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初春陽光柔軟清冷,矮矮山林上的樹木褪去冬日的憔悴,枝葉開始有回春的跡象,蜿蜒在山腳下的大道上,不規律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晃眼,幾匹快馬便已疾馳而過,揚起地麵塵埃,迎麵的風吹起馬上人長發和衣角在身後肆舞…

日落西沉,夕陽在地平線上拉成一條暈淡的線,暮色漸漸升起,淺淺的湖泊在暮色中依舊清澈見底,即使站在岸邊也能看見魚在水底遊來遊去,岸邊,匹馬低頭飲水,水麵慢慢漾開漣漪。

雖然馬不停地趕了一天的路,可距離下個村落還是有很長一段路程,若真要連夜趕路估計也要到天亮才能達到,天黑趕路雖然十分省時間,卻非常危險,而他們之間還有君憐,先不說武功,光是體力就不行了,所以還是決定停下來過夜,等天亮再出發。

樹影搖動下,攤開的黑色綢布上,慕容幽闔眸躺著,一手枕在腦下,一手搖著扇子,修長雙腿優雅交迭,神色愜意。納蘭魅坐在他身邊,腰間插著碧色玉蕭,手中正用一把匕首削一根兩手指粗的長竹,神色寧靜,側麵恬然。

墨蓮和君憐去山裏摘果子,順便也打點野味回來,寒楓和她兩個侍女去找柴火,在這山裏野外,不但溫度會降到最低,野獸也會在深夜時分出來覓食,生火,不僅是為了燒烤食物和驅寒,也為了驅趕驅趕野獸。

納蘭魅突然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拂拂衣擺上削下的落屑,提著竹竿輕步向湖邊走去。他也不是沒有事做,他需要下水抓魚,可關鍵是,他從來沒有下過水捉魚,他不會…撩起衣服下擺扣入腰帶,他脫鞋,低身卷起褲腿,露出的雙腿如藕白皙無暇,他輕腳邁入湖中,湖水清澈見底,他步伐輕盈,也隻漾開幾道水紋。

水漫到膝蓋,他停下腳步,低眸凝視水中暢遊的魚,按著從前讀過的書中多描述的,找了個角度朝遊來的魚猛地刺去,魚很靈滑,滑膩的身體一轉就溜開了,納蘭魅提起竹竿,又試了幾次,結果沒有一次成功,他稍稍疑惑,岸邊傳來笑聲,他循聲望去。

樹下,慕容幽不知道何時已經坐起,手臂搭在曲起的腿上,扇子扇出微風輕撩他胸前發絲,邪魅橫生的雙眸正定定凝視著納蘭魅,迎著他眼底的疑惑,慕容幽薄唇勾起,風姿妖嬈,“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

“慕容,我第一次抓魚…”納蘭魅看著他,微感無語,看著自己手中的樹枝,又像使劍般揮了兩下,他站在水裏,長發披肩,發綴白玉簪,白衣飄飄,宛如出水天仙,神色卻為自己感到無奈而好笑,“…估計我們今天是吃不到魚了…”

輕微的水聲波動,納蘭魅抬起頭,慕容幽已經直接下了水,殷紅衣擺被浸濕便成了深色,身後的湖水混濁一片,他毫不在意地走向納蘭魅,在他身邊停下,低頭睨了他一眼,說,“看著。”

話落,慕容幽手一揮,水麵濺起水花,一條鮮活的魚躍出水麵,帶起滴滴水珠,納蘭魅還頹自看著,驀地就感覺自己握著竹竿的手被握住,手中竹竿猛地向前刺去,接著手中便傳來竹竿穿透什麽東西的輕沉感覺,定睛一看,竹竿已經穿透了魚身,牢牢將它吊在了空中,尾巴還不甘心地亂擺著。

納蘭魅覺得神奇,可還沒等他神奇完,慕容幽又揮出了幾掌,水麵再度濺起水花,他一愣,眼見幾條魚被帶出水麵,淵溟掌法自然流轉起來,隻一瞬,幾條魚已被整齊排鄰竹竿上,尾巴還滴滴著水,撲騰亂跳。納蘭魅看著這些魚,靜靜笑了,今天晚上還是有魚吃的。

“手法不錯。”慕容幽在納蘭魅出手的瞬間已經停了動作,也將納蘭魅的手法看的一清二楚,南海淵溟掌,剛如金針齊疾,柔如蘭花齊放,剛柔並濟,相輔相成,不愧是高深武學。

納蘭魅一聽微微驚了驚,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時不注意便暴露了身法,淵溟掌法是由每代護國師傳下,到目前為止,寥寥數人,隻要慕容幽有心,隻要循著這條線索,他的身份必露無疑,到時…

他轉眸看向慕容幽,後者正環臂靜靜打量他,眸色輕佻而暗沉,明擺著剛剛一切都是為引出他的實力故意而作,納蘭魅暗歎一聲,卻在心裏準備好等下他問起的答案,隻不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幽瞥了瞥唇,卻是什麽也沒說,眼神恢複輕佻,手一揚,水麵濺起水花,幾條魚從水麵下躍出,納蘭魅也來不及去猜測慕容幽的想法,手一揮,竹竿所過之處,魚沒有落下,水卻盡數撲在了他身上,胸口,衣袖,衣擺上濕透一片,就連頭發也是濕的,風一過,他微微顫了下,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是日落後氣溫還是有些偏低,而且這裏又是靠近山林,風自然更加涼了。

“慕容,你適意的對不對?”納蘭魅含笑看著他,體內自然流動起的內力幫他驅趕了寒意,他手一揚一帶,湖水化作水龍迎向慕容幽,這隻要側身就可以讓開的攻擊,納蘭魅使出來也隻是擺擺樣子,可是就是這樣簡單才讓斷定納蘭魅不會出手的慕容幽被撲了正著,湖水灌頭而下,水沿著發絲滑下優美弧度,就連睫毛上沾上了水珠,這一下,兩個人都愣了。

慕容幽沉了臉,納蘭魅也反應過來,看著發稍滴水,宛若落湯雞的慕容幽,想要道歉卻抑不住到嘴的笑意,他輕咳,最終還是抵不住,微微低頭,捂著嘴嗤嗤笑起來,他第一件慕容幽如此狼狽的樣子,特別是那一開始的怔愣,實在太搞笑了。

見狀,慕容幽的臉更沉了,嘴角的弧度卻上越來越大,“很好笑是嗎?…”等納蘭魅意識到危險時,他身子猛地被向後退去,水下的腳也被勾住,身子一頓便要向後倒下,他直覺地用手中的竹竿去作支撐物,可是慕容幽好似已經發現了他的意圖,推他的同時手一伸,竹竿從納蘭魅手中滑落,再一揚,竹竿已經落在了岸邊。

眼看納蘭魅就要倒進水中,最後落水的時候卻見慕容幽目光稍稍移向竹竿,伸手拉住慕容幽奪他竹竿的手一扯,想借著他下衝力道站起,慕容幽被拉了踉蹌,卻也反映迅速地將納蘭魅重新按回身下,納蘭魅暗呼一聲,身體後仰,腳向前一滑,正好踢中慕容幽支撐身體重心的腳,慕容幽身體往前一栽,壓在納蘭魅身上,接著噗嗵一聲,水麵濺起高高的水花。

水很淺隻到膝蓋,納蘭魅被慕容幽壓在身下,長發在身邊漂浮著,他的身下便是湖底,靜謐的水下,他睜著眼睛,有些無法反映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眼睛,唇上有著溫熱的重量,慕容幽的眼神也有些迷蒙,他剛才倒下的瞬間,唇很不湊巧地壓在了納蘭魅的唇上,雙手也很自然地扣住了納蘭魅的手,這情形看來…

靜了幾秒,納蘭魅輕輕推了推慕容幽,示意他起來,誰知慕容幽卻揚起了眉,眼底湧現出壞笑,納蘭魅直覺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沒等他反應,壓在唇上的重量微微加重,他稍稍一愣牙關就被舔開,靈巧的舌頭適時竄了進來,還參雜了一些湖水,湖水的涼意蔓延到咽喉,讓納蘭魅有種想要吞咽的本能,這讓慕容幽有了可趁之機,他逗弄著納蘭魅青澀清香的舌,納蘭魅下意識地回避,卻也算是在側麵回應了慕容幽的挑逗。

兩個人都可以說是武功高手,內力也可以說是深厚,在水下憋氣一時半會是不會有事的,於是,慕容盟主這次占足便宜,直到兩個人都快要窒息時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兩個人坐起身,額前劉海濕漉漉地貼在額上,身上的衣服也緊緊貼著身子,好在冬季的衣服不似夏季那般單薄,即使緊緊貼著身也看不出什麽。

納蘭魅深吸了口氣,還沒開口說話,慕容幽的唇又再次壓了過來,很熟練地撬開他的玉齒深入吸吮,輾轉而纏綿,未經曆過情事的納蘭魅徹底被吻糊塗了,背脊想是被抽掉了一樣,提不起任何力氣去防抗,隻能任由慕容幽索取,等著漫長一吻結束後,納蘭魅已經上氣不接下氣,臉上駝紅一片。

慕容幽笑瞅著他,曖昧地擁著他,挑起他的下頜,拇指親昵地描繪著他優美的唇線,嘴角笑容輕肆,“感覺如何?…”

不隻是因為缺氧還是因為其他,納蘭魅雙頰上透著淡淡的粉紅,看上去十分嫵媚,“慕容,男人怎麽可以對男人…做這件事…”說到這,他神色尷尬了下。

“什麽事?”慕容幽明知故問,嘴角含笑,眼神邪氣地盯著他,神情卻像極了偷了腥的貓,意猶未盡。這表情讓納蘭魅咽下了到嘴的話,改為輕咳一聲,掙脫慕容幽,決定不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他站起身,身上衣服吸了水重了一些,他邁步向岸邊走去。

慕容幽懷中突地一空,有一瞬間竟覺得可惜,他自嘲般地笑了笑,站了起來,抽出插在腰間同樣濕漉漉的紫扇,手一揮,水意被內力蒸幹,他搖著扇子,慢吞吞的上了岸,眼睛餘光卻注意著不遠處一抹銀紅色人影,嘴醬起一抹詭異的笑。

等納蘭魅和慕容幽各自用內力蒸幹衣服,沒過一會兒,君憐和墨蓮回來了,君憐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懷裏抱著很多野果,墨蓮跟在他身後,長劍插在腰帶間,一手提著幾隻野兔,另一手提著一捆枯柴,看樣子他們捕獵時順便撿了柴。

納蘭魅和君憐生火,怕熱度不夠,特意生了三篝,而墨蓮則熟料地料理幾隻野兔和魚,等分塊的兔肉和魚駕上火烘烤時,寒楓和他兩個侍女回來了,兩個侍女手裏都提著幹柴,寒楓捧起了衣擺,裏麵裝滿了各種野果。

隨著夜色的降臨,兔肉香和魚香也慢慢溢出,君憐和墨蓮那邊已經開動了,寒楓和她兩個侍女也開動了,納蘭魅卻坐在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火堆,眸色染上了火焰的暖色,神色若有所思,慕容幽在他身後的樹上,倚靠著樹幹,雙腿優雅交迭,衣擺在風裏揚著,黑暗中的瞳眸閃爍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兔肉和魚愈加香溢,納蘭魅卻聞所未毋一動不動,身邊卻蹲下了一抹人影,嬌氣聲音緊接著響起,“納蘭公子發什麽呆呀?這都考糊了。”納蘭魅的思緒被拉回,他看去,寒楓一襲銀紅紗袍,一手擼起另一手水袖,纖手翻動著竹駕上的兔肉和魚,眉梢的亮瓣染上火的柔色。

“有勞寒門主。”納蘭魅微微笑了笑。

“趁熱吃,涼了會有腥味。”寒楓用自己的匕首割下一塊兔肉遞給他,熱氣騰騰肉香四溢,映著她的笑溫暖如火,納蘭魅道了謝輕輕接過,緩緩咬了一口。寒楓看著他吃下,微微一笑,向納蘭魅身後的樹上瞄了一眼便起身走開。

納蘭魅目視著寒楓回到她侍女身邊,看了一會兒,目光又拉了回來,腦中想起不久前水中的一幕。

他突然輕輕咳了一聲。

寒楓癡戀慕容幽,他卻和慕容幽曖昧不明,要是寒楓知道,怕不但會產生誤會,也會傷了她的心,他微感煩憂地歎了口氣,今天這樣的事情不能再發生第二次了,不,是不能再發生第三次,還是和慕容幽保持一些距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