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之青春的執著

我們都有過青春,有些青春在別人的生活裏,有些青春懵懵懂懂,有些青春轉瞬即逝……有人說,青春不聽勸,瞎折騰,享過福,吃過苦,玩過票,碰過壁,使勁折騰,折騰累了,才發現自己轉了一個大圈兒,又回到原地。但從不後悔不埋怨,因為不轉這個圈兒,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原地”在哪裏。

幾年前的許光輝還是個青澀的大男孩。在重點高中念書的時候,因為長相出眾,多才多藝,而性格又靦腆,成為不少女孩心中的王子,光輝人生的第二次戀愛就發生在這裏。對象給光輝寫了很多封情書,在他的住宿樓下麵大喊過“許光輝我愛你”,還被寢管帶走受了處分。光輝心動了,開始和她交往,好景不長,就發現女孩腳踏兩條船,寫了封分手信,以後變為朋友。

那段時間光輝更加沉默,有次到村頭的幼兒園接侄兒,沒成想侄兒的班主任見到他,居然甩手一巴掌跑開。一位母親忙說:“你是孩子的家長?剛才你孩子頑皮,老師吵他幾句,他就把老師的裙子掀了起來。”光輝沒有找老師道歉,僅僅默默地牽著侄兒的手,把他放到自行車後麵,慢悠悠地騎車走了。

這個侄兒是光輝親生哥哥的兒子。他的哥哥叫許光明,交通警察,大光輝十歲,在一次溺水救援中丟失了年輕的生命。嫂子是地地道道的農村女孩,得知丈夫犧牲,老老實實養育孩子、服侍公婆,從沒提過要離開這個家。光輝還有個姐姐,十九歲嫁到外地,難得回鄉,隻在年底寫封信寄些錢回來。老大孩子許光明屬於老生兒,所以許父許母早已年老體弱,如今隻能在村子裏曬曬太陽、下下象棋。光輝家在農村,地段偏僻,土路水窪,沒門路掙錢,家境不易,光輝更加努力學習,他曾在作文中寫過:我想讓全家過上好日子。

看著光輝黯然神傷,沉浸在失戀陰影,秦萌安慰:“喂別哭啊,我最怕誰哭了,況且你個男人怎麽能隨隨便便落淚?”光輝趴在桌子上無精打采。秦萌無奈地聳肩,甩去一個本子,扉頁寫著:搭訕第一招:假裝認識套近乎,比如在哪裏見過、背影熟悉;第二招,套近乎一定會被識破,這時候編一個憂傷又明媚的故事。沒看完,光輝望向秦萌,說:“不管用。”秦萌笑:“你需要轉移注意力。”光輝又趴下:“沒辦法的。秦萌,我告訴你件事,我都沒有告訴我爹娘,怕他們聽了……”秦萌清咳:“說重點。”光輝總算用小如蚊蠅的聲音說出心裏話。

聽完,秦萌驚訝:“你們居然已經互相上過生理課?喲,你也開始有生理需求了,許光輝,以前真是看錯你了啊!”光輝後悔不已:“以後不會的。”秦萌忙說:“哎呀算了算了,這年頭沒幾個婚前幹淨。本來還當你姐妹,這下沒一點親切感了。鑒於你這種情況吧,嘖嘖,突然愛莫能助。”

那時秦萌和光輝在同一個班級。光輝因愛彷徨,秦萌則正處於自命不凡的狀態裏:無論課堂、餐廳、宿舍,始終在畫漫畫,盡管前兩次投稿都被打回,但她堅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風靡全球的漫畫家。光輝的成績一直穩定,名列前茅。而秦萌在高中之前爭強好勝,從沒被擠出過前五名,高二那年卻下定決心扔掉教科書,學習成績一落千丈。無論家人的眼淚、老師及同學的勸解,她一概不聽。

在投稿報社那裏,秦萌碰見一個女孩,見她手裏有稿子,向她借來看了看。沒想到,老毛病又犯了,見女孩的作品不如自己,開始嘲諷:“喲,您這樣的也敢拿來?”女孩的火氣一下爆發:“你什麽意思呀?”秦萌說:“奉勸你早點回家念書吧啊妹妹。這麽小就急著出名嗎?”女孩不甘示弱:“那也比你隻能被潛規則才可以出名強。”秦萌聳肩:“不一定哦!”女孩趾高氣揚:“哼,我可是有後台的。”秦萌再次聳肩,表示無所謂。

回家之後,反鎖了房門,更用功地畫畫,垃圾桶的的泡麵盒一天天增多,手稿一天天變厚。終於有天,秦萌興致衝衝背了一遝厚厚的手稿,推開報社大門,將漫畫放在報社便揚長而去。可惜,第二天,手稿仍被退回。

秦萌憤怒地跑去質問:“我給你的時候中間有兩頁粘在一起,現在還粘在一起!”報社老大點燃一支煙:“吃雞蛋發現一個壞的,難道非要把這個壞的吃完才能知道這是個壞蛋嗎?”秦萌反駁:“但為什麽那些衣不遮體的爛漫畫都能上榜?”報社老板說:“您找別家吧!”秦萌怒不可遏:“沒說明白別想攆我走!”報社老板搖頭:“別家也不要吧?漫畫分兩種,一種少女漫畫,一種熱血漫畫,不暴露不暴力銷售量鐵定低,這得根據大家的喜好推出漫畫。”秦萌說:“《火影忍者》《柯南》呢?”報社老板有些不耐煩:“火影打架,柯南是犯罪教科書。”秦萌往地上啐一口:“呸!玷汙人家好漫畫!根本就因為有你這種人在中國漫畫界才耽誤中國的漫畫。走著瞧!”報社老板看著她的背影:“呸!隻有背影沒背景,脾氣還不小。”

投稿再一次被退回,而有後台的女孩,漫畫遠遠不如秦萌的,卻在時報上開始連載。秦萌站在山頂哈哈大笑,日出那一刻,茅塞頓開。收起漫畫,寫了退學申請書,見某飯店招聘服務員,於是麵試去了。

光輝歎氣:“你不上學了嗎?”秦萌笑:“學校盛不下我。如果一個地方壓迫阻礙你的成長,那就要想法設法逃離那個地方。我沒覺得做錯什麽。”光輝問:“你會哭嗎?”秦萌無謂:“壓抑很多悲傷才會有場淚如雨下,我很開心啊!金子總會發光,總有一天能東山再起。隻是運氣和時間問題。”光輝說:“你爸爸媽媽應該很難過吧。”秦萌的目光黯淡了,隨即打起光輝:“閉嘴!”慢慢望天,“許光輝,接下來的日子裏我要臥薪嚐膽了。成長不是讓一個人從有脾氣到沒脾氣,不是把自己的哭喊逐漸調成靜音,而是有個沉默忍耐的過渡,在未來在真的成功時,即使發脾氣即使有個性,別人不會再嘲諷你隻會怕你,一次就能威震天下,讓所有人聽命於你解決了根本問題,這樣,才沒有白白發脾氣。其實我明白的太晚了。如果早點知道,在以後回首往事,我就能驕傲地告訴世界:我一輩子都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活過,不是行屍走肉,我拚過,為了不切實際的夢想,即使,甚至有時連自己都養活不了,但是我喜歡,我愛。”

秦萌與常人不同,就像沒有誰會跟她一樣或者比她還刻薄。別人浪漫:“我這個人做什麽都愛半途而廢,唯有喜歡他堅持的最久。”秦萌回複:“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堅持別的需要付出啊!你喜歡人家付出的就時間精力,僅僅心累而已,當然容易堅持,等你們在一起,他住你家花你錢時間久了你自己還煩呢!下次你再想他的時候,多出去跑跑步,做幾道數學題,然後嘛,你就不愛他了。”別人勵誌:“讀萬卷書行萬裏路

,如果隻行路不讀書,也隻是個郵差。所以,從今天開始,我要讀書,我要改變,過自己愛的生活,愛自己過的生活。”秦萌回複:“你歧視郵差?虧你還黨員還自誇品質好人呢,郵差吃你家飯占你便宜了?想改變的人不吭聲就改變,你不過想改變自己還準備讓全世界為你鼓掌啊?”別人心靈雞湯:“人這輩子會遇到兩個人,一個溫柔了歲月,一個驚豔了時光。”秦萌回複:“遇到三個怎麽辦?”她這種性格,也注定了她以後的路途終將和別人不同。

黃昏時,天邊出現火燒雲。各種各樣的形狀,栩栩如生。最後一縷陽光映照在水麵,波光粼粼。水裏的水鴨嬉戲,樹上的小鳥唱歌。河邊公路那裏傳出噪音,對麵建設房地產的正施工、砍樹。公路一側豎有警示牌:施工中,請繞道。忽然遠處傳來更大的噪音,是群飆車青年。

摩托車裝飾華麗,五光十色,震耳欲聾。騎車的青年爭強好勝,男男女女,尖叫起伏。水裏的水鴨鑽入水中,樹上的小鳥四處逃竄。警示牌邊的工人看著地圖正要進下水道,摩托車瘋狂而過,圖紙被吹跑,工人的臉也變了形,望著摩托車遠去,破口大罵:“媽的!”

這是離別那一天,天氣很好,可隻有許光輝來送自己。他幫忙背著衣物、床單之類的東西,在校門前招來出租車。秦萌如釋重負:“真輕鬆!”光輝問:“還能聯係嗎?”秦萌笑:“為什麽不能?你可是秦萌在這所學校唯一談得來的朋友。你的夢想容易完成,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也隻有你會有這樣的夢想。”光輝說:“以後我的夢想完成,我就幫你完成你的夢想。”秦萌把東西放進車子後備箱:“又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但少年,還要祝你好運!當然不需要你的幫助完成夢想,沒有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結局怎樣,目前的我,龍困淺灘而已。”按秦萌的話說,越在困難時,越不能悲傷生氣,那樣得了病又痛苦,生活不是該更困難了嗎?越困難,越要活得瀟灑。她就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正因為那份執著的自信,端盤端菜幾年,終於等來機會。

許光輝受到秦萌的鼓舞,開始將更多精力轉移到學習上,除了學習,便在家幫助嫂子做家務、帶侄兒,直到高三。高考前期,瘦了整整一圈,五百多分,各所學校、市委、村子獎了家裏不少錢,幾乎可以上南京、複旦大學的,多少學校爭著要他的,光輝此時卻報了濟南大學。在濟南,他不僅遇到白清禕,也遇到了今生唯一的真愛何淑燕,和她生下可愛的女兒,父母享受天倫之樂,一家人過上了好日子,最終愛情事業雙豐收,可算是人生贏家了。

在那些年裏,最難熬的恐怕還不是秦萌或者光輝。秦萌至少身體健康,父母有退休金,隻傷心一次便不再逼迫自己,冷對白眼嘲笑,慣聽閑言碎語。盡管被說成不務正業耽誤前途,甚至被鄰居家小孩當成反麵教材寫進作文,秦萌心寬,堅定,所以無牽無掛。而林宛則截然相反。

林宛的痛苦我記下的不隻一次,不僅僅身體的摧殘,更有精神的折磨。並非想證明什麽,因為我對林宛的感情,除了愛,剩下敬佩。記得有次李雲麗說:“白清禕,你命運為啥這麽好?長得帥吧富二代吧自己有才華吧還那麽多喜歡你的人,為啥你這麽幸運?你就沒想過把你的好運氣分給林宛點?”李雲麗的話很紮心。是啊,如果能分的話,我也想毫不猶豫地不再做那什麽天之驕子,將自己一半的好運分給她,讓她身體健康,讓她順利快樂,然後自己留下一半運氣,遇見她。

那些年她的連續發燒還不嚴重,可以像平常人一樣生活,但頭痛卻時常發生,醫院檢查又檢查,學校體檢又體檢,總查不出個所以然。但這種病已經影響到她的各方麵。身邊有人便質疑,究竟是醫生無能,還是林宛裝的像。

誰都討厭別人逼迫自己做什麽,又常常強迫別人為自己做事;誰都討厭別人對自己多嘴多舌,又常常對別人的一切多嘴多舌。即使不經意,亦能傷到受害者與他的家庭,林宛深受後者其害。輿論是偉大的,它不知迫害過多少人。於是,大家都活在他們眼中,他們的言語裏。

年底,到處彌漫過年的氣息,禮花、禮品、鞭炮,大街小巷都熱熱鬧鬧。林宛的爸爸媽媽買了各種各樣的食物,預備包餃子、炸豆腐、炸春卷,置辦年貨。兩人手提滿滿的食物,高興往家走時,在轉角處忽然聽到兩位大嬸嚼舌子:“聽說林老師的女兒不正常。”“她肯定身體或者心理有病。誰不是說,那姑娘這輩子完了嗎?”“是不是啊?現在又逃學又怕人的,聽說也沒談過男朋友呢!”林爸爸正要去理論,被臉色鐵青的林媽媽拉住。

房間裏,林宛手捧書,皺緊眉頭。頭又開始隱隱作痛,合上書,揉按著太陽穴,無奈不起作用。端杯熱水,從藥櫃拿出瓶藥取幾粒吃掉,而後又坐在桌前,打開書拿了筆鋪展演草紙。書上一道道公式,此刻全像調皮的小孩又蹦又跳,林宛頭暈眼花,扶額長歎。

第一次念的九年級將要畢業時,那天要拍畢業照。李雲麗告知林宛,提醒她早上六點鍾到校。林宛當時處於休學狀態,一想到大家都要畢業,便回話:“六點到可以,我不照相。”李雲麗問:“初中三年你不留個紀念?”林宛沉默,再沒有回答。第二天果然如約到校,果然如約沒有拍照。大家相擁相鬧,林宛獨自站在一邊,默默地看,淡淡地笑。拍完照要演講,主席台上的學長鏗鏘有力地講話,書本記錄著生活,校園記載著故事,低年級的同學唱著驪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多少學生泣不成聲。他們流淚,而班長秦萌卻笑嘻嘻,她說,沒有一場能真正深入人心的演講,過兩天,大家都會忘的。

畢業了,許多同學都開始念高中,林宛還在原來的學校,穿著原來的校服。某天,正在上課間,忽然窗外經過一群人,林宛又喜又悲——是上一屆的同學!他們回到母校,和老師、原來的同學歡聲笑語。林宛的同桌是個胖子,她躲到胖同桌身邊,外麵也看不清她了。那時,林宛心裏隻有一句話:“最好別看到我頹唐的樣子。”那時大家都想,不就留級嗎,有什麽大不了,因為沒有感同身受,所以,真的沒有什麽大不了。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林宛輕輕地念,輕輕地說,“班長,我都還記得。”

晚上,家裏的氣氛格外凝重。火鍋熱氣騰騰地冒煙,熱氣朦朧了林爸爸的眼鏡。林媽媽準備的火鍋,一家人圍在餐桌邊,偏偏沒人說話沒人動筷子。媽媽攪拌著芝麻醬,終於給林宛夾了羊肉片:“孩子,吃吧。”林宛說:“爸,媽,你們也吃。”林媽媽給爸爸夾菜,自己也吃。林宛覺得父母今天過

於安靜,問:“怎麽了?”一語仿佛沉入海底。

飯過中旬,林媽媽說:“我們這兩年,沒怎麽問過你的成績吧?”林宛的心猛然揪了一下,點頭。林媽媽歎氣:“家長會上老師也從沒提過你。我主動去問班主任,他給你笑臉,因為你媽和他是同事。總之你要知道,躲不過的就麵對現實,沒有哪個父母願意自己的孩子墮落沉淪,以至於以後窮困潦倒。”林宛的牙齒忽然變得重了,嚼菜都困難。林媽媽接著說:“你也大了,你說將來不想找男朋友,不依靠別人生存,可你看看你現在,身體可以慢慢養,可時間等不得。21世紀的生存能力不再是活下來,而是活得精彩。一個終身學習的能力,一個與人交往的能力,不是媽不信任你,現在我和你爸看,這些你都沒有。

你一讀書就頭疼,一到學校就生病,偏在家裏沒事。不管你是不想用功還是真的身體難受,都該告訴爸媽,整天自己那樣痛苦有用嗎?媽是老師,知道成功難,不該逼你非得成功,但至少你要顧得到自己,爺爺姥姥問你成績,你總說還可以,你隱瞞得一時,能瞞得了一世嗎?別讓家人擔心才叫孝順。你不跟爸媽交流溝通,不跟別人交流溝通,媽明白你心裏難受,每次你回家爸媽跟你交流你都不吭聲。別人家的孩子都爭著搶著考重點學校,我的孩子跟別人有什麽不一樣?化悲憤為力量吧孩子,考上個好大學,早點讓我們放心,媽就這一個願望。”林爸爸走到窗邊打開窗子,寒風襲來,點煙:“閨女,想成功,什麽時候都不晚,但你記住,時間越往後推移,你就要付出越多的努力。”林宛心裏翻江倒海,那一句句話都如同針紮進內心,嗓子有些幹,有些發酸,硬憋著,把淚水憋回去。

他們不能理解,是因為沒有感同身受。或者,世上根本沒有什麽所謂的感同身受。置身事外,誰都可以心平氣和;身處其中,誰還可以從容淡定?所以請不要輕易評論任何人,因為你不在其中。寬大的馬路上人們形形色色絡繹不絕,他們忙忙碌碌對著別人友好微笑,伸出手時,又摸不到任何人。說到底,我們走的路上,隻有自己而已。

QQ聊天中,李雲麗發來信息:“你不知道,那天去銀行取錢,有個叫牛海霞的,我一聽,又個跟咱媽同名的,都叫海霞。”林宛深沉,敲打鍵盤:“雲麗,我沒有希望了。”電腦前的李雲麗一愣:“啥沒有希望?”林宛回答:“你要和孫家旺好好的,要幸福。”李雲麗發來一個驚恐的表情:“你要幹啥?”林宛繼續打字:“我走了,再見。”電腦前的李雲麗蹦起來:“CAO!你給老子回來!CAO啊!你!你讓我咋辦!”哆嗦地拿起手機,要撥林宛的電話。QQ對話框抖動,林宛發來一個笑臉:“我媽給我報的補習班,我現在要去了,你那麽激動幹什麽,不會以為我想不開了吧?”李雲麗把手機拍在桌子上,忿恨打字:“林宛,你!CAO啊,我現在感覺我想不開了。我走了,再見,你要好好的。”林宛忍不住笑:“好了好了,讓你擔心。有時間見一麵吧。”

天空飄著小雪花。公園中的湖水結了層厚厚的冰,警示牌上寫著禁止滑冰,還有很多人在上麵滑。李雲麗剛踩上去,便摔了一跤,林宛趕忙扶起她。李雲麗說:“雨夾雪下半月,這雪真不準備停了。唉,老娘坐月子,孫家旺那豬也不知道跑哪兒了。”林宛問:“你們這樣違法吧?”李雲麗說:“生都生了還能咋樣?就沒法報戶口。”林宛說:“你才十七。”李雲麗笑:“快十八。你看看,咱一年多沒聯係,我都有孩子了。”林宛沉默。李雲麗說:“我爸媽說他們能養我,孫家旺不讓,讓等他回來就娶我。先不說我吧,你這兩年身體肯定不咋樣吧?”林宛依然沉默。

一個男生往他女朋友那裏扔了擦炮,爆炸。女朋友追著他打起來。李雲麗笑問:“誒誒,你現在談了沒?”林宛說:“學校不允許談戀愛。”李雲麗笑:“那你還得熬多久啊?你好好學習吧,以後我跟著你享點福。對了,你大學準備報啥專業?”林宛說:“醫學。”李雲麗問:“你家不都是老師嗎?你咋會想去當醫生?”林宛低頭,含笑:“我不想再有人和我有一樣的遭遇。”李雲麗看著她,搓搓手:“你這幾年是不是過得特別差啊?你跟我說說嘛,咱們那麽久沒見,我也很關心你。”林宛搖頭,望向湖麵:“沒必要了。”李雲麗勾住林宛的肩膀:“哎呀林宛,我出現晚了,兩年沒在你身邊陪你,別怕啊,有我在,我一輩子都是你最好的朋友。這位置不準給別人!”林宛不知觸動哪根筋,眼淚在眼眶打轉。

李雲麗問:“咱爸媽現在好吧?”林宛側過臉:“在為我傷心。”李雲麗安慰:“你別這樣想,你看我,什麽都沒你好,照樣嘻嘻哈哈有滋有味的。”林宛咬嘴唇:“不,我們不一樣。我家人都是教師,環境這麽好,期望那麽高,隻有我什麽都做不好。我很努力,可身體很難受,可沒有回報,家人都以為我沒有盡力,我在逃避。他們都說,林宛毀了,這個孩子毀了,以後指不定過得怎樣倒黴。那種感覺好難受,整個世界都昏暗,整個世界都空洞,我掉進漩渦,沒有人拉我,我出不來了。”林宛眼前一黑,淚落。她忙轉身到樹下,麵對大樹,抱臂擦著眼淚。作為發小,認識十多年,李雲麗第一次見林宛哭,然而並不徹底,她擦了眼淚,說句告別,便低頭快步地走了。

在夜晚爬上村裏的小山丘,聽到鋼琴聲,望著漫天繁星,林宛抽抽鼻子:“怎麽辦?”悅耳的鋼琴聲聲入耳,記憶凝聚了一點一滴。那年,他在教室中間第三排,自己在右邊第五排,有時,他會偷偷扭過頭看自己,當自己再看向他時,他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後來,大膽了,直接扭臉對著自己笑,老師挑人發言,自己講過後,他還悄悄衝自己豎起大拇指。他那時又青澀又天真,和當時的自己一樣。可為什麽,走到現在這樣?

鋼琴還在響。林宛回到現實,歎氣,心說:“秦萌變了很多。以前你和秦萌交情很深,她經常找你麻煩,她喜歡你。我也喜歡你。我從沒談過戀愛,從沒喜歡過一個人,對你動心的時候我挺怕的。白清禕,你總那樣遙不可及,你總在我的回憶裏。靠著回憶和想象,喜歡你這麽久,認識才兩個月,我覺得好像已經有很多年很多年。可,我現在,又該怎麽辦?爸媽,對不起……”忽然耳邊似乎有誰在講話:“不要逃避,這些你終將麵對。”林宛歎氣:“絕不能放棄。”扶著草木,一步一步挨下山來,跌跌撞撞地走。

林宛努力了,後來,像普通人一樣,考試、升學、工作,而心走的路,卻和普通人背道而馳。感同身受的,深深知曉,不理解的,也不必詳細解釋。隻要她用心,其他的有我。所以,她的執著,我看到了,於是,在某一天,我拉著她的手,向著我們最初的夢想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