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借力打力
秦衝隨時等待著銷售老總李世華找他談話，單等李世華開口時，他把辭職報告往上一遞，不料李世華非得有意保他。
哪怕熊三品再怎麽惡毒，跑李世華跟前搗蛋，又跑到老板方家岩辦公室訴苦，怎奈李世華就是不鬆口。
早先，李世華受老板娘白麗所托，親承好好照顧秦衝，現在秦衝被上司打壓，他不可能不問，何況打壓秦衝的熊三品平時不把他李世華放在眼裏。
李世華給出的理由看簡單卻不簡單，是說玖隴農化一貫以人為本，他絕不會輕易放走優秀人才的。
本來這是熊三品和秦衝兩個人的矛盾，現在李世華加進來，上升成三方較勁，這個時候，作為老板的方家岩不能再不出麵了。
保護秦衝，其實這也是方家岩的意思。
一者，秦衝救過白麗的姨媽段老太太，對白麗有恩，也就等於對他方家岩有恩，再者，那天在齊小婉家裏，秦衝幫他方家岩解過圍，也算是有恩於他。
此外，從秦衝當時的說辭分析，方家岩舔齊小婉的腳後跟，還有喝齊小婉洗腳水，那些齷齪的情景，方家岩懷疑秦衝可能拍照和錄音了。
他也相信照片和錄音極有可能攥在秦衝的手裏，授人以柄，所以，不到必要時候，他是不敢動秦衝的。
還有一點，方家岩真以為齊小婉是秦衝的表姐，說實話，他對齊小婉一直沒有死心，以後要想吃齊小婉的豆腐，還得指望秦衝出謀劃策呢，他也知道，秦衝的智商不是一般的高。
感情場，有時候就是如此滑稽可笑，齊小婉都跟秦衝在一起了，他方家岩卻還指望秦衝拉皮條呢，這也真夠可笑的。
為了緩解矛盾，這天下午，方家岩把熊三品和秦衝叫到了辦公室。
“我承認秦衝很有能力，這也值得表揚，不過，真的不是我想收回白城市場，是客戶不太喜歡秦衝的行事風格，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雲省植保會上，魏中信明確跟我表過態，說，我如果繼續幹，他保證明年銷量翻倍，資金七月底全部結清。他還說，要是秦衝接手的話，他就不想做了，要重新換廠家。”
不知道秦衝在方家岩心中的真實分量，熊三品振振有詞的來了個惡人先告狀。
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吹牛，銷量翻倍，資金七月底全部結清，單憑這兩點，已經足夠秦衝喝一壺的了。
是啊，哪怕你秦衝真的接手，我看，你也隻能改成外國人名字：亞曆山大。熊三品心想。
作為利益至上的企業老板，方家岩關心的不是秦衝的壓力大不大，而是魏中信的想法，畢竟客戶是上帝。
“哦，有這事？小秦，你說說，三品所說是不是真的？”
方家岩把目光慢慢的移到秦衝臉上。
秦衝沒去雲省參會，心裏根本沒底。
不過他也足夠聰明的。
秦衝表麵裝出鎮定，心裏的小算盤又在劈裏啪啦的一陣打著。
忽然，他說道：“我沒到現場啊方總，具體情況我不知道，要不然，煩勞李總打個電話落實一下唄，真要像熊科說的這樣，我主動退出，公司利益高於一切，這是原則問題。”
恰好李世華坐在旁邊。
秦衝明知李世華與熊三品貌合神離，餘光裏掃幾眼李世華，就把李世華搬過來了，讓李世華直接與客戶對話。
這一請李世華主持公道，偏袒熊三品的狀況肯定不會出現，由此可見，秦衝確實很聰明。
方家岩的臉轉向李世華。
“這樣也好，李總，你就給魏中信打個電話吧，咱們現場辦公，問題擺在桌麵上，當麵解決，這是最好不過了。”
李世華微微點頭。
熊三品隻想快點把秦衝踩到泥底，畢竟他跟魏中信在哈市植保會上已經通過氣，所以現在的他一點兒也不擔心。
餘光蔑視著秦衝，熊三品速速的把魏中信的手機號報給李世華，心說，跟我玩，你秦衝死定了。
李世華把手機設置成了免提模式，這樣，通話內容大家都能聽見，也好當麵見證。
“你好，魏總，我是唐州玖隴農化的李世華，咱們之前見過麵。”
李世華說話不動聲色，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卻很熱情，“哦，是李總啊，你好，你好，李總有啥吩咐請講。”
“嗨，也談不上什麽吩咐，魏總你過謙了。是這樣的魏總，這不到年底了嘛，咱們公司市場稍微有所調整，這麽多年來，白城市場一直都是熊經理在做，我聽說你對熊經理感情很深，對吧？”
“呃？”
魏中信聽後一愣。
給他的第一感覺，熊三品是不是經濟上出問題了，要不然，也不會又換業務員又派會計來對賬的，這又領導親自打電話過問，到底怎麽個情況？
不過，表麵上，他還是故作鎮靜。
“咋的啦，李總，我和他關係一般啊。”
“哦，是這樣。”
李世華平靜如水的眼神投向了方家岩，餘光卻是掃著熊三品，擦玻璃一樣。
方家岩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問。
熊三品坐在李世華身旁，臉上驟然變色，看上去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李世華會意，接著說道：“那，我聽說，你希望熊經理繼續做白城市場，你也跟他當麵提過，是吧？如果你有這個願望，我們會慎重考慮的。”
別看李世華表麵上像個儒者，做起事來也是足夠圓滑的，眼看熊三品就要吃癟，明明心裏他是竊喜的，表麵上卻是深藏不露。
他所說的前後兩段問話，基本上先緊後鬆，一張一弛，綿裏藏針，紮了熊三品一下，卻又讓熊三品叫不出來疼，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李世華越是表達誠意，魏中信越是懷疑。
啥？他們會慎重考慮的？慎重！
魏中信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代香草在魏中信身邊一直支著耳朵聽著，連連打著手勢，這時忽然用力戳了魏中信一下。
魏中信登時領悟，麻利利地說道：“對不起，李總，我可沒說這樣的話。”
一句話可就把熊三品的臉拍的個焦幹蠟黃。
“靠，他沒說？！”
熊三品憋得半死，到這時也不講什麽體麵不體麵的了，冷不丁的奪過李世華手機，狗急跳牆的衝電話那頭的魏中信嚷道：“你沒說嗎魏經理？我看，你是喝早酒沒醒吧！”
不知魏中信聽後會是怎麽個反應，反正方家岩滿臉不高興，是啊，太失體統了，這就是玖隴農化中層幹部應該具備的素質嗎？
手機被奪後，李世華五指成空，卻仍然驚詫的靠在耳際。
熊三品見後也知失態，睃了一眼方家岩，忽又語氣放緩。
“那天在哈市的酒桌上，你說得明明白白，咋能出爾反爾呢？我告訴你魏總，現在，我的老板就在我身邊，我請你再回憶一下，讓我拿回白城市場，是不是你親口說的？是不是！回答我，大哥！”
聲音起起伏伏，時軟時硬。
不過最後一聲大哥叫得跟打雷似的。
這聲大哥，魏中信聽後也許不以為然，方家岩可就不同了。
忍不住的，方家岩老是朝熊三品的親大哥熊大品身上去想。
“我，我……”
魏中信在電話裏支支吾吾，真好像喝了早酒沒醒。
熊三品根本不知道魏中信是在聽代香草指揮，也隻能吹豬般的撒撒氣了。
“別我不我的，你好好想想，那天你說這話時，香草，不，嫂子，嫂子也在你身邊，要不然，你把嫂子叫來，把電話給她，讓她說。”
也許太急眼了，熊三品忽然直呼代香草的芳名，不過，好在及時改了過來，可還是驚動了魏中信。
魏中信心裏涼涼的一怔。
麻蛋，我老婆的名字是你隨便叫的嗎，連個姓氏都不帶，香草啥呢還香草，這也太親熱了吧！
魏中信感覺腦袋生疼，像是被門擠了，又好像熊三品進門以後故意夾他的。
這種情況，他進酒店不是沒碰到過。
心裏不舒坦，語氣隨之也就變得十分堅決了，說道：“我確實沒說。”
“你沒說？”
“對，沒說！”
“草！”
草八丹，還保證呢，拿你老婆做抵押啊！
熊三品用著瞎逼逼的腹語發發牢騷，也不發掘魏中信臨陣倒戈的深層原因，這時謔的站了起來，還沒等草字落音，緊接著詛咒道：“千軍萬馬，隻想草泥馬！”
雖然有兩位上司在場，熊三品也顧不上什麽素質不素質的了，氣急敗壞的露出一副無賴相。
“好吧，這事你們看著辦吧，我服了！”
熊三品也不跟方家岩和李世華稱呼這個總那個總了，就好像刺頭一樣，說著一跺腳，直接閃了。
他這一走，辦公室裏的氣氛陡然凝滯而且尷尬。
如坐針氈的當屬秦衝。
其實如何破局是高層領導的事，此時秦衝隻感覺自己是領導眼裏的一粒沙子，放在哪都不是地方。
隨著走廊裏熊三品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還沒等到完全消失，秦衝慌忙說道：“那，我也走了，問題怎麽處理，我等領導通知。”
秦衝眼神投向李世華。
他知道李世華會給他台階下的，還沒等李世華點頭，他就已經站了起來。
江湖的魅力，愛恨情仇，總在刻意之後無意轉換，一次美麗的邂逅，一個身不由己的背叛，一柄斷劍，一鉤殘月，細流，驚波，猶如夢的變勢，真就讓七情六欲更加難以掌控。
秦衝滿心無趣的走出了方家岩的辦公室，多少感覺有點過頭。
他甚至覺得有點對不起熊三品，畢竟這是現場宰殺啊。
隱隱約約，他也感到，他，熊三品，李世華，在這場三個人的角逐中，李世華才是最後的贏家。
而方家岩相信的，則是這種大家同在的對簿公堂。
魏中信既已說得明白，方家岩也沒有偏袒熊三品的道理了，就跟李世華說：“既然事前有約定，客戶的真實心聲也傳來了，我看，白城市場就交給秦衝吧。”
李世華點了點頭，可看樣子似乎又有所顧忌。
“那麽，上頭的事？”
李世華旁敲側擊，暗指的是熊三品的哥哥熊大品。
“這個……”
方家岩不禁猶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