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樓船破金陵

古元大陸,寧州,金陵城,秦河。

“蘇公子,醒醒。”

蘇舜禹隱隱約約聽見有人在叫他,可是奈何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此時還有些迷糊,眼睛都睜不開,不過聽聲音應該是清清,他的紅顏知己。

“蘇公子,天快要亮了,你快回去吧。”

天要亮了嗎?

蘇舜禹慢慢睜開眼,天現在昏昏的,不過已經可以看見亮光了。

“清清,外邊怎麽這麽吵?”

“蘇公子,北朝的樓船快要攻破金陵城了,現在城中已經大亂,叫醒了你我也該走了。”

畫船此時正靠在秦河旁邊,蘇舜禹立即驚醒坐起來。

“北朝的樓船已經攻過來了?前些日子不是還在鎮河城,怎麽這麽快?”

“這些事我這小女子怎麽知道,蘇公子快回家吧,盡早離開金陵城。”

蘇舜禹慢慢站起來,看著坐在一旁的清清,他想開口說讓她和自己一起離開,可是努努嘴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家老爺子要是知道帶著這樣一個女子回家,那肯定要先把他大卸八塊再說。

“清清,我這裏還有些錢,你拿著逃命吧。”

“多謝公子,你快回去吧。”

蘇舜禹慢慢走出畫船,沿著木橋快步往蘇府走。

他是金陵蘇家的小公子,今年十六歲,因為三歲時沒有覺醒體內的天賦之力,所以便被他父母從洛京帶到了金陵,讓他的爺爺蘇戰照顧他。

蘇戰老爺子對他很嚴厲,平日都不會給他一個笑臉,但正因為這樣,他反而變得越發叛逆,經常在秦河之上流連忘返。

路上的人很多,看起來都很恐慌,朝著金陵城的南門跑去,蘇府在接近北門的地方,所以蘇舜禹是逆著人群的方向走。

太陽已經出來一半了,他終於快要接近蘇府了,再有一個拐角就可以看見蘇府了。

他加快腳步,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所以他幹脆跑了起來。

過了拐角之後,他終於看見了蘇府,門口處站著一個人,距離太遠,他看不清楚模樣。

距離蘇府還有五丈的時候,他終於看見了那個人,是他的爺爺蘇戰,穿著盔甲,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爺爺。

“爺爺。”蘇舜禹喘著氣喊了一聲。

蘇戰稍微點點頭,但是並沒有說話。

“北朝那些人就快要破城了,我們快逃吧。”

蘇舜禹不知道為何爺爺這樣淡定,似乎並沒有聽見他說的一樣,於是他就又喊了一遍,可是蘇戰還是沒有回應他。

“爺爺,我們快逃啊,留在城裏太危險了,我這就去收拾東西,爺爺你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

“舜禹。”蘇戰沙啞的聲音把他喊住。

“裏邊已經沒有什麽東西了,我已經遣散了所有的下人,並讓她們把所有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了。”

蘇舜禹十分不解,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是他們逃走了也活不下去,於是他生氣地質問:“為什麽?”

“國已破,家已亡。”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蘇舜禹發瘋地喊著。

蘇戰慢慢把他抱在懷中,安撫他的情緒。

“我們蘇家,世代深受國恩,金陵城破,我唯有一死,這樣才不會辜負先人,你明白嗎?”

“可是活下去不是才最重要的嗎?”蘇舜禹試圖去改變爺爺的想法。

“舜禹,還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啊,你不必陪著我死,你也不要去記恨北朝,這是天下大勢,已經亂了幾百年了,也該重回一統了。”

蘇舜禹更加不明白了,既然這是天下大勢,那又為何要去赴死?既然爺爺你這麽渴望一統,又為何要在一統的前夕赴死?

蘇戰又接著說:“看,天亮了。”

綿長的號角聲傳到了兩人的耳中,這是北朝發起最後進攻的號角。

“我走之後,你把蘇府燒了吧。”

蘇戰神情落寞,一張蒼老的臉已經沒有生機了。

他鬆開蘇舜禹,指著北邊說:“你的父母在洛京,他們應該可以保下你,但是牢獄之災應該是免不了的。

“記住,千萬不要尋死,要好好活下去。”

這是蘇戰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之後他就朝著北門慢慢走了過去,任憑蘇舜禹怎麽喊都不回頭。

蘇舜禹沒有辦法,就跪在地上,對著老爺子的背影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來進了走近蘇府。

蘇府裏邊很空,除了那些笨重的石塊之外,就是爺爺平時收藏的兵器了,那些兵器很重,尋常人是拿不動的。

蘇舜禹走近散落在地上的兵器,刀槍棍棒,斧鉞鉤叉,此時就和廢鐵一樣。

他慢慢走進灶房,裏邊的食材也幾乎被掃**一空,鍋裏還在煮著飯,打開鍋蓋一看,是他最愛喝的銀耳蓮子粥,還沒有煮好,不過他應該來不及吃了。

永別了,蘇府。

火從灶房開始燒,迅速蔓延,蘇舜禹站在蘇府外,看著大火把他的家燒掉,他親自放的火,他親自燒的家。

半個時辰後,金陵城破,北朝士兵蜂擁而入,到處搜刮財產,不過沒有大肆屠殺。

城裏的人還有一大半沒有離開,他們收拾好的行李細軟被搶走,所有值錢的東西被拿走。

蘇舜禹獨自走在朱雀大道上,他沒有逃,此時的他心如死灰,爺爺從容赴死之後,讓他不要自尋短見,好好活下去,可是這樣苟且偷生又有什麽意思。

“滾開,別擋本大爺的財路。”一個士兵把他踢開,氣衝衝地對他說。

“看他的衣服華麗,應該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快把他綁起來,獻給將軍。”

“將軍說了,世家大族的子弟不能亂動,快別打他了。”

“真是晦氣,碰見了你,擋住了本大爺的財路,呸。”

剛剛被蘇舜禹撞到的那個士兵對他拳打腳踢,還吐了一口口水。

蘇舜禹沒有反擊,隻是下意識護著要害,臉上被打了幾拳,嘴裏滲出了血,衣服也被弄髒了。

兩個士兵把他綁起來,然後押到了北門外的樓船旁邊。

一位將軍站在樓船上,看著被押解過來的蘇舜禹,握劍的拇指在劍柄上滑了幾下。

“報告將軍,抓到一個世家公子,該如何處置?”

將軍平淡地說了一句:“直接送到囚船吧。”

囚船上已經關了許多人,蘇舜禹被關在角落裏,因為其他的囚室已經滿了,所以目前他自己一個人一間囚室。

“新來的小子看起來是個貴公子,猜猜他多久會崩潰?”

“這還不好猜,上一個進來的貴公子,一個晚上直接就瘋了。”

“我看他呆呆的,可能用不了一個晚上就瘋了。”

“賭什麽?我也來湊個熱鬧。”

“我賭明天早上的半個雞腿。”

囚船裏的人說說笑笑,都在猜蘇舜禹什麽時候會瘋,但蘇舜禹隻是覺得他們很聒噪而已。

這裏的味道很醜,而且很雜,蘇舜禹很不適應,有好幾次都差點嘔吐出來,不過硬是撐住了。

時間慢慢過去,他感覺身上越來越冷,肚子也越來越餓,可是那半碗稀粥,他是真的吃不下去,還有那個饅頭,他看都不想看。

夜幕來臨,囚船慢慢移動,今天一天又抓了不少人,但是沒有一個人被送到蘇舜禹那間牢房裏。

蘇舜禹沒有注意到這個事,他現在又餓又冷,身體十分虛弱,額頭還有些發燙。

恍惚間,他看見了爺爺蘇戰。

“活下去。”

“爺爺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蘇舜禹的意識越來越弱,慢慢昏了過去。

白天樓船上的將軍把配劍摘下,然後想到了什麽事:“你們去把囚船裏的那個人給我提出來,我有些話要問他。”

他的貼身侍衛立即著手去辦,今天經過他許肯的隻有一個人進入了囚船,不是那個世家公子還能沒有誰。

將軍的貼身侍衛到囚船上提人,過了一會兒,才有兩個士兵把他抬了出來。

“冬侍衛,他好像是受了風寒。”

“先送去船醫那,將軍可不想看見了一個死人。”

那兩個士兵誠惶誠恐地說:“是是是,我們這就去。”

兩個人趕緊把蘇舜禹抬到船醫那。

船醫摸了摸他的額頭,又翻看了他的眼,把了他的脈。

“寒氣攻心所致,問題不大,不過需要修養幾天。”

“什麽?這可是將軍欽點的犯人,今天晚上務必要見,你趕緊把他弄醒,讓我們交了差再說。”

船醫強硬地回應:“恕老夫不能從命,要麽給我治,要麽抬走。”

“你……”

“算了算了,我們和冬侍衛說明情況吧,最多就是挨一頓罵而已。”

“老頭,你最好不要耍花招,否則有你好看的。”

船醫笑了笑,沒有理會他們,此時已經把全部的注意放在了蘇舜禹身上。

他先把蘇舜禹的衣服脫掉,在他身上的傷口處敷上了藥粉,然後又給他換上了一身粗布衣服,不過衣服很幹淨也很合身,之後船醫又把他臉上的傷口也處理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之後,船醫拿出了自己的銀針,在他的身上紮了幾下,又在他頭上紮了一下。

蘇舜禹咳了幾下,不過還是沒有醒過來。

船醫笑看著他說:“小家夥,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