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迎頭頂上
“哎，又夾頭發了”
張俊峰一縮脖子，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一挺身，快速地從大轉椅上站起來，拽下蒙布摔在地上，憤怒地盯著白壁和吼道：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白壁和就等著這一刻呢，見張俊峰被激怒了，內心積壓一年多的怨氣和嫉恨，也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啪……”
白壁和將手工推子摔在案板上，當即翻臉，瞪著一雙發紅的眼睛，抬手指著他大聲喊道：
“你說對了，老子今天就是要找你的茬，不但找你茬，老子還要揍你呢。”
說話之間，白壁和已經捋胳膊挽袖子，快速衝到張俊峰近前，抬起右手就是一拳，這一拳直奔麵門。
張俊峰沒想到，這個幹柴棒一樣的理發員，居然還敢首先動手，他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
說小瞧他吧，那都算是抬高他了，他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張俊峰不但沒有躲閃，反而是嘴角上翹，扯出了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
看似若無其事，其實早已將內氣運至頭頂。
見拳頭已到眼前，身子稍微一蹲，額頭正好對著拳頭，直接向前迎了上去。
白壁和沒有想到，張俊峰不但沒有躲閃，反而用額頭直接迎了上來，這也太不把他的當回事了。
說時遲那時快。
“砰”的一聲。
拳頭和額頭來了個硬碰硬，電光火石之間，白壁和就感覺自己如同砸在了鐵板上。
隨著一陣骨裂般的劇痛，從手臂閃電般傳遍全身，他的身體也被一股力量推著，倒退了好幾步。
站穩之後，白壁和左手托著疼得麻木的右手臂，驚愕地的目光落在張俊峰的臉上。
他的嘴角掛著冷笑，眼神中投射出居高臨下的傲氣，仿佛這一拳對他來說無關痛癢。
其實他也疼，隻是不想表露出來罷了，雖然他有內力，但畢竟這個身體原來沒練過武功。
白壁和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運足了全身力氣的一拳，不但沒有傷到張俊峰一根汗毛，反倒還廢了自己的手臂，這個人真是恐怖。
而且這一刻他也發現，在這個張俊峰的身上，完全找不出與人們嘴裏傳說中的二流子，有一點相似之處。
這還是那個嗜賭如命，就知道打老婆的張俊峰嗎？難道是自己認錯人了？
可仔細看他的長相，絕對沒錯啊！之前他來過很多次，就是這幅皮囊，隻不過今天看這氣勢令人膽寒。
今天碰到如此強大的對手，也隻能認栽了。
心中閃過一陣懊惱，白壁和膽怯地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不敢再吭聲。
張俊峰本就是個很大氣的人，不會跟小人斤斤計較，否則，他的公司也不會做得那麽大。
見挑釁的白壁和已經認慫，躲在牆角像個縮頭烏龜，便收回銳氣，恢複到常態。
這時候，另一個顧客頭發已經剃完，受到驚嚇也顧不上洗了，付了錢匆匆離開。
張俊峰轉身坐在胖理發員的大轉椅上，麵帶微笑，對著鏡子裏麵那張慘白的胖臉說道：
“剃短點就行。”
三秒鍾之後，胖理發員才如夢方醒，擠出一抹笑容，張著大嘴連連點頭道：
“啊，好，好的。”
剛才張俊峰霸氣外露的氣勢，已經完全把他震撼住了，況且他本身膽子就小，隻想快點將這顧客打發走就好。
剃完頭，付了兩毛錢，張俊峰一身輕鬆地走出理發店。
陽光刺得他眯了好一陣眼睛，才慢慢適應。
一陣清風襲來，路旁的柳樹隨之擺動發出輕微的聲響。
“沙拉拉……沙拉拉……”
“叮鈴鈴……叮鈴鈴……”
一個行人騎著自行車，從身邊駛過，藍衣服，藍褲子，藍帽子，那個時代最典型的工裝。
張俊峰感到神清氣爽，抬眼向街裏的方向望了一眼，邁開大步，奔向最近的一個公交車站。
公交車駛來還未停穩，等候在站點上的顧客一擁而上，跟著汽車擠在車門那裏。
車門剛一打開，他們就爭先恐後你推我搡，紛紛向車上擠去。
“買票了，買票了，別擠了，準備好零錢，五分錢一張，後麵的快點跟上。”
伴隨著女售票員熟練的聲音，上車的顧客先後付了錢，接過女售票員手裏的汽車票，又向車廂裏麵擠去。
八十年代初沒有出租車，也沒有私家車，公交車是市民出行的唯一公共交通工具。
張俊峰被人流擁擠著推上了公交車，付過五分錢，拿著汽車票向車廂後麵擠過去。
多數乘客都有個習慣，願意站在離車門近的地方，為的是下車方便。
這樣的話，車廂後排的人就會相對少一些，張俊峰費了很大的勁，才擠到後麵來。
緩慢的車速，老舊的座椅，伴隨著路況不好帶來的顛簸，顧客們的身體跟著左右搖擺。
人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擁擠，沒有一位乘客會發出怨言，反倒還為能擠上公交車而感到慶幸。
由於天氣炎熱，再加上擁擠，人們的臉上掛著汗珠，各種汗臭味混合在一起，彌漫在狹窄的空間裏。
多數人目光有些急躁地望著窗外，期盼著能夠早日到站下車，有座位的人當中，隻有少數幾個在聊著自己的私事。
張俊峰扶著把手望向窗外，老舊低矮的樓房，不時從眼前掠過，幾乎沒有超過四層的建築。
“叮鈴鈴……叮鈴鈴……”
一輛自行車不時地按著車鈴，從路邊的行人中間穿過，行人們走走停停，早已適應了這樣的節奏。
“叔叔，你坐在這裏吧。”
隨著頭下傳來一聲稚嫩的童音，張軍峰感覺到，前衣襟被人輕輕拉了幾下。
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名五六歲的小女孩，此時正和媽媽擠在一起，將雙人坐的一小半騰出來，一隻小手拍著座位，示意張俊峰坐下。
娘倆的手裏還拿了很多東西，擠在一起，看起來很不方便。
女兒眼睛很大，水汪汪的透著機靈，整齊的劉海下麵，是一張可愛的娃娃臉，掛著天真的微笑，腦後紮著兩個小犄角。
這讓張俊峰一下就想起了5歲的甜甜，兩個人發型相似，年齡相仿，都是一樣的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