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井井有條
井丼一步三搖,有板有眼地緩緩走出了皇宮,然後就在宮門口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他現在恨不得撲上去一口咬死的人!
梅花內衛中有一正一副一巡查。
正使“長生公主,戰地紅顏”戰紅顏遠在天邊,一直都是一位甩手掌櫃。
而那個巡查使鄒是道,便是眼前這個外表看起來風輕雲淡,風度翩翩的,卻又專門和他作對的人!
“頭頭是道”鄒是道。
這人仿佛天生就是他的對頭。
官職如此,長相如此,性格如此,行事如此,就連外號都是如此!
“井井有條”對上“頭頭是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對聯呢!
可是井丼絕不會這麽想。
因為他心中知道鄒是道的可怕!
如果鄒是道是對聯,隻怕天下哪一戶人家都沒有膽量把它貼在大門之上!
他們相識數年,鄒是道開始還是他的上司。
卻始終彬彬有禮。
嗯,他似乎對誰都是彬彬有禮。
一年前他後來居上,他依舊還是彬彬有禮。
一直都是雲淡風輕,不爭不搶,貌似一個絕佳搭檔。
大智若愚。
最開始的時候,他甚至還在心中沾沾自喜。
一個不爭不搶,彬彬有禮的副手,總比身邊有一個不服管教的刺頭要強上很多。
直到那件事情的發生!
一年前金丹殺手被小蔡真人劫殺一事,他懷疑就是鄒是道泄露的風聲!
不!絕不是懷疑,他完全可以肯定,一定就是鄒是道!
因為這件事情,從始至終就隻有他們兩個知道!
他前後策劃,而鄒是道表示完全同意,就是如此簡單!
自然,虞紅裙也知道,但是她會說出去嗎?
自然,那個金丹殺手也知道,難道他會嫌命長了,主動去找那個小蔡真人聊天?
真是豈有此理!
井丼不由得怒視鄒是道。
你看他臉上那一幅風輕雲淡的模樣,背地裏竟然是那般的膽大包天,甚至是喪心病狂!
隻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他!他!他!竟然也敢泄露出去!
很明顯,鄒是道已經不是在挑戰他的智商,而是在**裸地蔑視他!
他!他!他!竟然把自己當做一個三歲小兒來戲耍!
三!歲!小!兒!
這一年來,隻要一想起這件事來,井丼便會被氣得七竅生煙,抓心撓肝!
真是豈有此理!
可偏偏又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因為他沒有證據。
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井丼不由得長歎一聲。
隻要沒有證據,他就永遠也動不了鄒是道!
因為他如果沒有證據就拿鄒是道開刀,那麽下一個被開刀的就是他了!
虞紅裙的刀!
虞紅裙是絕對不會允許梅花內衛的大權盡數掌握在一個人手裏的。
除了那個人。
可是那個人偏偏從小就喜歡行軍打仗,上陣廝殺!
“長生公主,戰地紅顏”戰紅顏!
得到的人不想要,想要的人卻又偏偏得不到!
真是豈有此理!
他不是沒告過鄒是道的黑狀,事實上隻要一有機會,他就會在虞紅裙的麵前狠狠告上一狀!
可是虞紅裙卻始終無動於衷……嗯,除了一雙眼睛似乎變得迷離了一些之外,就再沒有別的動作。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原來這個表麵風輕雲淡的家夥,背地裏竟然如此的難纏!
他……肯定也在虞紅裙的麵前告自己的黑狀了!
他……又會在虞紅裙的麵前,告自己的什麽黑狀呢?!
每次隻要一想到這個問題,井丼瞬間就是一身冷汗。
當初那個人給他的命令,就是千方百計挑起人族間的矛盾。
那個人,就是魔族八大魔王中的摩智。
一年前,他明麵是刺殺月明樓,而最終目標無非是想要挑起虞紅裙,司徒以及害人果之間的矛盾!
可是卻被眼前這個鄒是道化於無形!
不行!絕對不行!我必須要先抓到他的把柄!先下手為強,把這個禍害盡早除掉!
他不是沒有去找過證據。
事實上,他每一天,每一個時辰都在找!費盡辛苦,挖空心思地找!
鄒是道並沒有住在富麗堂皇的鄒府之中,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要避嫌的緣故,他一開始就在衙門旁邊買了一戶院落。
身邊隻有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仆人,每天的任務就是一清早打開府門,清掃一些衛生,采買一些物品而已,毫無疑點。
他手下的鷹犬曾經無數次暗中檢查過那些被采買的物品,毫無破綻。
他沒了主意,隻好親自上陣,故意接近鄒是道,每天幾乎都是形影不離,甚至晝食和晚餐都和他一起吃。
反正他是絕對不能成家的,而鄒是道的妻子一直遠在江南。
既然大家現在都是單身一人,正好有了接近的借口。
之前鄒是道一直光顧的,衙門邊上的一家菜館從此就成了他們兩個每日裏的聚餐之所。
嗯,這樣也好,目標固定,省得他四處亂走吃東西,事後調查起來還麻煩!
鄒是道財大氣粗,自然每次都會搶先會賬。
他也不搶,就總是冷眼旁觀:哼!不怕你送出去東西,怕得就是你不送出東西!
鄒是道很大方,每次會賬都是將整整一錠銀子輕輕鬆鬆地扔給店小二,然後說一聲“不用找了。”
裝瀟灑!窮大方!你們這些生在中原豪門世家的公子哥,又哪裏知道妖魔之地的惡劣與艱苦!
每次聽到鄒是道風輕雲淡地說出“不用找了”那四個字的時候,他心中都會很不屑地罵上一句。
可是沒有任何異常呀!
真是豈有此理!
但是他仍然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送出去的銀子,裏麵也有可能有什麽門道呢!
和鄒是道一起酒足飯飽地離開之後,他曾經數十次裝作腹中絞痛馬上獨自折返回來,親自從掌櫃的櫃子裏偷走了那塊銀子!
嗯,即便他身為梅花內衛副使,也絕不能硬搶!萬一那個掌櫃是鄒是道的接頭下線,要是去明著搶,豈不是打草驚蛇了!以後還怎麽抓他!
然後他就把自己關進一間黑屋子裏,用牙齒咬,用手指捏,用盡各種辦法,終於把那錠銀子一點一點地掰開捏碎!最後甚至是捏成了一地粉末,裏麵卻是什麽都沒有!
隔三差五的就偷一次,前後一共偷過幾十次,可是銀錠裏麵始終什麽都沒有!累得他牙齒都掉了幾顆,十根手指也磨成了大力金剛指!
更是把那個以前那個總是笑眯眯的老掌櫃都偷成了一張苦瓜臉。
真是豈有此理!
他這般煞費苦心,是因為他必須要在那件事之前,把鄒是道一巴掌打到陰曹地府裏去。
那件已經在他心中打算了很久很久的事情。
而那件事!絕對不能讓鄒是道再次走漏了消息!
一年前隻是死了一個金丹……而自己心中已經打算了很久的那件事……如果再被他泄露了出去,死的可能是十個,甚至是幾十個金丹!那可都是虞紅裙與煙雨樓苦心培育了八年的少年高手!
如果那件事他辦砸了的話……
他甚至連想都不敢再想下去!
鄒是道可以給他陪葬,但是他絕不可以給鄒是道陪葬!
因為他還有著更重要的任務!
想到這裏,井丼一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將剛才與虞紅裙計較之事都和鄒是道說了。
反正也瞞不住。
然後便目光如炬地緊緊盯著鄒是道看。
可是他除了不住點頭,連聲附和之外,臉上更是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真是豈有此理!
他為什麽一點表情都沒有!
是不是又在存心氣我!
真是豈有此理!
無奈之下,井丼隻好另尋他路。
一年之前,他是如何把消息傳出去的呢?又是傳給了誰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中,他自然也曾直接放棄掉那個幾乎永遠都想不出來的情報傳遞方法,而開始逆推。
而且已經逆推過了無數次!
誰最關心月家人的安全呢?
而且這個人和鄒是道以前就有關係?
以至於讓鄒是道甘願冒如此的風險,也要把金丹殺手要加害月明樓的消息傳了出去!
好像太傅八年前對月三發下過誓言……
每次一想到那個神鬼莫測的太傅,井丼都會在心裏打一個哆嗦。
如果真是太傅,那可糟了……他之前的副使付公公便是深知其中厲害,一直都是磨磨蹭蹭,陽奉陰違。
那可是“不服練練”付練練!
可是他……沒辦法……
如果他不賣力賣命,虞紅裙如何能像登天梯般的把他一手提拔起來!
有所得,必有所失。
他認了。
因為那個人當初給他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價迅速出人頭地,身居要職。
隻有身居要職以後,他才會變得有價值。
所以搞得他現在就像是魔族照鏡子,裏麵都不是人!
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也不對呀!太傅那般孤傲的性格,怎麽會和一個密探頭子頭頭是道扯上了關係?
就像太傅每次見到他的時候……正眼都不瞧上一眼的!
再說了,如果太傅知道了他背後下黑手,還能有他的好果子吃?
他心裏甚至早已經做好了被虞紅裙丟車保帥的準備。
可是這一年下來,太傅始終沒有動靜。
好像一直都不知道這件事。
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太傅也不是完全沒有嫌疑,畢竟那個金丹殺手最後是被小蔡真人一劍斬了的……太傅的侄女司徒紅花七年之前就拜在懸空閣晚雪真人門下,這樣算來,也算得上是小蔡真人的師妹了……
越想越亂!
真是豈有此理!
哎!算了,和太傅相比,自己的智商似乎還是有些差距……那就先把太傅放到一邊,再想想,還有誰呢?
小國師?八年前就遠遠躲到北方雪山去了,曾經的國師府,現在的小國師府裏,恐怕野草都有半人高了……
還有誰呢?
又是誰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就把鄒是道給收買了呢!
而且還把他收買得如此死心塌地,為了那個人他竟然會冒那麽大的風險!
鄒是道不貪財,他家很有錢……也不好色,他夫人本身就是一頭河東獅……即使遠在江南,他也一直守身如玉……
幾乎毫無破綻!
真是讓人想破了腦袋!
真是豈有此理!
井丼百思不得其解之中,又輕輕瞄了一眼身邊的鄒是道。
依舊是那般的風輕雲淡!
真是讓他恨得牙根兒都癢癢的!
這個人!
真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