種全天十二個時辰隨時保持警惕的
護衛是不可能存在的——除非他們不是人。是個人都體能有限需要休息，不然怎麽應付各種突發狀況或長期的奔馳戰鬥？時時刻刻耗費精力不補充還保持工作效率，你以為是神呢？
這些人看似散漫，但其實頗有章法，他們武器都在右手邊，馬在身側，翻身就是迎戰狀態，就連他們的陣型都可攻可守。這種護衛怎麽可能會是簡單角色？
擁有這種護衛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護衛隊十多步外的綠呢金頂大轎上，思索片刻就知道如此排場，大概隻有深受帝寵的嫡公主蕭靈菡。皇帝待這個女兒真是沒話說，把她護得牢牢的，寵愛之盛算得上皇朝異數。
果然耳邊錢家小姐輕聲細語地向主動和她攀談的林逐湄介紹，“今天不少人都白跑一趟，六公主來上香，慈雲庵不接納外客。”
有六公主在，隻怕惠靜師太也沒空招待其他人，今天等著見師太的人也不算少，他們家來這的目的也不是惠靜師太，沒必要在這裏死扛。
林逐汐懶得等，詢問的目光投向華夫人，走過去低聲問：“母親，咱們要不要先回去，改天再來？”
華夫人搖頭：“也不知道公主車駕停留多久，咱們再等等。”
林逐汐點頭，知道現在另外找地方也不合適，不少人大概不甘心這樣離開，畢竟上香的日子都是各家千挑萬選的，生怕錯過好日子誤了吉時。
等了半個時辰，有人已打道回府，山上匆匆跑下來一個小師傅，對著眾人行禮道：“六公主說此行隻為祈福，不願驚擾他人，山門照樣大開，諸位若要上香還請隨意。”
出人意料的轉折使眾人臉上都露出喜色，紛紛道謝上山。林逐汐卻看向華夫人和錢家太夫人，心想六公主身邊必然有不少侍女姑姑，如果二哥跟去有個衝撞誰擔責？可這次是為他相看人家，他不去還唱什麽戲？
華夫人顯然也想到這點，隻略微皺眉便下決定。“無妨，反正大家都在，也都知道分寸，多加小心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