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變
“爹，我想去雲霧裏看看。”小善平靜的說。
正在吃飯的王成端著的碗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驚愕的張開嘴巴，卻說不出話來......
時間凝固了好久，王成才幽幽的歎了一口氣，緩緩的說：“孩子，你去吧，雲霧裏麵的世界也許是你應該去的地方，我害怕有這一天，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王成已是老淚縱橫。
說過這句話後，王成竟然蒼老了許多。
“爹，怎麽回事，您為什麽會這麽說？”
“今年你已經十六歲了，有些事情你也該知道，其實我不是你爹......”
王成拿出旱煙袋，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慢慢的把十六年前那次打獵奇遇說了出來。
小善一邊聽一邊哭，他突然懂得了為什麽每天晚上他會做同樣的夢，那麽我究竟是誰？從哪裏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這些謎團都等待著小善去解答。
小善要去雲霧裏的消息在整個百花村不脛而走，人們紛紛搖頭歎息，有很多長者絡繹不絕的去王成家裏勸說，有的甚至提供了更多的雲霧危險信息，來阻止小善的想法。
.......
消息很快傳到張大伯耳朵裏，他仍然蜷縮在角落裏，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臉上溫和了很多，身子也不再抖動。
他嘴裏喃喃的說：“孩子，你果真不是凡人，明明知道危險還要勇往直前，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到了那裏才能知道你的責任是多麽重大啊！”
“老家夥，如今你的魂魄和我的融為一體，如果不是骷髏魔尊的命令難違，你覺得我願意每天附著在一個瘋子的身上？你若助我阻止王小善進入蜀山雲霧，我會立刻從你身上離開，還你自由，怎麽樣？”聲音如雷鳴，震得茅草雪花般落下，這個聲音竟從張大伯體內傳出。
“惡魔，我絕不會幫你，原來你們是怕小善進入雲霧，是怕他進入蜀山，解開身世之謎，對你們不利。越是這樣，他就越應該去，我馬上找他，告訴他你們在想什麽，擔心什麽，以及他是誰？”
張大伯瞬間變成一個穩重，堅強，成熟的老人。
“你敢！任何人都不能破壞魔尊大人的計劃，否則，我就先吞噬掉你的魂魄，然後把百花村所有的人，包括王小善全部殺死，已絕後患。”惡魔的聲音再次從張大伯體內傳出。
話音剛落，張大伯直挺挺站起來，全身痛苦掙紮，時而哭，時而笑，時而痛苦，時而迷惘。
他眼睛通紅，像是要噴出血來，身軀仿佛充氣般，逐漸變粗變高，陣陣黑色的魔霧從身體中冒出，充斥在房間內。
張大伯消失了，一個渾身黑毛的魔王出現在房間之內，但見他：頭若磨盤，眼若銅鈴，犄角如鐵塔，牙齒如排仞，尾巴似鐵帚，毛發似黑草。
魔王大吼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幾乎把茅草屋震塌，桌子上的茶碗被震得“劈裏啪啦”的摔在地上。
“絕對不能讓這小子去蜀山，那樣會影響主人的計劃，為了避免意外，這裏的人都要死.......”魔王惡狠狠的吼道。
“魔界被神界鎮壓，你們本該痛改前非，潛心思過，如今卻不思悔改，繼續禍害人類，難道不怕神界的仙人知曉？”這儼然就是張大伯的聲音。
“哈哈，神界那幫老雜毛，若不是血魔老祖進入虛弱期，焉有他們的命在，實話告訴你，一切都在按照血魔他老人家的計劃進行，不久後，人神兩界都將成為魔界的奴隸......
.......
“王大伯，小善哥在家嗎？”一個銀鈴般的少女聲音從外麵傳來。
王成推開門一看，門口站著一個小女孩，長得清秀可愛，卻是鄰家的小杏姑娘。
“小杏姑娘快屋裏坐，小善剛剛出去，估計很快就回來了，你找他有事嗎？”王成一邊讓小杏進屋一邊說。
“不用了大伯，他回來後，您告訴他我在河東岸邊的紅豆林等他好嗎？”小杏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白皙無暇的臉龐透出淡淡的紅暈。
“好好，我一定告訴他。”王成拍著腦袋。
望著小杏姑娘的背影，王成喃喃的說道：“太好了，小善這孩子有對象啊，他可真沉得住氣。嗬嗬，我真是老糊塗了！”
王成露出慈祥的笑容，轉身回到房中。
.......
小善快步趕到河東岸邊的紅豆林處，此時已經夕陽西下，太陽像個巨大的火球映紅了整個鐵橋河麵，微風輕拂，**起微微波浪。
岸邊的紅豆林鬱鬱蔥蔥，一簇簇的紅豆像一團火在枝葉裏時隱時現，枝葉隨風擺動嘩嘩作響，仿佛夾雜著紅豆鶯鶯的呢喃。
河邊，一妙齡少女臉色紅潤的站在那裏，望著河水呆呆出神，微風吹過，烏黑的長發飄逸在肩頭，紅色的裙擺隨風擺動，夕陽照射下，岸上留下了長長的影子。
“小杏妹妹，我來了。”小善快步走過去。
小杏轉過身，低下頭，局促的搓著手，淚水卻止不住的淌了下來，半天沒有說話。
“小善哥哥，你真的要去雲霧嗎？我好擔心你。”
“嗯，我有很多問題需要在那裏找出答案，妹妹別擔心，我一定會安全回到你身邊的。”
小杏滿眼柔情的看著小善拚命的點點頭。
“哥哥，你劃船帶我去河裏好嗎？”小杏含淚凝望著他。
“嗯嗯。”
他們上了岸邊一葉小舟，小善輕輕劃著船，在夕陽映襯下的水麵上默默相視。
不知不覺船來到河的中央，小善放下船槳，坐在小杏旁邊，小杏輕輕依偎著他的肩頭，任船兒四處漂流......
夕陽更紅了，紅豆也愈發嬌羞，天地安靜下來，隻剩下呢喃的情話隨著微風輕輕地、輕輕地在水麵上飄**......
時間如水流逝，夕陽隱沒在鐵橋河裏，月亮升起來了，二人靠岸後坐在紅豆林中旁的一塊石頭上,皎潔的月光從紅豆林中的樹葉中透出，點點滴滴灑下，好像滿地的碎銀，泛著白色的光芒。
他們從沒有表白過，但今天，在小善生死為明的一刻，這對年輕人終於在這個寂靜的夜晚表達心扉。
一行情淚從小杏眼角淌下，小善低下頭輕輕的吻著眼淚，鹹鹹的，中間有幾多酸楚？
“答應我，哥哥，一定要平安歸來，不管天涯海角，我的心永遠陪伴著你。”
“一定，今生今世我們永不分離。”
.......
鐵橋河西，張大伯家。
魔王從茅草屋頂衝出，陣陣狂笑回**在天空之中，起風了，且越刮越大，風暴彌漫四周，黑霧劇烈翻滾，仿若怒浪朝百花村狂湧而去。
一聲雷鳴，風卷殘雲。百花村上空黑雲翻滾，月亮被遮住了，天地間烏黑一片，緊接著，陰風大作，到處出現鬼哭狼嚎之聲。片刻後，黑雨從天而降，越下越大，一連下了幾個時辰才漸漸停下。
......
百花村，王成家。
“這孩子，這麽晚了還不回來，嗬嗬，到底是年輕人啊。”王成坐在油燈前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咦，好端端的天怎麽打雷了？”王成心裏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掂起旱煙袋大步跨出門去。
“你就是王成？”
一個驚雷般的聲音從天而降，震的王成耳朵嗡嗡作響。
王成驚愕的抬頭望去。烏雲中露出一個青麵獠牙的魔王。
“我就是王成，您找我？”王成心裏“騰騰”之跳。
“老子找的就是你，那個孽種王小善呢？”
“您找小善幹什麽？他不在家。”王成腿腳盡管已經哆嗦的不聽使喚，但仍然非常警惕。
“不在家，不要緊，我會找到他的。”
王成還想說什麽，從烏雲裏伸出一利爪，沒等王成反應過來，利爪已經沒入了他的身體。王成無意識的發出一聲慘叫，瞪大眼睛，驚恐的注視著紅豆林方向，眼睛失去了光澤……
天色不是很晚，平時熱鬧的百花村此刻卻寂靜陰森，這裏除了偶爾幾聲犬吠外，就是風吹樹葉的嘩嘩聲。
沒有打鬥，沒有哭鬧，有的隻是從門縫裏“汩汩”流出的鮮血，它們緩緩流淌進鐵橋河中。
風越刮越大，鮮紅的河麵不再是波紋漣漪，而是掀起了驚濤駭浪，洶湧澎湃的河水怒吼著，翻滾著。
它在為百花村幾千個冤魂鳴不平。
.......
“王小善，給我滾出來，你就是藏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魔王撥開烏雲露出青麵獠牙的魔臉，惡狠狠的吼道。
“你再不出來，我不僅把百花村夷為平地，附近村的人我也會全部殺光，王小善，我倒看看你能躲多久？”
此時紅豆林中，緊緊相擁的小善和小杏瑟瑟發抖，無名的恐懼侵蝕著這一對年輕人的心。
烏雲繼續翻滾，魔王的臉不斷扭曲，張大伯虛幻的麵容出現在烏雲中。
“孩子，別怕，你不是凡人，肩負著拯救蒼生的責任，你是......”一個聲音從雲層裏飄了下來，這是張大伯慈祥的聲音。
聲音戛然而止，虛影被魔王一口吞掉。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從半空摔了下來，他的臉龐是那麽慈祥，那麽安定，仿佛正在享受生命解脫的快樂。
世界如此多彩，張大伯卻選擇死亡，難道他真的不憧憬生活，不留戀這個世界？但他明白，世界固然豐富多彩，可在它美麗的外表下卻隱藏著無邊的黑暗，靈魂的失控，無力招架的煩惱，身心疲憊的活著，恐懼、憂愁、孤獨、寂寞這些遠比死亡更加可怕，今天的死亡是一種生命的解脫，是張大伯最終的選擇......
一股勇氣在小善體內迸發，這種勇氣是固有在靈魂深處的，隻是他從來沒有感受到。
想著撫養自己長大的養父可能被殺害，想著村裏的鄉親們可能也慘遭毒手。
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我必須出去。
小善的身子不再顫抖，拳頭握緊，指甲掐進肉中，嘴唇咬出鮮血，眼睛變得通紅。
他深情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小杏。
“乖，聽話，呆在這裏別動，我出去看看。”
言罷，毅然大踏步走出紅豆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