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1

起因(1)

“進去吧,那人情況似乎不太好吧。”紀程春的話讓嗣司一愣,點頭轉身進了裏屋。

屋外的風聲呼嘯著,和南方的天氣很不一樣,幹燥的寒意比起南方的濕冷更加直接刺骨凍人。蕭煬陪蘇冬慕回去休息,也許是屋內供暖設施的作用,蘇冬慕略蒼白的臉色逐漸好轉。“小慕,還能撐得住嗎?”這裏的氣場透著說不出的怪異,他擔心蘇冬慕會撐不下去。如果小慕真的沒辦法,就算是拚盡全力,他也會護他周全。手腕突然被抓住,蘇冬慕正看著他,臉色還沒有完全恢複,看上去還有點陰鬱,但嘴角卻揚著笑意:“阿煬,我想跟你們一樣,不再是被保護的角色,我也想幫他們。”“小慕?”“阿煬,雖然我還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麽,但是……我不想總是出了什麽事就躲在人後,我也是男人。”

“小慕……你……”蕭煬想安慰他,但看了看蘇冬慕還是把話吞進了肚子裏。

“阿煬,我現在還能聽見他們的呼喊,他們一定很痛苦吧?我要經曆的,不過是……不過是精神上的怕,而他們……往後生也無法安寧,他們……”其實這時候的蘇冬慕還是無法聽清自己的聲音,耳邊的呼喊聲此起彼伏,燒的他雙耳通紅,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也許隻是一瞬間,那個縈繞在他心頭的問題就解開了。“你想幫的是……”

“是,我想幫的‘人’和阿煬還有大伯不一樣。”

蕭煬雖然從蘇冬慕之前的話中已經猜測到,但是親耳聽他說出來,還是對他的震撼不小,這次‘生意’師父讓他戴上小慕,想必是有這麽一個意思,可是擁有靈異體質的人如果是幫普通人自然是擁有‘得天獨厚’的條件,但若要是選擇去幫往生的人,卻是非常危險的事。蕭煬不知道是師父故意做了這樣的安排,還是哪裏出了差錯,以至於讓小慕的選擇也有了偏差。“阿煬,雖然我不及你從小就接觸,可是對於這些我並非一無所知的。而且,我很清楚,也許今天的選擇會讓我未來麵臨很多未知的、甚至是致命的難題,可是不試一試,我怕會遺憾。”蘇冬慕覺得也許從自己主動要求解開鬼耳的那一刻,他潛意識裏就已經對未來做出了決定,隻是沒有那麽顯而易見的去抉擇。

蕭煬沒有否決他,而是看著他,雙拳不自覺的握緊,他怎麽會天真地以為小慕可以置身事外一輩子呢?許就是師父說的那句話‘這是蘇家人的宿命’。

蘇大伯鋪開宣紙,揮動毛筆,在紙上寫下了‘因果’二字。他剛放下筆,電話就急促地響了起來。“該來的,還是要來。蘇家,沒有平凡的孩子。”

蕭煬看蘇冬慕狀態還是不好,就讓他先休息了,自己也過去給嗣司幫忙,雖然他覺得嗣司身體裏醞釀著強大的能力,根本完全不需要助手。這次來東北,從上路開始,他就覺得從頭到尾都不對,小慕也是反常的,嗣司也不對勁兒,而紀程春他也是越看越不對眼。蕭煬掀開泛著黑色汙漬的竹簾,頓時感覺到一股能量正在驅散著寒意,不用想也知道是嗣司在給秦立驅除身體內的邪氣。蕭煬進去後和紀程春一同站在旁邊,他看到秦立的麵色已經比初見時好了許多,臉上和脖子上都濕漉漉的,顯是剛發了汗。

“立兒,你可好些了?”山爺見昏迷多時的秦立發出‘嗚咽’的聲音,剛忙在他耳邊問道。

蕭煬見狀,趕緊上前將他拉開了。看到山爺有些生氣,蕭煬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怨氣正從他身上消除,親人最好不要靠得太緊。你們血脈相連,氣息相近,難保那些怨氣不會竄你身上。”被驅逐過一次的怨氣可更難搞定。嗣司聽聞,會意地點點頭。山爺還想說什麽,可看到孫子的確好轉,也不敢吭聲,他好像隱約看到一股黑色氣體慢慢飄出,漸漸湧入門口。山爺愕然地張著口,看著那團黑色的武器,怕得渾身抖了抖。蕭煬見山爺的反應火相見了鬼,便知他也看到這一幕。他的眉頭緊縮,心道這怨氣可真是厲害,肉眼凡胎竟也能看見。

他剛將法器持於手心,隻見那股怨氣經過他們身邊時猛地消散,瞬間不見,就似惡鬼一頭撞上了什麽避諱的東西魂飛魄散那樣快。蕭煬低頭看了看手心裏尚未解封的法器,有幾分不解,這法器雖然開過光,有佛性,可是能量頂多能收取怨氣,根本無法消散,到底是……他的目光停留在在他身邊站著的紀程春,對方一臉淡漠地看著嗣司,似乎對於剛才的一幕也見怪不怪,蕭煬聽說過紀程春擁有陰陽眼的事,但從第一次見時他就覺得對方身上強大的氣場根本不可能屬於靈異體質,但蘇冬慕的話他又是深信不疑的,蕭煬滿心疑惑,見紀程春轉過頭,他裝作無事地錯開目光,卻依舊感覺到對方掃來的目光,一股強勢的壓迫感,讓蕭煬手心汗津津的。

蘇冬慕本來毫無睡意,想通之後,心裏的怕也淺了,竟覺得輕鬆起來。等他完全放鬆的時候,隻聽到耳後嗡的一聲,頓覺精神恍惚,不待片刻竟陷入了沉睡狀態。冰冷的湖水一股腦湧過來,將蘇冬慕整個人卷入了湖底。他冷得打了一個激靈,雖然身在水中,除了刺骨的冷,他的呼吸並不受影響。

“哇哇哇……嗚嗚……”是孩子的哭聲,蘇冬慕很快判斷出了哭聲的源頭,他順著聲音遊過去,隻是越靠近那個位置身體就越發冷,而雙耳則越發得燙,這種感覺他不陌生,但這次似乎沒有以往逃避的心思,竟也沒那麽畏懼了。‘咕嚕——’周圍突然泛起水泡,他驚得想要退開,卻發現身子動彈不得。眼前的畫麵清晰下來,蘇冬慕冷靜下來,突然想到現在自己看到的這一幕正是山爺講述的‘哇頭’之事。聽聞和親眼所見還是有差異的,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被哇頭分食,卻無能為力,明知這隻是一個情景回溯,難過的情緒還是環繞在心頭難去。正在這時,又是一聲嬰孩的啼哭,聽起來卻沒那樣透著怨氣和不甘,反而是充滿了生氣的。一戶人家添了新生,隻是在看到這一胎又是女娃的時候,所有人的臉色都陰沉下來。一個中年婦女黑著臉,嘴裏嘟囔著什麽。她身邊的中年男人先是不肯,可是拗不過女人,接過血跡都沒擦幹淨的孩子,又看了看因為失血過多而昏厥的兒媳婦兒,他咬了咬牙,轉身出門。他一路走得慌,根本來不及看繈褓中的孩子,可是他總覺得這個小娃子在衝自己笑,他索性不看她,他怕多看一眼他就狠不下心,縱然是女娃子,也是他的親孫啊。剛走到湖邊的時候,孩子明明連眼睛都還睜不開,卻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突然大聲哭起來,男人想哄哄她,可是又猶豫了,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他怕引來旁人,慌亂地撿起幾塊石頭塞進了包著孩子的被褥裏,一狠心將孩子丟進了湖裏,忽然襲來的冷氣讓孩子張口想哭,可是剛開口冰冷的湖水就一股腦全部灌進了她的摳鼻之中,她來不及看一看這個世界就沒了聲息。蘇冬慕手心充斥著冷汗,他用手抓緊了褲縫,他想伸手接過那孩子,可是一切不過是徒勞。他甚至看清了孩子被湖水泡得蒼白重大的頭顱,以及湖中魚類啃食她身子的‘盛況’,充斥著嬰靈的憤恨的雙眼慢慢張開就看向那個‘家’的位置,她微微張口,可是除了沙啞的哭聲什麽也沒留下。

嗣司和蕭煬一直守著秦立,紀程春不放心蘇冬慕就回了屋裏看他。蘇冬慕正睡著,從他皺著的眉頭和眼角掛著的淚珠看得出他睡得不好,紀程春怔了怔伸手去擦他的眼淚,指腹碰觸到清涼的**。“在為別人哭嗎?”可是,你的眼淚,不,應該說你的全部都隻屬於我,生生世世都是如此。握緊了他的手腕,等待著他醒來第一個見到的人是自己。

無助和悲傷的情緒正侵襲著蘇冬慕的心,手腕傳來的炙熱,讓他感到熟悉,他低頭看,手腕上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內心的安定感驅散著他看到的一切,所有的黑暗和陰霾,仿佛就在那隻手傳來的熱度下銷聲匿跡。一陣暈眩後,蘇冬慕睜開眼,正看到紀程春坐在自己旁邊,他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那眼神就好像一個獵人在審視著屬於自己的獵物,而且誌在必得。蘇冬慕微微閉眼,想要趕跑腦海裏奇怪的形容。

“紀……你怎麽……”

看他醒來,紀程春微微揚著嘴角,柔和溫暖的笑意一如往昔。他眼神忽而的柔和讓蘇冬慕有種剛才看錯的感覺,紀一直都是很溫柔的,怎麽會有那種凜冽的眼神呢?他想也許是夢中看到的那些回溯畫麵讓他神情恍惚,所以有了方才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