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議事員
“當、當、當——”，在穆乘風離開穆學館半個小時之後，穆姓族群的議事員召集鍾敲響了。聽見鍾聲的議事員們，立即從各處往家族議事堂趕去，誰也不能例外。
一般在召集鍾響過之後四小時，族內會議就要開始了。
“乘風！走，跟我去議事堂！”
穆乘風歪躺在躺椅上，思緒正在疾馳不止，一聲大喝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位剛剛跨進獸場院門就大喝的，正是穆占平。容不得兒子說什麽話，穆占平拉著兒子直奔院外的馬車。嘚嘚蹄聲響，馬車載著父子兩人絕塵而去。
穆族議事堂，人已到齊。
擺成弧形的小半圈座椅，由原有議事員按序坐好，族長在弧形中間。正對族長穆文正的一把座椅上，坐著十五歲少年穆乘風，剛由他父親穆占平從獸場帶過來的。而穆占平，赫然也是議事員，就坐在弧形側的座椅那裏。
這麽正式的場合，正對這麽多族群精英，他們又都是年長者，與他們並不相識（除了父親之外），穆乘風的手心裏微微冒了汗，心髒也跳得厲害，還有些口幹舌燥。
“這情況算啥，肯定比我在外麵打獵遇到危險時要好得多吧！緊張什麽？沒什麽好緊張的！……”來一通這樣的自我安慰之後，穆乘風也慢慢覺得不再那麽緊張了。
從穆乘風就坐開始，弧形側每個議事員手裏都由專人發來了一份資料，是穆乘風的個人情況說明、個人威望點獲取情況的說明，還有族群傳下來的威望點係統的說明。
緊跟而來的，自然就是議事員們交頭接耳的嗡嗡聲了。
“十五歲！十五歲就成了議事員！我五十歲才來這兒議事！”
“是呀！這孩子將來成就不可估量！”
“啊，你們看，他最主要的威望點來自於給學館書冊做增補！尤其昨天給《五彩鹿》、《飛翅虎》和《修仙秘聞》做了增補！”
“正是！《修仙秘聞》是禁書，他給禁書做了增補，威望點一下子就超額了！”
“禁書解禁了？我還不知道呢。”
“那等禁書，沒幾個人有資格看，威望點都不夠！這孩子也算有機緣，親眼看見仙人了，所以能給禁書做增補。我們不要嫉妒人家，這也許是我穆族的幸事。”
“別光說增補禁書才超額！就是沒有禁書這事兒，這孩子的威望點也比同齡人高得多！大家都想想自己認識的少年們，有這麽高的威望點嗎？”
“不對！有個疑問，給禁書做增補這事兒，就是他看見仙人這事兒，還有給其它兩本書做增補這事兒，都有證明人沒有？不能光由他單方麵說說就行，得證明真偽吧！”
……
穆占平，就連穆占平都很吃驚，兒子的威望點值居然夠格參加族內會議了！可看著手中的材料，他都是知道的，顯然沒有假！族長當時叫他把兒子找來開會，他雖然吃驚，但也不知道竟是這等情況！議事堂議論紛紛，他當然沒辦法參與身旁人的討論，隻能安靜地聽著，甚至對他們的某些話也打心眼兒裏表示出某種程度的認同。
這種場合，不光考兒子，連他這個當父親的，也要跟著受些煎熬。
見眾人討論得差不多了，族長跟左右長老交換一下意見，而後開口：“諸位，靜一靜，靜一靜。發言有序，一個個來。”
“族長，我有疑問。我這個人比較認真，不弄清楚心裏不舒服。昨天做的增補，今天就召集議事員開會，請問，那些增補可有證明人證明真實性？”
“元武，你說的這事兒啊，我都做了調查。昨天，穆石城其餘三姓裏有幾個獵人小隊，是跟穆乘風一起回來的，他們都能證明穆乘風扛了一頭五彩鹿跟他們相遇，而後共同獵殺飛翅虎，還有後來出現仙人的事情。那可不是什麽簡單問話，他們不僅做了文字說明，還留有頭像和身份卡信息，也簽了字的。”族長穆文正耐心說明後，還拿出證明人的證明材料給大家看，待每個議事員都看完，他把材料收起來，最後說道：“這些證明材料還沒裝訂歸檔，等你們沒有疑問後，才會歸檔的。說吧，誰還有疑問？”
議事員都看過證明材料了，疑問自然消除，再說有問題，那就是對族群主事者不滿了。
“元武，你還有疑問嗎？”
“族長，我沒有問題了。”
“那好，材料的真實性無可置疑，接下來，我們就要麵對真人了。讓我們歡迎對座的少年模範——我族第一位少年議事員穆乘風！”
“歡迎我？歡迎就歡迎！我坦然接受！我的威望點如假包換！不對，如假包撤！族長也要歡迎我！老爸也要歡迎我！哈哈！”麵對眾人的穆乘風，早已穩定心神，別說不緊張了，甚至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覺，不過外表並沒什麽大變化。
“哼！光說歡迎，怎麽沒掌聲呢？跟族學部和天風學院的歡迎儀式不一樣啊！難道這些大人的歡迎樣式不一樣麽？……”
“穆乘風，嗯，穆乘風是吧？”穆元武最先發問。
“乘風！乘風！”穆占平低沉的聲音傳進穆乘風的耳鼓，把遐想中的他喚醒了。
“爸爸，什麽事兒？”
穆乘風這句話，又讓現場起了風浪。
“啥？他是他兒子？”
“占平是穆乘風的爸爸？”
“啊！父子倆都是議事員？”
“難怪！占平以前是獵手，現在開獸場，他兒子跟他肯定學了不少東西！”
“別忘了，占平可是狩獵行業的點管員助理！他也才五十歲！”
“嗬嗬，真是虎父無犬子呀！好哇！希望各位議事員多花點心思，把各自後輩好好提攜一番，我族大有希望啊！”
……
“占平，他是你兒子？”坐在上座的穆元武與排位靠後的穆占平之間相隔幾人，穆元武於是探頭問道。
“是，乘風是我的兒子。元武叔。”
“占平，都是為了族人，我剛才認真之處若是讓你不快了，可別往心裏去啊。”
“元武叔，很平常的事情。這小子當議事員，不說你們，連我也是才知道的。我吃驚的程度不比你們小啊。嘿嘿。”
“那好，我就接著問你兒子了。”
“沒問題，隨便問吧。”
“穆乘風，穆占平是你的父親，對嗎？”
穆乘風一愣，這還用問嗎？你倆都說過話了，父親也作答了，還來問我，這是裝啥呢？不說歡迎我嗎？這都成難為我了！穆乘風有些不快，沒好氣地回答道：“你到底想問什麽？要問就趕快問！爸爸是爸爸，我是我！我的威望點是自己賺的！”
“嗬！脾氣還挺大的！你就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別的不用你管！”
穆乘風的內心，一下子冒起大火了：“憑什麽？你憑什麽？我是來受你審問的？威望點係統是你定的？我招惹你了？你要審問就找老祖宗去，威望點係統是老祖宗建起來的！你敢嗎？不敢找祖宗就找我這樣的晚輩來撒氣？也不怕笑話！……”
“夠了！乘風！別說了！”穆占平粗暴地打斷兒子激憤的話，再讓他說下去指不定說出什麽更加出格的言語來。
就算是這樣，就算穆占平及時出麵製止了，那邊穆元武的臉上也是青一陣白一陣的。
沉默，在整個穆族議事堂裏彌漫開來。好一陣之後，終於有人出來打圓場：“穆乘風，把座椅搬過來，跟我們坐在一起，今後你就是家族議事員了。”
“占戈，先別忙。元武叔還沒說話呢。”穆占平擺擺手，對穆占戈說道。
“我還能說什麽？你的兒子牛得把長輩都不放在眼裏了！哼！”穆元武探頭看了穆占平一眼，滿臉都是氣憤和不甘，說完這兩句之後，卻也沒有再言語下去了。
“乘風，跟武爺道歉。雖然武爺寬宏大量，不會跟你這樣的小輩計較，但你該道歉也得道歉，這是禮儀。”穆占戈對穆乘風說道。
穆乘風站了起來，向對麵弧形側的議事員們低頭鞠了一躬，然後站直身體，緩緩說道：“我錯了，不該掃各位前輩議事員的興，不該逆各位前輩議事員的意。但我認為，你們這個樣子，可不像歡迎我，而是對我進行考核。既然你們要考核，看來還是不相信威望點係統，你們隻相信自己。其實吧，不相信威望點係統，就是不相信老祖宗，我逆了你們的意，也是維護了老祖宗的尊嚴，從這個方麵來說，我不僅沒錯，還應該受到表揚。”
說完話的穆乘風並沒有坐回座位，而是繼續站在眾人麵前，一一掃視眼前眾人，誰都沒有落下，連族長、連穆元武、連穆占戈、連他父親……誰也沒有例外。
族長穆文正，還有其它幾個人，坦然迎視穆乘風，甚至還追隨穆乘風的目光，看向其它人。被穆乘風看到的人中，也有好幾個人轉過臉去了，像是無視穆乘風一般。
“穆乘風，你坐下，坐下好好說。你比較要強，通過座談大家也都了解你了，你對大家也應該有了初步印象。”穆乘風掃視完所有議事員之後，穆文正目光灼灼地盯著穆乘風，也看了看各位議事員，而後雙手往下一壓，示意穆乘風坐下，“大家都是族內精英，都是一方豪傑，都有各自觀點，這很正常，有衝突也正常。衝突顯露才能讓族群更好地平衡發展，有矛盾不暴露才對族群未來有害！我們的議事員都很盡責，從威望點係統脫穎而出，也盡力維護威望點係統的權威！引起衝突並非目的，暴露衝突並探尋解決之道，這才是族群議事員應該把握的方向！我們的威望點係統根本沒有過時，需要繼續強化其權威性！”
“我最後說一句，各位必須記住，議事員之間不能有個人恩怨，族群也不允許議事員之間存在個人恩怨！一切都是為了族群發展！”
“一切為了族群！”弧形側議事員們共同表態。
“好了，正式歡迎穆乘風加入家族議事員行列！大家鼓掌！”在白發族長穆文正的帶頭下，穆族議事堂裏響起了長時間的掌聲。
掌聲結束之際，穆乘風才像泄了氣一般，一屁股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