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去年今日此門中
“美娟姐，我，我想問你一件事。”
石美娟端來杯子時，秦衝話音裏囁囁嚅嚅。
“什麽事，說吧。”
“你，你知道潘小蘭為什麽辭職嗎？”
當初秦衝考進公司銷售部，沒過多久，潘小蘭就辭職了，這事秦衝知道，可他並不知道潘小蘭為什麽辭職，辭職後又去了哪，幹了什麽。
牛峰的老相好王嬌到處尋找潘小蘭，說是找潘小蘭唱歌拍直播，結果也沒有找到，還向秦衝打聽情況，這讓秦衝更加著急。
聽到秦衝問起潘小蘭，石美娟一愣，水杯放在桌子上時竟然沒有放穩，晃了幾下最後倒了。
好在秦衝眼疾手快。
眼看水杯就要掉到地上，秦衝一個敏捷的燕子抄水動作，一伸手就把水杯抄到手裏。
石美娟打量著秦衝，“你心裏還裝著潘小蘭？”
秦衝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說道：“我隻是隨便問問。”
石美娟歎了口氣說道：“潘小蘭為什麽辭職，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聽說她那個男人範開寶太不正幹了，借了潘小蘭哥家十幾萬塊錢，說是做生意，其實是去賭博的，輸的一幹二淨，也沒能力還。
最後，害得潘小蘭她嫂子對潘小蘭一肚子意見，一氣之下就把潘小蘭從小河村那副宅子趕走了。唉，要說吧，怪也得怪她公婆婆太會起名字，叫什麽不好，非得叫範開寶，開寶！”
潘小蘭的丈夫範開寶嗜賭如命，有點錢又喜歡到處找女人，這些，秦衝以前聽潘小蘭講過。
可他沒想到範開寶這麽渾，害得潘小蘭最後竟然連個窩都沒有。
秦衝心裏添著堵，這時又問：“那，你知道她現在幹什麽嗎？”
石美娟搖頭，“我打她好幾次電話，都沒人接，後來再一打，接電話是個男的，跟潘小蘭不認識，我才知道她換號了。”
秦衝心裏越來越沉，“那，你知道她住哪裏嗎？”
石美娟還是搖頭。
望著秦衝沮喪的表情，石美娟心生疼愛，眼裏卻也有兩團燃燒的火。
可當秦衝望向她時，她眼裏那兩團火很快就被什麽東西澆滅了。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本來就配不上秦衝的，在她和張大江在包裝物倉庫**被秦衝發現以後，她更不配尋思秦衝了。
“不如，你再去問問其她人吧，韓玲玲跟潘小蘭關係好，要不然，你去問問她。”
“嗯。”
秦衝點了點頭，可轉念一想，韓玲玲跟潘小蘭一樣，都被孫根富睡過，被同一個男人睡過的兩個女人，關係再好，又能好到哪裏去呢？
想到女人的壞，很多東西都與不守婦道有關。
可當望著石美娟，秦衝並沒有因為石美娟不守婦道，而把她看成多壞多壞的女人。
恰恰相反，當初石美娟從包裝物堆鑽出來，臉蛋紅潤，兩腿打擺的樣子記憶如新，帶的秦衝有一種淩亂的想法，直到現在，那種想法依然存在。
至於石美娟賣不賣的，閑話出自楚嬌嬌那個毒舌，基本上不用相信。
想著那些事，秦衝不知不覺的目光就有些發呆了。
而石美娟卻是以為秦衝想念潘小蘭了，心裏止不住酸酸的，暗說，要是有秦衝這樣的癡情男待她，那會多好呢。
石美娟確實不是那種生拉硬拽的女人。
看見秦衝對潘小蘭那麽癡情，她除了羨慕潘小蘭，也沒什麽可以嫉妒的，更不會在這個時候施展美人計留宿秦衝的。
等到秦衝走後，石美娟發現枕頭有些不對勁，掀起來一看，底下竟然有一遝錢。
“這個秦衝！”
石美娟心裏一熱，嘩啦一聲，眼淚就下來了。
石美娟本來就喜歡秦衝，這一刻，再想到張大江，那個不負責任的渣男，害的她家庭離散的老男人，跟秦衝比起來，那簡直就是狼心狗肺。
捂住臉哭了一陣，石美娟抹了抹眼角。
這一夜，她基本上沒有睡好，也基本上想了秦衝一夜。
而秦衝的心思，則是放在了潘小蘭的身上。
第二天早上，秦衝便把白麗送回了唐州。
自從昨天吃飯時知道姨娘想把段巧兒許配給秦衝，白麗的思想壓力可就來了，畢竟段巧兒不僅年輕貌美高學曆，而且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在回唐州的路上，白麗不停的向秦衝拋著媚眼，所有能向秦衝獻的殷勤，基本上她都用上了。
“到了白城以後，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可別給自己製造壓力，熊三品要不來的錢，你也要不來實屬正常。”
白麗再三囑咐。
言外之意，熊三品做人還是有問題。
秦衝可不想淪為白麗的專車司機，白麗越是關心他，他卻越有壓力，就想務必把魏忠信欠的錢給要回來。
回到唐州以後，秦衝收拾收拾行李，便準備出差了。
因為是下午的火車，收拾好行李以後，秦衝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感覺時間還很充足，便特意去了一趟小河村。
遠遠看去，潘小蘭住的那個院子，大門上了鎖。
秦衝來到他經常翻越的那個牆頭位置，縱身騎在牆頭上，放眼一望，滿院荒草叢生的。
去年那幾排豆角架子早已腐朽了，不知什麽時候被風吹倒在地上，偶爾還能看見幾隻黃鼠狼在草叢中自由自在的出沒。
顯然，潘小蘭搬離這裏有些時日了。
家裏沒人住，其實對家主並不好，老人們經常這麽說，也不知道潘小蘭的嫂子怎麽想的。
秦衝騎在牆頭上，也沒信心跳進院子裏，隻是俯身一望，忽然想起那次孫根富來叫門，潘小蘭把手遞給他，要他拉她一起翻牆頭出逃的情景。
那時，從潘小蘭領口俯視，那一大片豐收的景象，那大膽的伸手，帶著私奔的勇氣，那種仰望他時漾起的眼波，就像顛覆搖晃的船。
“小蘭！上來，快上來，我拉你……”
情不自禁的，秦衝癡癡地伸出手。
可隨之一個前晃，啊呀呀，就聽撲通一聲，草，下去了。
秦衝哎喲一聲痛苦的悶哼。
好在他練過武功，反應敏捷，栽進院子裏也不是頭朝地，雙手扒著牆頭，卻也蹭破了膝蓋。
秦衝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坐在地上無比沮喪，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有多在乎潘小蘭。
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走了過去。
秦衝趴窗戶往裏細看。
又扒開一道堂屋門縫。
屋裏冷清清的，原先那台電視和木排椅子都不見了，如果沒有猜錯，肯定是被潘小蘭帶走的。
再一抬頭，屋頂上，他幫潘小蘭裝的那個簡易太陽能還在，隻是看上去已經鏽壞了的樣子。
觸景生情，秦衝抽了抽鼻子，然後翻牆出了院子。
離開這個帶給他無限回憶的地方，秦衝一步一回頭，怎麽也是心有不甘，最後，把心一橫，也就敲開了一個鄰居的院門。
他到底想知道潘小蘭去了哪裏，敲門見到一位大爺，他忙遞過去一支煙，直言是潘小蘭的朋友，是來找潘小蘭談點事的。
大爺見秦衝麵善，半信半疑的接了香煙。
秦衝掏出打火機，給大爺點著火。
大爺深吸一口，然後說道：“從去年冬天，那院子就鎖著，小蘭早就被她嫂子趕走了。”
“趕走了？那，你知道她搬哪去了嗎？”
大爺搖頭說道：“小蘭那孩子老實，不愛說話，這種事，她輕易不會告訴別人的。”
大爺說的，基本上和石美娟所說一樣。
如果照這說法，潘小蘭的嫂子真要把潘小蘭趕走，情願房子空閑也不讓潘小蘭住，那也太沒有人情味了。
畢竟潘小蘭是潘小蘭，範開寶是範開寶，把範開寶的過錯，記在潘小蘭的頭上，這不公平。
可這就是現實社會！
秦衝謝過大爺，無精打采的離開了小河村，中午沒有食欲，也就隨便對付了幾口。
到了下午，秦衝約好黃雅君，從宿舍所在的小區門口，一起坐公交車去火車站。
可就在半路上，忽聽他驚呼一聲：“潘小蘭！”
人行道上移動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一個人在走，踽踽獨行的姿態卻也不失嫋娜與美好。
天空明淨如洗。
陽光照射下，那個熟悉的身影真的出現了，隻是臉上帶著淡漠，也不隨便左顧右盼。
看得出來，潘小蘭還是一如既往的低頭走路，在都市叢林裏，隱約可見的村姑自帶的淑女氣質，與城市淑女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上次帶齊小婉開夜車在唐州城轉悠，秦衝看到了一個貌似潘小蘭的年輕女子，抱著一個生病的小孩專門向豪車司機行乞。
後來，為了查明那個女子是不是潘小蘭，他專門去了那個易堵車的地段。
怎奈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他也一直為那個生病的小孩擔心，更不知道那個女子能不能堅強。
去了幾次都沒找到，不料這個時候卻又看見了。
“潘小蘭！”
坐在公交車上，秦衝忍不住的扭頭喊了一聲，尾音裏帶著說不出來的輕顫與興奮。
這次，他確定那女子就是潘小蘭。
秦衝掩不住激動，目光越拉越長。
“師傅，停車，快停車！”秦衝大聲叫道。
司機師傅說道：“不能停的。”
確實是這樣，城市公交有它的規定，不到下一個站台，司機是不會隨便停車的。
再加上趕火車時間緊，秦衝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潘小蘭與他失之交臂了。
再一次生命裏的錯過，似乎好事多磨，看來也隻能等待下一次好好彌補。
看見秦衝滿臉複雜的表情，有焦急，也有遺憾，坐在鄰座的黃雅君感覺十分奇怪。
黃雅君也扭過頭，順著秦衝的目光往前找，忽然來了一句：“那女的我認識。”
“你認識？”
秦衝止不住的一怔，心說，你怎麽可能認識她呢。
秦衝的心思也不放在黃雅君身上，又去尋找潘小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