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昆侖

第十章 昆侖

五哥變身了,從一個反應有些遲鈍喜歡直上直下蹦來蹦去的人,變成了麵目駭人的屍煞,變醜了。

有秦錐這碗酒墊底,五哥再醜溫樂陽也不怕,但是隨即屍煞暴增的實力,真把他嚇著了。抬手就毀掉鵝羊道兩個高手、從容的躲過雷心痧、最後把整個城隍廟都變成了一片煞地!

蚩毛糾站在流毒暗潮拱衛的圈子裏,望著眼前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的旱煞白毛,一動也不敢動,心驚膽戰的問溫樂陽:“這個旱魃五哥,到底是好人壞人?”

溫樂陽居然笑了,搖搖頭:“誰想殺咱,誰就不是好人。”開始他就把旱魃五哥擺在對立麵上,腦子裏清清楚楚。可是到後來矮冬瓜突然現身,讓他陷入敵我難辨的境地裏,拿著大喇叭優柔寡斷,錯失良機,現在把一切都拋開了,腦子裏隻剩下生死兩個字,心裏反而清淨了下來。

小蚩毛糾聽了溫樂陽的話,先覺得好像是至理名言讓自己茅塞頓開,再仔細想想才發現,這話不是一般的沒味,苦笑著搖搖頭,岔開了話題:“旱魃怎麽還不殺進來?”

一直在閉目懸空打坐的小掌門劉正突然睜開眼睛站了起來,對著溫樂陽和小蚩毛糾笑道:“因為這個屍妖放出白毛煞,根本不是為了對付你們……”他的話還沒說完,倏地一陣沉悶而壓抑、充滿殺伐與憤怒的牛角號聲,從城隍廟之外嗚嗚地傳來!

隨著沉悶的號角響起。一聲焦雷般的斷喝,遽然從眾人的頭頂炸響:“昆侖,誅妖!”

旋即不知道多少聲莊嚴肅穆的道號,從四麵八方一層疊一層地湧進了溫樂陽的耳鼓!整個旱煞之地都狠狠的一顫,粗大的幾乎遮天蔽日地白毛。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肉眼可見的開始萎縮,一點點的變細變短。

正和老實孩子駱旺根商量著借衣服的大和尚希知聽到號角先是一愣,隨即瞪圓了銅鈴大眼問劉正:“昆侖角?你們昆侖道的人都來了?!”

劉正點點頭:“東昆侖、西昆侖、中昆侖三山九宮七十二位劍尊前輩、三百四十三位師兄弟盡數到齊了!”

一字宮的那個好手用棍。看氣度和年紀應該是死在峨眉山的魏老三地師弟,對溫樂陽一直很親切,低聲給他解釋:“昆侖角就是昆侖道士的集結號。嘿,昆侖派早有準備,咱們都成了人家地問路石。”這個人看事情透徹,說話也很好懂。

溫樂陽現在也明白了,旱魃五哥喚出煞地,根本就不是為了對付自己或者警察們。憑著他能從容躲開雷心痧的本事,要想殺自己幾個人根本用不著這麽多花樣。他喚出旱煞。是因為發現了正有大批的昆侖高手逼近。

大和尚希知有些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昆侖道全來了,也未必能對付得了那個屍煞。這個怪物比著前陣子在溫家村遇到的哭佛可厲害不知多少。”

小掌門劉正篤定的笑著:“我師尊他老人家也來了,今天定誅此……”劉正是上一代昆侖道掌門真人的弟子,本來在師兄弟之中不顯山不露水,但是掌門死的時候,卻把衣缽傳給了他,這個事兒隻要是修真道上的人就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大和尚希知就納悶地打斷了他:“你師父不是死了嗎?”

劉正橫了大和尚一眼,一點沒客氣:“你師父才死了!”

大和尚希知脾氣不好,但是實事求是。點點頭:“是啊。我師父是死了…….”

劉正沒心思跟和尚糾纏,搖搖頭大概解釋了句:“掌門真人是我地掛名師父。我的授業恩師另有其人。十五天前師叔他老人家在上海身負重傷,昆侖道上下盡至此地。現在這個妖物總算露了行蹤。”

溫樂陽還沒說話,大和尚就像被踩了尾巴似地怪叫一聲:“十五天前?!大慈悲寺啞巴鍾震蕩,是因為你…師叔?”

一字宮的使棍好手也眯起了眼睛,目光裏充滿了震驚。五福幾家地實力有強有弱,不過不算藏在大慈悲寺裏的兩個兔妖的話,實力也不會相差太多,但是現在昆侖道裏竟然隱藏著能讓啞巴鍾震動的大高手,這個消息在大和尚和一字宮的人聽來,實在太駭人聽聞了。

劉正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早就沒有了一絲平日裏的戲謔,年輕的臉上充滿了與他的年紀毫不相稱的穩重,沒理會其他人的驚訝,隻是淡淡的說:“待會諸位且坐壁上觀,看我昆侖道誅妖的手段。”

溫樂陽緊緊鎖起了眉頭,試探著低聲問:“傷你師叔的人,就是這個旱魃五哥?”

劉正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除了他還有誰?”

溫樂陽皺了皺眉頭沒說話,這事有點不對勁。

秦錐從旁邊雙手握住唐刀,抽臉上又洋溢起由衷的興奮:“什麽時候動手?”

劉正繼續篤定的笑著:“快了,師父正在破煞!”

連番響起的威嚴道號,在鋼筋混凝土的叢林中不停的回蕩著,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威嚴,宛如實質般甚至連天空都封鎖住了,而旱魃五哥那邊卻沒發出一點動靜,城隍廟中的白毛萎縮的越來越快,終於溫樂陽眼前一亮,目光已經不再受到阻礙。

原本比參天大樹還要更加粗壯的白毛,現在隻能沒過膝蓋,雖然依舊濃密,但是氣勢比著原來不知道減少了多少。

不過城隍廟邊緣的白毛旱煞,依舊高聳林立。把外麵想要衝進來的警察牢牢擋住了。

原先被湮滅地、仿佛撒歡發黴的城隍廟,重新浮了出來,在溫樂陽四周幾乎每一家店鋪的房頂上,都布滿了身穿白袍的昆侖道士,身旁飛劍盤旋護身。數百名道士麵色凜然如臨大敵。

已經變成屍身的五哥,正垂手肅立,似乎根本無視身邊地危險,陰黃色的目光。牢牢盯住了半空中一個麵如冠玉,神色威嚴的中年道人。矮冬瓜樂羊溫已經不知去向。

劉正立刻跪在地上,對著半空中靜靜懸浮的中年道士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跟著又恢複了原來那副嬉皮笑臉的表情,站起來對著半空裏的中年道士揮手:“您老人家別站得太高了,外麵沒準有警察的狙擊手……”

溫樂陽生平第一次,看見人懸浮在半空中,這是個會飛的。本事一定小不了。老兔妖不樂快兩千年的修為,平時也是蹦來蹦去的。沒見他飛過。

天空的盡頭,一層烏雲帶著蒼蒼地震鳴,急速向著城隍廟的方向飛馳而來,溫樂陽以前見過,是昆侖道地萬劍歸宗。

黑壓壓的不知多少把飛劍組成的烏雲片刻後,已經穩穩的壓住了城隍廟的天空,每一柄寒氣森然的長劍,都傲慢的指向旱魃五哥。中年道士微微一揮手,連綿不絕的昆侖角與鏗鏘凜然的道號嘎然而止,天地間倏然隻剩下了壓抑之極的寂靜。

一個懸浮在空中、隻能用美豔來形容地中年道士。一個背手傲立、醜陋幹癟卻骨架魁偉地屍煞。靜靜的對峙著。

過了一會,空中地中年道士才緩緩的開口。不徐不疾地問旱魃五哥:“你能說話?”

道士一出聲,溫樂陽的後背上和小易的額頭上。同時乍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中年道士長得細皮嫩肉,跟洗幹淨的唐三藏似的,但是聲音卻嘶啞到了極點,好像剛喝過二兩濃硫酸,又像一個天生沒有聲帶的人硬生生用自己的氣管震動出了聲音。

小道士劉正對溫樂陽低聲解釋:“師尊以前受過傷,傷了喉嚨……”

溫樂陽沒心思追究這些東西,點點頭隨口回答:“難為你了。”

劉正一愣:“難為什麽?”

“難為你這麽多年聽他教誨。”

旱魃五哥對著空中的中年老道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能說話,脖子和腦袋的連接處,發出了哢哢的骨頭摩擦聲。

中年道士發出了能嚇哭了夜梟的笑聲:“貧道天書,有件事情……”

旱魃五哥不等他說完,直接開口吐出了一個字:“問。”溫樂陽和小易還沒消散的雞皮疙瘩隨著這個字,再度洶湧而起,旱魃五哥變成屍身之後,聲音居然是清脆的童音,閉著眼睛聽就好像一個三四歲的孩子在撒嬌,比阿蛋的咿咿呀呀還要稚嫩上一大截。

天書道人的眼神也遊離了一下,才繼續開口:“九頭蛇柳相在哪裏?”

溫樂陽心裏咯噔一下子,九頭蛇柳相不是應該還被鎮在黑白島嗎,據錐子所說,柳相的逃脫之日,就是萇狸師祖應遭天譴之時,要是柳相已經逃出了黑白島,那萇狸現在就應該遭雷劈了,溫樂陽恨不得趕緊找地方查查,看看最近幾天全國各地哪出現雷暴天氣了。

旱魃五哥卻好像聽不懂天書的話:“柳相是哪個?”

天書的聲音太嘶啞了,根本聽不出是是憤怒還是淩厲:“你不知道柳相是哪個?你殺妖擷元,還不是為了救那個妖孽的性命!”

五哥的語氣卻平淡的很,隻有簡單的兩個字:“不是。”

“那個妖物舍卻肉身逃了出來,隻要妖元才能補注它的元氣,”在天書的眉心,一抹煞紋一閃而逝,看得溫樂陽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兩千年裏天下的大妖都被你殺得幹淨,柳相也該功德圓滿,準備為禍天下了吧?”

旱魃五哥還是那兩個字:“不是!”

溫樂陽悄悄拉了一把正在仰望天空的小掌門劉正,低聲問:“你師父到底是什麽人?”

殺妖擷元,原來是為了保住九頭怪物柳相的元魂。

但是溫樂陽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麽複活錐子讓她去重鎮黑白島的畫城後人,居然和殺妖擷元、救護柳相的屍煞是一夥的。

這個對立麵的矛盾,按理說比偉哥和旺仔小饅頭(還記得小饅頭的功效不的矛盾還要更尖銳。

劉正的神色帶著幾分驕傲,幾分崇拜:“師尊他老人家,是隱世護天的劍仙!”

溫樂陽愣住了,低聲重複了句:“隱世護天的劍仙?”

這七個字,他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