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頭頭是道
頭頭是道。
鄒是道。
對於頭頭，他始終都是唯命是從。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非常聽虞紅裙的話。
他沒有任何理由不聽虞紅裙的話。
虞紅裙就是他最大的頭頭。
所以人送外號“頭頭是道”。
雖然他同時也是一個間諜。
十年前他獨自進京，走投無路，四處碰壁，像個被人隨手拋在路邊的棄子般的幾乎已經完全麻木。
最後抱著試一試的僥幸想法，偷偷敲響了趙凱歌的府門。
一半元嬰原本和他毫無瓜葛，不過聽了他的哭訴懇求之後，沉思半晌之後，竟然送了他一半，相當於整個趙氏家業的一半財產！
而且沒有任何條件，自然也沒有要他的任何承諾。
他也什麽都沒說。
說什麽。
大恩不言謝。
七年前被虞紅裙一道懿旨調入京師之後，他深知其中風險，所以為人處事極其低調。
隻帶著一個老仆人居住在衙門邊上的一戶宅院之中。
一日三餐，兩點一線……就隻偷偷見過趙凱歌一麵。
大恩不言謝，所以他用實際行動來表達自己心中的謝意。
趙凱歌對他的偷偷來訪似乎一點也不吃驚，更不客套。
交待給他的任務便是讓他在梅花內衛之中自行判斷，隻要事關月家公子明樓生死之事，就必須提前告知與他。
他開始不理解。
很不理解。
可是他沒有問什麽，人家既然說了，照辦就是了。
因為他是頭頭是道！始終都是唯命是從。
在他的心裏，趙凱歌也是他的頭頭。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大名鼎鼎的一半元嬰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開始時“不服練練”付練練派出去的盡是一些三腳貓，他自然毫不理會。
直到一年前虞紅裙終於忍無可忍，直接用井丼替換了付練練。
井丼雷厲風行，上任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出了唯一一個金丹殺手。
這件大事他肯定知道，因為他是巡查使；和井丼一樣，也是虞紅裙的心腹。
畢竟虞紅裙還是不放心把梅花內衛盡數交給一個人的。
無論如何想，金丹殺手絕對都是月家小子無法抵擋的，所以他立刻把這件事提前告知了趙凱歌。
嗯，用他們之前就商量好了的那個聯絡信號。
他也曾無數次的在心中迷惑不解。
為什麽趙凱歌不保護別人，偏偏要保護那個八竿子都打不到的月明樓。
他甚至都沒有提出保護他的獨子趙葉！
即便不是趙葉，那也應該是小國師伍果呀！傳言國師伍幹戈與他當年還是一半朋友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那個金丹殺手後來在娘子關下被小蔡真人一劍殺了，他才慢慢地，慢慢地琢磨過來一點味道。
趙葉成天跟著害人果混，又在真陽劍宗裏，自然不需要擔心。
至於那個害人果，他根本就從來都沒有擔心過！能放心大膽地把獨子一直放在小國師的身邊，可見那個害人果的可怕！
而那幾個人中，月明樓恰恰就是最薄弱的一環！
所以他必須要保護月明樓！
好個厲害的一半元嬰！
雖然可能外人不知，可是他們這些成天打探消息的資深探子又哪裏會不知道司徒當年曾經發過兩個誓言。
一個是維護月家周全；一個是終此一生都對小國師一計不加身。
可如果月明樓一旦有了三長兩短，司徒的第一個誓言自然就算是被破掉了。
而第一個誓言既然已經破掉了，那麽第二個誓言……
原來趙凱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個厲害的一半元嬰！
他之所以要保護月明樓，自然是不希望月家嫡子出事。
因為司徒當年可是發過誓的！而且是兩個！
趙凱歌千方百計地不讓司徒第一個誓言被人破掉，而他的最終目的，就是想讓司徒牢牢遵守第二個誓言！
好一個一半元嬰！
原來他心中早已明鏡似的！
而虞紅裙不顧司徒當年的誓言，一直在暗中派人追殺月明樓。
豈不也是為了同樣的目標！
同樣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原來如此！
世事大多如此，如果第一個誓言都沒有辦到，那麽第二個誓言還有遵守下去的意義嗎？
就像一個剛剛失身後的處子，第一次都被一個心懷叵測的歹徒給奪走了，那還會在乎第二次嘛！
原來虞紅裙的終極目標，也是為了先偷偷打破司徒的第一個誓言，然後再強迫他打破第二個！
原來虞紅裙心中真正害怕的，卻是那個小小年紀的害人果！
難道那個傳說中的害人果，真得像傳說中的那樣……害死人之後從來都不償命的？
每次鄒是道想到這些，後背都會冒出一大堆的冷汗。
真是江湖險惡，真想不好就撤！
可是他又能撤到哪裏去呢？
鄒是道心中暗歎一聲，又淡淡瞅了身邊的井丼一眼。
表麵風輕雲淡，心中萬分不屑。
是的，他是一個間諜。
可即便是間諜又怎麽樣！
說到底，他就隻是一個窩裏反的人族間諜而已！
而井丼呢！
首先，他不可能不是間諜！
井丼自幼愚笨，進京之後就好像整個都換了一個人似的，不是間諜又是什麽！！！
什麽好像！他分明就是！整！個！都！換！了！一！個！人！
那麽那個被他換掉的真井丼呢？自然是早被他殺人滅口了！
其次，他不可能不是魔族間諜！
人族間諜用得著那般的煞費苦心嗎？
即便是某位大人物想要安排一兩個探子，也會找些有著正大光明的身份，而且知根知底的從小培養。
誰又會費盡心思地培養一個來曆不明的探子！豈不是自討苦吃！
再說了，如果是一個人族間諜的話，為什麽要把全村人都嚇得無影無蹤，死無對證！
井丼既然不可能是人族間諜……嗯，也不可能是妖族幻化……
如果他是妖族幻化的，即使惟妙惟肖，身上的氣味又豈能瞞得過犬王的鼻子！
早已投靠了煙雨樓的犬王！
除非他是九尾天狐幻化而成！
可是那九尾天狐……打死了也不會幻化成男人之身呀！
那麽……他就隻能是一個魔族間諜！
魔！族！間！諜！
可是，和井丼一樣，他也沒有證據！
一點都沒有！
井丼黑發墨睛，沒有證據的話，任是誰都拿他沒辦法。
他自然也曾苦苦思考過破解之法。
甚至有一次他在飯桌上假裝跌倒，一下子撞到了井丼懷裏，趁著菜汁飛濺，人仰馬翻之際，飛快地扯掉了他的一根頭發！
如獲至寶。
晚上回家之後，躲在房間裏用清水，用皂角，一遍一遍的，一連洗過了幾十遍！
依舊還是黑發。
沒辦法，真是沒辦法！
嗯，聽說魔族還都是紅眼珠。
可是他總不能毫無理由地衝上去把井丼的一隻眼珠直接摳出來，然後再拿回家裏清洗幾十遍吧！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他也想要暗中派人跟蹤井丼。
可是他卻沒有人手。
他是巡查使，平時隻需要用眼睛看，不需要人手。
所以，他和井丼從此就進入了一個怪圈。
他拿井丼沒辦法。
而井丼對他也是束手無策。
可是他心中明了，他始終都是處於下風。
井丼這一年來把他盯得死死的，所以他根本不敢再輕舉妄動。
再沒有向趙凱歌傳遞過任何情報。
他要把最後一次機會，用在刀刃上。
風雨欲來，他自然也是早早便嗅到了。
尤其是前一段時間，井丼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一種叫做“揠苗”的奇藥。
嗯，用膝蓋想也猜得出來……多半是煙雨樓。
據說金丹之下的修行之人長期服用那種藥物之後，雖然全身機能嚴重受損，可是卻可以快速提高修為。
揠苗助長。
井丼已在梅花內衛中的幾個少年築基身上試用過了，不出所料，那幾個少年雖然每天都是腰酸背痛，頭疼腦熱的，可修為亦是暴漲。
他看在眼裏，更是急在心裏。
如果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不過一年半載，下回井丼派出去暗殺月明樓的金丹殺手的數量將頗為可觀！
可是他不敢冒險，輕視敵人的下場……那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一年前他的成功報信，是因為井丼當時毫無防備！
而井丼現在就像是一條發了瘋的狼狗一般，天天圍著他打轉！
其實那個聯絡方式很是簡單，甚至簡單到了……他幾乎每天都會當著井丼的麵說上兩次。
一次晝食，一次晚餐。
能夠當著別人麵說出來的，一般都不是秘密。
所以井丼一直都沒有發現。
因為他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
“哈哈！小樣！你做夢都不會想到吧！”
“我就不告訴你！”
“我氣死你！”
鄒是道一邊心中暗笑，一邊與井丼並肩而行，剛剛走出幾步，就見遠處緩緩行來一人。
大搖大擺，偏偏又是顯得小裏小氣。
衣冠楚楚，卻和風度翩翩毫無關聯。
八九元嬰！
鳳儀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