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錢和虱子
這個年代，青年男女搞對象，在睽睽眾目之下，不管別人認不認識自己，他們連拉拉手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摟抱親嘴這種在當時很黃很暴力的舉動。
朱雲青心道，這頓狗糧撒得恐怕有點猛。
果然，大娘在角落裏和大伯嘀咕著：“又會賭又會弄吃的，還會皮女的，小小年紀就是‘玩雀子’，你家兄弟在底下望見要開心了。”
她的牢騷怪話很快淹沒在年輕人的尖叫聲中，幾個小媳婦，眼中異彩連連，看向自家男人的時候，甚至帶著幾分企盼，或者幽怨。
幸好孩子們這個時候都已經上學去了，否則眾人也不敢鼓動這種限製級的動作。
酒席散後，娘並沒有立即回家，留下來幫著親家母收拾。
朱雲青則找了趙孟夫、朱孝義兩個人，約定晚上一起來吃剩盤餐，隨後推起鳳凰就要走，趙小梅自然心領神會地跟上。
受到張友道和趙富麗的刺激，兩個人心裏都憋著一股氣，如果不是瘦猴好巧不巧橫插一腳，今天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難道他有錢就可以這麽橫？
朱雲青不緊不慢地蹬著車，小梅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他隻穿著一件薄薄的背心，能感覺到小梅的臉還是滾燙的，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激吻中退火。
他回想起張友道先前的那副嘴臉，不禁對小梅感慨道，“世人苦求黃金屋，豈不知其中不僅藏著黃金萬兩，還關著一屋子的虱子，稍不注意，便爬滿了心。”
趙小梅哈哈笑道，“你這樣說，我似乎看見小姑父西裝筆挺站在麵前，滿頭滿臉都是虱子。”
“媳婦，我們今後無論多麽失意都要堅守，無論多麽得意都不能出醜！”
小梅並沒有說話，一隻手輕攬著他，滿腦子回味著堂哥趙夢夫青梅竹馬的話。
她的手也是燙呼呼的，朱雲青感覺自己的腰被焐著，很舒服。
回到家，兩人一秒也不敢耽擱，挑起木桶就去後麵的大河掏蝦子。
按照朱雲青前世積累的經驗，洞裏的龍蝦被掏完之後，隔上三五天，大多會有新的龍蝦進駐，但也有三成概率短期內空著。而且，將來掏蝦的地方勢必越跑越遠。這兩種因素疊加在一起，要不了幾天，掏蝦的效率隻會越來越低。
朱雲青看到了這個問題，而且想到了應對的辦法：抓緊時間製作一批地籠，把這東西往水裏一埋，隨時隨地誘捕龍蝦，可以從根本上解決蝦源問題。
地籠是隨著龍蝦產業的風起雲湧，在世紀之末才開始大行其道的。在80年代，別說買，人們聽都沒聽過。
事關重大，地籠的製作隻能交給知根知底的人，而且這個人還要有這種能力。
這就是他約上小叔朱孝義，晚上一起去老丈人家喝酒的原因之一。
朱孝義是個最近才期滿出師的篾匠，從班輩上講，他是朱雲青的叔，但比朱雲青還小一歲。他4年前初中畢業之後在家裏蹲了一年，像個混吃等死的孤兒。
朱雲青的爺爺奶奶早就成為一把枯骨，大伯二伯兩家也沒有一個人過問這個幺弟，骨肉兄弟之情涼薄如此。
到最後，娘實在看不下去，捉了自家的一對大白鵝，求鄰村勝利大隊的張篾匠收他為徒，約定跟班學藝三年。
無論古今，學徒是不拿工資的。
小叔苦熬三年，終於修成正果，如今獨立討生活，工錢一塊錢一天。
這個錢是淨落的，一日三餐，茶水煙酒主家都是全包的。
篾匠算得上那個時代的有錢人。
朱孝義知恩圖報，外出掙錢之餘，起早帶晚在自己家幹點私活，隔三差五就送個新編的菜籃、草籃過來。
在朱雲青眼中，編篾之與織網，用材不同而已，算得上異曲同工。憑一把篾青或者篾黃，就能把淘米筲箕、元寶籃子、涼枕、涼席編織得如此精致的人，織補漁網必然無師自通。再說，地籠的構造都在自己腦子裏裝著呢，稍加點撥，小叔就能上手。
快到下午3點的時候，小梅挑著第二擔龍蝦火急火燎地往回趕。兩桶龍蝦不下100斤，在扁擔兩頭打著顫，她的臀誇張地扭著，一隻手扶著扁擔，一隻手大幅度地前後擺動，速度飛快。
朱雲青在後麵緊趕，心道，今天的時間耽擱了些，媳婦心裏顯然著急了。他的心裏卻是非常快慰，能找到這樣的一個媳婦，願意和自己同甘共苦櫛風沐雨，這輩子就沒白活。
到家之後，兩人驚喜的發現，娘居然已經將先前送回來的一擔龍蝦全都處理好，這可節省了不少時間。
朱雲青即刻炸製蝦丸，婆媳兩個則湊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剝蝦仁。
他把眼前麵臨的問題和邀請老丈人、小叔來幫忙的打算說了出來，娘和小梅都怔住了。
“你小叔學了三年篾匠，才開始掙錢，他會願意跟你幹？”
“雲青，你昨天不是還擔心我爸口風不緊，泄露出去嗎？”
“媽，媳婦，你們看著吧，過不了半個月，我們在集鎮賣蝦丸的事情就會傳到村子裏，想保密都不可能。到時候，龍蝦就不像現在這麽容易捉了。我找小叔入夥，可不僅僅是做一些地籠，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
娘和小梅都定定的看著他，手上的動作都停了。
“龍蝦是個好東西啊，大家現在都沒想到去吃。你們想想看，如果全公社、全縣乃至整個東江市的人都愛上了吃龍蝦，那得多少龍蝦才夠吃啊！如果是這樣，我敢說，不用一年，河裏的野生龍蝦就快絕種！”
朱雲青對前世龍蝦經濟的火爆印象特別深，《瘋特了！日啖龍蝦10萬斤，滿城盡帶十三香》，這是一個100萬人口的地級市晚報的一條新聞標題。
娘和小梅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都感覺到朱雲青所說的話至關重要。
“所以，我已經看好了一處地方，準備手頭有了足夠的錢就啟動網箱養殖，這樣一來，咱們家就永遠走在別人前麵！這件大事，光靠咱娘兒三個絕對是不行的，必須要請人幫忙。”
“兒子，老娘沒本事想這麽多，你說怎麽幹就怎麽幹！”
趙小梅則犯起了花癡，看向他的眼神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