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意
接下來挪動座椅，圍成圓圈，現場變成了議事堂慣有的就坐方式——圓桌圍坐方式。
隻要是議事堂的正規會議，曆來都是這種圓桌會議。
前幾項是主要議題，可都涉及穆族整體的利益，比如外派到城外生活區和勞作區的監管人員的議定，族內各行業發展計劃落實情況的核定，風石城北方沙漠共阻計劃的實施方案中涉及穆族的責任分擔情況的自檢，穆石城周邊轄區小城發展計劃的製訂，穆族人口發展計劃的最終審定，穆族人才培養情況的評定，穆石城四姓族人聯合共議的全麵可持續發展計劃在穆族直管區域落實情況的檢查……
穆乘風以前壓根兒沒接觸過這樣的高層內幕，但議定、核定、自檢、製訂、評定、審查和審定等等工作方式他是知道的，會議內容他也大部分都懂，隻是裏麵的輕重緩急，他可能還暫時不清楚，假以時日，相信他會順手的。大家對第一次參加會議的穆乘風也很遷就，並沒采取任何刻薄態度，跟會議之前對待他的態度迥異，顯然大家已經從心裏接納他了。
然而，穆乘風的心思並不在這裏，他有他的想法。
在族內高層決定族群命運的忙碌時刻，就在他們的眼前，穆乘風的真實想法越來越強烈了——我要去修仙！我一定要去修仙！
經過幾個小時的忙碌，主要議題都完成了。
相關人員送來水果和點心，大家也就抓緊時間補充一點能量，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當服務人員把一切收拾幹淨之後，大家重新打起精神，準備進行後續議題。
當然，畢竟主要議題已經完成，每人都是一臉輕鬆，也都有說有笑的。隻有穆乘風一個人是例外，大家倒也不以為意，他畢竟是第一次參加這樣重大的會議，而且跟大家不熟悉，年紀還那麽小。族長這時也麵帶微笑，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靜：“族人們，議事員們，今天的重大議題已經處理完畢了，本該立即開席，但我們有新議事員加入，而且是少年議事員，自然要特別重視，所以接下來還有一項活動，就是讓我們這位少年議事員說出他的想法、希望或者夢想，看我們能為他做點什麽！這也算為我族首位少年議事員開個先例！如果今後，我族還有少年議事員出現，族群也可幫他實現第一個願望！”
臨近傍晚，議事堂籠罩著一層金色餘暉，每個人都是紅光滿麵的，周遭鴉雀無聲，大家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穆族有史以來第一位少年議事員說出他的願望。
騰地一下，穆乘風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眼前眾人，就在穆族議事堂，清晰而堅定地說道：“我要去修仙！我要去草莽大陸拜師修仙！”
眾人麵麵相覷，之後突然群情沸騰了。
“修仙？放著大好前程不要，卻要去修仙？”說話者目閃異光。
“說一個合適的願望，家族就能幫他實現！可他……唉……”這位搖頭又歎氣。
“占平這兒子，他到底是聰明還是笨哪！”
“這笨小子！要是我兒子，我得揍死他！”穆元武心裏替穆占平叫屈。
“侄兒啊，家族那麽多好職位，由你選哪！……”
……
穆占平卻跟眾人不一樣，他一點都不驚訝，想必昨晚兒子跟他說起仙人時，他就知道兒子的想法了。修仙門派都在草莽大陸，風發大陸與草莽大陸隔著無邊無際的大海，就是想去也去不了，家族無法幫兒子實現這個願望。即便浪費了家族一個絕好的職位，那也無所謂，把獸場傳給兒子，是早晚的事情，先讓兒子到獸場幫忙就可以了。大兒子一家有雨韻布莊，過幾年把獸場交給小兒子打理，一切就無憂了。兒子就是說要天上的星星都無所謂，無非也是浪費族群給的一個職位罷了。穆占平在兒子說出想修仙的願望時，能做到古井無波，原來是兒子沒能跳出他的手掌心之故。
“回去還是教育教育他，族裏給的機會畢竟很好啊，旱澇保收嘛，也沒獸場那麽辛苦。這個臭小子！”穆占平的坦然表現之外，其實內心也有些暗恨自己兒子的想法。
“穆乘風，你要想清楚啊，家族能給你這個機會，是下了大決心的，想高起點培養你，畢竟你是威望點係統的優勝者，我們都是，而你更年輕，前途應該更加遠大！你的前途遠大了，家族也會受惠的！”穆文正好半天才開口說話，語重心長啊，讓在座的大多數議事員都不禁心生感慨。
“族長，我想清楚了！我要去草莽大陸拜師修仙！”
“占平，你兒子要去草莽大陸拜師修仙，你就沒什麽看法嗎？”穆文正以族長的身份，以高齡老人的身份，主動詢問穆占平這個晚輩，希望他能出麵阻止他的兒子！
說實話，族長、學館館長和幾位長老，趁這次家族會議前的空檔，已經把培養穆乘風的計劃做好了，家族職位準備了好幾個，可供穆乘風此刻選擇和將來晉升之用！人才不能丟，天才更不能棄呀！
“兒子，你還沒明白家族的意思嗎？在族群謀職吧！路都給你鋪好了！”說到這裏，穆占平略作停頓，用手指重重地敲了幾下桌子，隨後接著道：“修仙之路，虛無縹緲，前途莫測，禍福難料，而且遠在萬裏之外，誰都沒辦法幫你呀！”
穆占平十分清楚，族長先前說的話已夠明白了，家族想培養他的兒子，這可不僅是他的兒子，也是他這個父親，需要好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分哪，這等機會豈能放過？豈能光打著自家獸場那點小心思？更別說什麽連門道都摸不著的虛妄修仙了！
“爸爸，別說了，我決定了，就去草莽大陸修仙！那些仙子能飛，我也能！她們能長生不老，我也能，我們的族人也能！修仙不是她們的特權！”
靜！安靜！整個議事堂十分安靜！
穆乘風依舊站著，金色的陽光斜照進來，把他的影子變得很長很大很誇張！
三分鍾，整整三分鍾，議事堂完全靜默。唯有大堂牆壁上的古老擺鍾，不通人情，也不懼怕壓力，依然嘀嗒不斷，跟議事堂裏的氛圍格格不入，反而更加襯托出周圍的安靜來了！
三分鍾之後，高齡白發族長穆文正，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不少，連氣息也有了一絲不穩：“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天意？”眾人疑惑不解地看著族長穆文正。
穆文正瞬間恢複精神，堅決說道：“不必多說。修仙之途危險重重，所以才把《修仙秘聞》列為禁書！這危險不僅是修煉者本人危險，還有可能因為仇殺而引起族群危險！但祖宗又規定每三十年解禁十天，想必還是希望別埋沒了修仙之道！明知有危險，還讓人知道這種途徑，顯然需要修仙者具備很高的素質，所以看該書所需的威望點才那麽高！而那威望點跟當議事員的威望點一樣，都必須是當事者親自經曆所得！親自經曆所得的威望點有那麽高，顯然該人各方麵都很突出，讀仙書修仙道也就自然而然了！”
“穆乘風能遇見仙人，能碰上禁書解禁期，能恰巧看到解禁之書，又能進入族內會議，而家族還恰巧提前答應滿足他的願望！他也恰巧說出修仙願望！這麽多巧合湊在一起，還是巧合嗎？！而最不巧，又是最為巧合的事情，是家族恰巧能夠實現他修仙的願望！這若不是天意，什麽才能算天意？！”
“啊！家族能實現他修仙的願望！”穆占平這才有些呆了，一股寒意瞬間傳遍全身！
“不！乘風，兒子，你不能去修仙！不能去！那條路太危險！我們穆姓家族，甚至包括穆石城其它三大家族，都把修仙列為禁術，早就超過千年了！你也不想想，如果對個人和族群都有好處的事情，族群為什麽要禁止大家去做呢？……”
“爸爸！我意已決！我一定要去草莽大陸拜師修仙！”
“占平！這是家族議事堂！不是你家廳堂！不許妄斷祖宗意圖！”穆文正怒吼起來。
“兒子！乘風！別去！危險！父母在，不遠遊！”穆占平心急如焚，直接忽略了族長的怒吼，繼續勸告兒子。
“爸爸，您有媽媽，還有哥嫂和小侄兒，您和媽媽肯定都能長命百歲！父母在，不遠遊，但遊必有方！我是去修仙，並非無所事事！而且我一定會回來看望你們二老的！”
眾人驚詫連連，難以插話，族長這時站了起來，低沉命令：“到此為止！”
不等別人表態，族長一邊離開座位，一邊伸手招呼：“穆乘風，跟我走吧！”
穆乘風毫不遲疑，緊走幾步，迅速跟上滿頭白發的族長穆文正。
當族長把穆乘風帶到議事堂內門時，滿頭白發的他又轉回身對大家說：“你們參加夜宴後由家族派車送回！有兩件事務必記住，打死也不能忘，夢中也不能忘：修仙之事不可說！穆乘風之事也不要說！”
“是！族長！”眾人異口同聲，但穆占平明顯在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