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之去擁抱一棵樹

世上最好的人就是能放棄自己幸福而去成全他的幸福;最善良的就是能設身處地推己及人;最天真的就是保持自己的世界不隨波逐流,永遠笑得無邪。我一直以為,茫茫人海中或許隻有婧蘭似乎全都做到。後來看見林宛擁抱了一棵樹,刹那,我忽然感到世間最高的境界——愛與信任。

在李雲麗第二次懷孕之前,她帶著孫哲和林宛一起逛街:“英語老師問,你到一個陌生的國家首先要做啥?有的說去旅館的、飯店的、WC的。頭兒直接說:找個會說中文的。全班都笑了,結果最後就我的頭兒開了公司。”林宛微笑:“真理掌握在少數人手中。”李雲麗說:“不是!關鍵那年代誰外語好?”林宛補充:“找到要點,釜底抽薪,一針見血。”李雲麗拍手:“冰果!”郵局旁邊的市場甩賣,女孩們的目光立刻轉移。

孫哲盯著郵局問:“我要給小行星B612的小王子寄信可不可以?”李雲麗拍他:“當然不行!小屁孩,都沒人理你。”林宛卻說:“可以寫,但郵局未必幫你送。”孫哲說:“給錢他送嗎?要多少錢啊?”林宛回答:“嗯,我幫你算算需要多少吧。”李雲麗驚訝:“這能算出來?你倆是不是傻?林宛,他小孩子說說胡話,你咋也傻了呢?”林宛沒有爭辯,從挎包中拿出記事本和鋼筆,認真地計算。

幾分鍾,才把本子給孫哲看:“你的家庭現在付不起郵費。”孫哲不服:“我看不懂啦!”林宛笑:“十幾萬元,你爸媽目前沒有閑錢給你。可以等你長大,如果你還有這個願望,就會實現的。”於是,林宛就這樣守護了孫哲小時的願望夢想。

李雲麗剛搬進莊園時,經常出事:若非因懷孕而難受,就是“多動症”引起的碰到什麽不該碰的東西。為了保護她,林宛不知請了多少次假,或者帶著李雲麗一起上班。我曾跟林宛建議過借錢給李雲麗租房子請保姆,林宛說雲麗幫自己不少忙,她又懷孕,身邊有個醫生也方便。林宛總這樣善解人意替別人考慮,我就沒再提,有時間幫忙照顧李雲麗那個麻煩的家夥。

正巧我工作忙。那天晚上回家,剛進門便聽大叫:“好球!”電視正播球賽,聲音震耳欲聾,沙發上坐著孫家旺,周圍一片狼藉。我皺眉走去:“什麽情況?”孫家旺才回過神:“白總?”忙四處找掃把,一心兩用,邊目不轉睛看球賽邊說,“昨天的火車剛回來。小麗說她在這兒我就來了。”踩著瓜果的皮屑上樓,房間裏吵嚷:“呀!又錯了!”推開門,見李雲麗和林宛坐在床上下五子棋,零食堆滿沙發椅。

見到我,李雲麗笑喚:“快來快來,你媳婦兒太聰明,我一局都沒贏她,你倆來。”我清咳:“地震了?”李雲麗問:“啥時候?”林宛聽懂話外之音,微笑著推我坐到那裏,打開一包薯片:“待會兒我收拾。張嘴。”我沒反應。林宛蹲在旁邊自己嚼著吃了幾片:“前天小丁出了道題:三個人投宿,一晚上30元,三個人各給10元湊夠30給了老板,老板說今天優惠隻要25元,拿出5元讓服務生退還給他們,服務生偷偷藏起2元,然後把剩下的3元錢分別分給了三個人。這樣,一開始每人掏了10元,現在又退回1元,就是每人隻花了9元錢,3個人每人9元,3X9=27元+服務生藏起的2元=29元,還有一元錢去了哪裏?”她成功將我的注意力轉移。

李雲麗說了一大堆錯誤答案。林宛終於笑:“依題意,三人共付27元,27元=老板收的25元+服務生偷的2元。服務生偷的2元包含在這27元裏。”沒等她說完,我接道:“題後用27元+服務生偷的2元=29元,林宛已經說服務生偷的2元包含在這27元裏,還用27+2,這道題明擺的邏輯思維不對。”李雲麗仍然沒有跟上節奏,滿眼都是迷茫。林宛笑著給薯片:“做了很久才明白,沒想到白清禕明白的更快。”

我笑:“你先指點的。買這麽多零食,你吃飯沒?”李雲麗忽然叫:“這話的言外之意是他想你了!”我無語:“你安靜點。徹頭徹尾地問你們吃飯沒,沒吃飯我去做!”李雲麗笑:“哎呀別這樣麻煩你我都不好意思了。”林宛借口去樓下沏茶,過會兒端水來看我和李雲麗下棋,等再出去時,客廳已經幹淨整潔了。

臨睡前,林宛才小聲說:“雲麗他們習慣的確不好,我說過他們,慢慢再幫他們改正。你別生氣。”我將鼻子挨在她頭發上:“嗯。”林宛伸手:“拉鉤,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亂發脾氣的是母豬。”我沒伸手:“你小小年紀學什麽老好人?他們真是拯救了銀河係遇到你。別人早攆他們了。”林宛白眼,把手指伸出:“母豬。”我伸出手:“你。”林宛嘟嘴:“你!”

公司的員工從來沒見過林宛,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是這個公司的老板娘。正好那天秦萌沒經過同意就私自買地,地段偏僻、周圍工廠、垃圾站,她卻花費兩倍價錢買下。公司的領導在二樓會議室開會,不少人批評秦萌。因公司規定任何人都可以直言盡意,所以竟顯得沒大沒小。

大家說完都等我拍板時,隻聽一句話:“秦總解釋吧。”部門經理說:“白總,秦總此舉會損害公司利益,那裏環境差、住戶少,建造生態園絕對不合適。”又一陣吵嚷。我笑:“讓你們都能表達自己的意見不怪罪,這和別的公司不一樣吧?”部門經理說:“白總,咱們這些人就衝著在您領導下沒壓力這點跳槽來的,您說可以提建議,咱們就提,現在咱們提了,您決定怎麽辦吧!”我笑:“既然讓你們說,你們也要聽別人說。秦萌,表達表達你的觀點。”秦萌抿嘴,站起來:“做過調查的都知道,嵩山路那塊地環境雖差,但每周往那裏去的遊客並不少,原因就在於那裏有個銀杏樹林。我這兒有圖片。”秦萌在大屏幕上放映幾張照片,一排排銀杏樹整齊美麗,一條小路曲徑通幽,令人神往。之後又幾張照片,樹林旁地勢低的垃圾場後麵有個湖。總的來看,那片地方算得上青山綠水,但荒廢了,變成垃圾場。

秦萌胸有成竹:“遊客們寧願跑到這麽偏僻而環境並不優越的地方,僅僅觀賞一片樹林,這已經說明問題了。”我問:“你準備怎麽做?”秦萌把手中的文件遞來,我隨意翻看著,又遞給許光輝。許久,在大家中傳遞了一遍,我才笑:“任何事沒有發生之前也沒辦法預知結果。如果賺了,隻還買地的錢,剩下的秦萌自己分配,如果有損失,隻用賠買地的錢。舉手表決。”大家麵麵相覷,之前反對的,慢慢也舉手。這時,外麵吵嚷起來。

半小時前。出租車停在路口,司機說:“沒能送您到站,不好意思。”林宛關車門:“沒關係。”出租車開走。對麵的紅綠燈下卻很熱鬧。一隻狗亂叫,另一個被嚇到的男子又罵狗又罵主人。林宛抱臂過紅綠燈,剛走到對麵正要繞行,瘋狗又對著她狂叫。狗沒栓狗鏈,林宛也被嚇一跳。狗主人似乎要大發雷霆,林宛忙說:“抱歉。”狗的主人愣住,目送林宛走遠,喃喃:“這姑娘道什麽歉?”綠燈變紅。

林宛的目的地是我公司。正值員工招聘,高薪待遇,名額有限,許多人應聘,各種花樣博取麵試官的青睞,當場錄用的即刻能工作。排隊的從大廳入口開始直到一樓麵試房間,人們焦急地等待著。林宛穿著樸素,和麵試的群眾年紀相仿,在沒人可以上樓時,她一進大廳就要坐電梯。

外麵招待的麵試官臉色很難看,保安也攔住了她。來應

聘的議論紛紛,幾個女孩對著她指指點點。麵試官說:“請站到隊伍後麵去。”林宛莫名其妙:“我找人。”麵試官以為她要走後門,不耐煩:“找人應該在進門之前就打招呼讓他來接你。你沒見今天人這麽多。”林宛微笑:“找白清禕的。”麵試官一愣:“白總?”人群中的女孩說:“走後門都走到總裁那裏,什麽人啊?”林宛無語:“我不是應聘的。”那女孩不依不饒:“少來!剛才都有人用過這招了,走後門作弊的最可恥。”麵試官忙說:“您打個電話吧,因為昨天不小心放進去一個搗亂的,我們經理讓今天謹慎。如果造成不便請諒解。”

女孩不知道吃錯什麽藥,居然更來勁兒:“賤貨。”被林宛聽到這句話,當著所有人的麵,黑著臉:“請道歉。”見大家都來看熱鬧,麵試官忙勸林宛:“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這樣,您不用打電話了,我讓人把白總請來。”女孩更氣:“你說誰潑婦呢!”麵試官的臉一陣青:“你哪個耳朵聽見的潑婦兩個字?”女孩鬧起來:“我算看明白你們這些破公司了!還不拘一格,就我前邊那兩個人,都有關係有門路上來就被錄取,朝中有人好辦事啊?”林宛平靜地聽,聽完平靜地以牙還牙:“你如果有特別的本事為什麽要來‘這些破公司’應聘?如果真的有能力有才華就不會怕名額有限,你家沒門路你還不知道收斂,沒有被招聘怪不了別人你自己也該心知肚明。”女孩一下子被噎住了。

二樓傳出掌聲,秦萌邊笑邊拍手。我雙手插兜走步行樓梯到林宛身邊:“一鳴驚人。”秦萌手抓圍欄向下望:“真有趣!”眾目焦聚在女孩身上,議論紛紛中,我帶著林宛進了電梯。

電梯裏隻有我們兩個。林宛低頭:“給你添麻煩了吧?”我笑:“你做得對。”林宛緊盯:“真的?”電梯門打開,走出:“你從市醫院出來後第一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真棒!”林宛漸漸微笑:“你不會因為這個不錄用她吧?”我推開辦公室的門:“有能力的話會考慮,而且你沒發現秦萌欣賞她?”林宛說:“可能吧。哦,大姑打電話說表哥評職稱要送禮,問你借錢。”端水給她:“上次的錢還沒還,真以為咱的錢是大風刮來的。”林宛嘟嘴:“那你決定吧。”我笑:“推遲半年還期,時間到了如果不連本帶利地還就交給秦萌處理。你放心,我會親自告訴表哥,要恨恨我,要謝就謝他那個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傾國傾城絕代風華的表妹。”林宛接過水,忍不住笑了。

沒多久,秦萌開始全心全意投入“垃圾場”建設,設計成生態園度假村,效果顯著。某天,秦萌的車子送去保養,送她回城的路上,她又開始目中無人:先是牢騷一籮筐,而後居然罵著別人打起我來。秦萌吵吵鬧鬧,憤怒地滑動手機:“微商微商!微信還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啊啊啊啊!又沒電!”剛說完,摘掉我的帽子凶神惡煞,“讓你往左走你沒聽見啊?”

我忍無可忍,將車往路邊一停:“下車!”秦萌瞪眼:“你說什麽?”我重複:“下車!”秦萌也來勁了,重重地甩門。沒理她,檔位一調開著走了,拿出手機:“你在哪兒?”電話那頭是許光輝:“打球。”我問:“有沒有時間?”光輝問:“怎麽了?”我笑:“去接火姐吧。南郊沒出租車。”體育館,光輝背靠大樹,掛掉電話,溫柔地對著大樹說:“下次我來打球就過來看你。”戴上眼鏡拍拍褲子走了。旁邊擺地攤的都詫異地看著他。

光輝來的時候,秦萌正將手裏的樹枝折斷,幾乎看得到她的火冒三丈。坐上車問光輝:“誰讓你接我的?”光輝回答:“白清禕。”秦萌冷笑:“就知道是那個混球。”光輝問:“怎麽了?”秦萌係上安全帶:“他生理期亂了,跟我沒關係。”光輝笑著不說話。路旁有名男子麵朝牆角,樣子像在解手。秦萌說:“倒黴的充電寶,這時候壞了。”光輝問:“怎麽?”秦萌歎息:“就你們男人幹的出這種事。”光輝撓撓頭,繼續開車。

途中,見一騎三輪車賣橘子的人停靠在大楊樹下休息。秦萌指揮:“剛才那裏是不是有賣橘子的?”車停到路邊,秦萌左顧右盼,叉腰:“橘子呢?”光輝手指遠處的楊樹:“那棵楊樹下有賣的。”秦萌皺眉:“我連楊樹都看不到。”坐進車裏,“倒回去!我近視,看不見!”光輝說:“沒見過你戴眼鏡。”秦萌說:“隱形的。今天沒戴。你個木頭。”

城區,交警多了起來。光輝說:“這兩天交警真多。”秦萌皮笑肉不笑:“肯定上級要來檢查了。上次市區停電,紅綠燈用不了,奇怪的居然哪裏都沒堵車。紅綠燈一開始用,立馬又開始堵車。紅綠燈的作用是什麽?上級又來檢查什麽?”光輝弱弱地問:“你今天,很生氣嗎?”秦萌給他一個爆栗:“放屁!廢話!開車!”光輝沉默地開車,一路上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事情沒完。之後有次,我和林宛從西華回來,因為手被傷到無法開車。秦萌代替著。見過客戶,又到南郊,秦萌忽然把車停下:“下車!”我一愣:“幹嘛?”秦萌重複:“下車!”我知道她在報複了:“這是我的車!”秦萌說:“不管,你下車!”我不服:“憑什麽?”秦萌拿出手機,假裝撥通電話,作恐慌的聲音:“林宛!白清禕非禮我!”又驚又氣地奪過手機,一看,連屏幕都沒開,無奈搖頭,摘掉安全帶下了車。秦萌得意,把車窗降下,擠眉弄眼地嘲笑,而後把車開到龜速,急著我就不讓上車。真是的,這家夥怎麽這麽無聊,幼稚幼稚幼稚,幼稚!

某天。太陽剛出來的時候,廣場上的五星紅旗也冉冉升起,迎風飄揚。廣場旁邊的公園大清早便熱鬧非凡。林宛和秦萌要去體檢,路過這裏,見大爺大媽甚至不少青年都在買藥,秦萌便想去湊熱鬧。林宛拉拉她的衣角:“別去了。”秦萌興奮:“體檢又不急,反正還得排隊。回來請你吃早飯。”林宛隻得陪著她去湊熱鬧。搭的台子,立的牌子:助您健康年輕態,沒有效果我買單。音樂也在響,不可開交。

秦萌擠不進人群,隻問人群後的大爺:“叔,他們在幹嘛?”大爺扭頭,林宛喚出聲:“福爺爺。”曾在高速路口賣石榴的福爺爺瞅瞅林宛,恍然大悟:“白立中的孫媳婦!”秦萌笑:“喲,你們認識?林宛真是名人。”爺爺耳朵有點背:“什麽?”秦萌以防他聽不見,大聲喊:“大爺,這裏在搞什麽活動?”爺爺說:“買藥換錢!”秦萌和林宛對視,問:“怎麽換?”

爺爺認真扳著手指頭:“頭天他們說,買他們的藥能吃得香睡得好,長時間吃就越來越年輕。兩盒100元,喝一次就有效果,沒效果的第二天還是這兒,藥送你,退款比價錢多二十。”秦萌笑:“賣腦白金啊?”爺爺說:“當時好多人不信。有的打好算盤買了,第二天故意說沒用,他們便真的退錢賠錢,又換一種新藥推銷,100一盒,說這次的沒用就多賠五十,第二天買的人就多了。第三天來,大家都說沒用,他們返還一百五,再換一種新藥賣,兩百一盒,不治的話不僅返還那兩百還多賠一百。買的人越來越多。今天第四天,他們都在要求賠錢,再買新產品。”剛說完,商家開了話筒音箱:“各位!我們今天再推出一款,絕對有效絕對治病!500塊一盒!如果哪位的身體還不適應,那我們賠你們七百!”人們蜂擁而至,紛紛掏腰包去買。林宛看呆了,而後無奈地笑;秦萌倒興致勃勃。

公司經理辦公室,秦萌邊踢毽子邊教訓許

光輝:“冬吃蘿卜夏吃薑,不用醫生開藥方,中午吃飯你還挑食不吃薑。你聽見沒有?!別什麽時候都一副天然呆的樣子,唉,你個榆木腦袋。”光輝整理了文件:“哦,那我回辦公室了。”秦萌停下踢毽子:“回來!坐那兒!”光輝老老實實坐沙發上。

秦萌倒茶喝:“那家藥品商真是精明的騙子。第一回兩盒一百,賠一百二,第二回一盒一百,賠一百五,第三回一盒兩百,賠三百,第四回一盒五百,賠七百,第五回一盒一千,準備賠雙倍,結果第六天就跑個沒影兒。利用愛貪小便宜的心理,共賠錢370元,加上藥的進價,差不多一人能賠五百,但最後要一千,跑了,等於純賺一人五百。愚蠢的人類啊,報警吧,問車牌不知道車牌,問口音說的是國語,問相貌形容不清。那些人也是,你家又不需要藥,非得去買就為了要賠償款。人家賠錢都沒報警,你才剛賠錢就一窩人立馬報警,哈,搞笑。”光輝開始咳嗽。

秦萌嫌棄:“你咽炎還沒好?”光輝說:“我天天鍛煉,應該會增強體質。”秦萌鄙視:“放你的驢屁。不吃藥隻鍛煉可能好的起來嗎?”光輝笑嘻嘻的:“今天晨練,我跑1000米用了快五分鍾,碰見一個初中生,和他一起跑,他用了四分鍾。他們的體育考試三分三十秒才行,我跑了很多次都達不到。”秦萌扶額:“哥哥你多大?你和你老婆加起來都50歲了還和青少年比。三分半1000米,你身上長的腿又不是軲轆。”光輝說:“他說學生們都能跑完。”秦萌目瞪口呆:“真的假的?體校的吧,怎麽不去參加奧運會啊?嘿,許光輝,你返老還童了和初中生交朋友?”光輝笑:“有共同語言的。他還請我教他物理化學實驗。學校是理論教學,很少做實驗,他都在懷疑課本上的實驗是不是真的。”

秦萌打哈欠:“你告訴他,做不做實驗都沒關係,因為學生成績照樣好,學生照樣懂。他想做實驗?學校也沒個條件,他同學不做實驗都會都懂,老師就覺得不需要再做實驗,學生們多聰明啊,隻看書本就感同身受心領神會,當場還一個勁誇老師教得好,課餘又開始求教別人了。”光輝笑著沒有回答。

房間熱火朝天,敲門聲響,秦萌開門。我拿了包茶葉走進:“分貝那麽高,門外聽的一清二楚。”秦萌無謂:“我又不怕被人抓了把柄。”我把茶葉給光輝:“龍井。”秦萌故作驚訝:“喲,這不是林宛爸送你的嗎?你老丈人難得給你東西,居然舍得分享?”我無語,許久:“你不能饒饒人說點大家愛聽的?”秦萌聳肩:“為什麽要饒人?為什麽要說大家愛聽的?水哥,你不是常教林宛活出自己嗎?我可比你家那位省心多了。不回頭就能快樂;目中無人就能自在;盡力而為就能滿足。我就是我,不一樣的風格。得罪人正常,我一點也不在乎。就算剛才的話傳出去,就算我現在說的每句話都會被議論被鄙視被抨擊,又多幾個把我當眼中釘肉中刺討厭我的,又有什麽稀奇和悲傷的?”我和光輝對視而笑:“跟火姐交流,你說一句她還你十句。”光輝隻聽不回答,笑著喝起茶了。

秦萌得意:“呐呐,今天給你們上一課。許敬宗曾經對唐太宗說:春雨如膏,農夫喜其潤澤,行者惡其泥淋;秋月如鏡,佳人喜其玩賞,盜賊惡其光輝;天地之大人猶憾焉,何況臣乎?臣無美酒肥羊以調眾人之口。是非且不可聽,聽之不可說,君聽臣遭誅、父聽子遭戮、夫婦聽之離、朋友聽之別、親戚聽之疏、鄉鄰聽之絕。人生七尺軀,謹防三寸舌,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我看看她:“背的挺熟的。”秦萌叉腰:“你別提醒,我不怕有人拿我的口不擇言當刀子武器,就怕沒人利用呢!給你倆份歌詞,喏。”她遞來一份歌詞,我和光輝湊在一起看:

色彩斑斕紛繁美麗,

我們生活在大千世界裏。

目迷五色三心二意,

到頭來不過一場遊戲。

魔術師說著很開心,

小醜人笑著很動聽。

自欺欺人什麽關係,

於是你笑我,我笑你。

戴著麵具變來變去,

盼著想讓觀眾盡興。

看著麵具變來變去,

這樣究竟有何意義?

摘不掉這些麵具,

真實的你不討人歡喜。

恐懼了戴著麵具,

沒有無堅不摧的感情。

實話忠言太刺耳。

換上新的隱形眼鏡。

努力辨別是非真假,

再同他人花言巧語。

換了一張又一張麵具,

希望能夠保護自己。

如果時空在平行,

可否真真正正做自己?

我們生活在紛繁世界裏,

我們個個戴著麵具,

我們隻為保護自己,

我們彼此做遊戲。

秦萌問:“譜個曲怎樣啊,兩隻驢?”我和光輝一起點頭。秦萌笑:“不發表意見?”我和光輝一起搖頭。秦萌問:“如果放進漫畫裏怎樣?”我和光輝一起搖頭。秦萌瞪眼:“你們啞巴了?”我和光輝一起搖頭。秦萌抽出一遝文件就往我和光輝身上砸,可惜被躲過。光輝繼續喝茶,我跟他搶。

另一邊的氣場正慢慢擴大。秦萌冷笑:“你們兩個皮癢?”我忙說:“今天天氣真好。”光輝說:“餐廳該開飯了,我辦公室有酒。”秦萌叉腰:“好,你去拿酒,不醉不歸。”光輝端著茶走。我看她一眼:“人家喝醉能創作,你喝醉就真醉了。”秦萌摩拳擦掌:“白清禕!”出拳一個爆栗。我閃身躲過,她緊追不舍:“不許躲!”見光輝還在走道喝茶,拍他:“快跑!火姐爆炸了!”光輝也忙跑起來,跑著水灑著。於是,公司的三個經理在大庭廣眾之下展開追趕遊戲。秦萌隨手拿起小物件砸,每次正中光輝,光輝則傻乎乎地邊跑邊灑水。

秦萌很精明,有頭腦。但她夢想當漫畫家。她又向報社投稿幾年前畫的漫畫,沒想到幾年前被拒絕的,如今卻順利發表。光輝問為什麽之前沒能成功,她無所謂:“投其所好才是王道,反恐反暴反黃反政,當然要封。如果有錢就是另一碼事兒。啊,真好,不算生不逢時了,隻是站錯位置。像我這麽優秀的女孩,隻能當大老板知道嗎?”我問:“你怎麽不報複報社?”秦萌說:“我哪有您那麽小心眼?現在法製社會,人家那麽大的報社,不可能隻為我一個人服務。我還指望報社讓我早點成為職業漫畫家!”她口頭這樣說。直到後來警察找她,才知道秦萌居然暗地天天把報社老板的車胎放氣,還寫匿名文章抨擊。罰了錢,我倒覺得秦萌做得——很解氣。

她懂得對錯,也能保護自己;她愛報複,也有分寸,有的幼稚,有的怪異,這是秦萌的天真。光輝呢,表麵不吭不響的,他卻有獨一無二的世界,不因他人改變自己,不與世俗同流合汙,這是光輝的天真。林宛一直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暗暗堅持,暗暗努力,去擁抱一棵樹,感受世界的溫柔,這是林宛的天真。

他們都能在薄情的世界裏溫情的活著。因為有希望有夢想,才能堅持,所以每個人都在用心守護著自己的天真,不管結局如何,爭取過、付出過,心裏至少有了安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