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如履薄冰,如臨深淵
但可惜,他並沒有從趙信臉上看到絲毫表情變化。
倒是站在他身後的李存孝一聲冷笑,忽然若無其事的走到一邊,一伸手按在一麵牆壁上,也沒見他怎麽用力。
那牆壁卻忽然哢嚓一聲裂了開來。
這一個動作,不僅僅是張原臉色一變,曹子爍和南無憂也是一驚。
要是李存孝一拳把牆壁打出一道裂縫,他們雖然也會一驚,但是卻沒有那麽驚。
這種程度或許他們自己做不到,但是他們都知道有人能做到。
可是李存孝這不是打,而是按,而且看起來還十分輕鬆,根本沒用力的樣子。
那牆壁就好像是自己裂開了一樣。
這是多大的力量!
要知道這可是郡守府的牆,建築方式可是用鑄造城牆采用的一樣方式,同樣都是用黃米漿混合夯土築成的。
堅硬程度可不是一般的民房可比。
這樣的人,如果真的打一拳,怕是整個房子都會塌吧?
而就在李存孝氣定神閑的走回趙信身邊的時候,郡守府的兵丁也終於團團的將門外給圍住了。
嘩啦一聲,數百刀槍一起指向還在門口守門的唐思如和馬健銘。
他們自然就是之前掀門簾的兩人。
兩人一人持槍,一人持刀,神色也都有些緊張,不過卻都半步未退!
“汝等何人,竟敢……,咦,你們不是錦衣衛百戶所的嗎?好大的膽子?!”
郡守府一眾兵丁將校,見他們還敢亮武器,不由勃然大怒。
不過隨即卻認出了兩人。
心中又驚又詫。
就在不久前,他們才剛剛得知錦衣衛百戶所內部好像出了火並,然後雙方都不見了蹤跡。
還說什麽朝廷東廠的掌印太監曹雄來了大荒城,事情似乎正是因他而起。
卻不想在此處見到兩人,居然敢跑到郡守府撒野,這名校尉不由勃然大怒。
但就在此時,門內張原卻突然轉頭朝門外一聲嗬斥:“退下!”
“主公?”
一眾將校忽然聽到張原的聲音,居然讓他們退下,不由地都是一怔。
“孤讓你們退下沒聽見嗎?”
張原再次一聲冷哼,並且用了“孤”這個自稱。
張原乃是郡守,又有爵位在身,已經是諸侯之分了,自然有資格稱“孤”,但是他平時喜好清談。
好黃老之術。
總與一些名士為群,所以平時很少用這個自稱。
此時聽到他居然用了這個自稱,幾個將校都是一怔。
卻聽張原有道:“所有人都退出內堂三十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另外把守郡守府門後,任何人不準進出,此間事也不準任何人往外泄露,敢有違令者,殺無赦!”
這一瞬間,張原倒是方法有了幾分郡守的威嚴氣度。
一眾將校聞言雖然驚訝,卻也不敢違命。
齊齊答一聲喏,然後再次一陣稀裏嘩啦甲胄聲響,紛紛退出了後堂三十步內。
花廳內外,眾人都不由地鬆了口氣。
現場絲毫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的,大概也就是薑公嵐和趙信、李存孝三人了。
當然人群中也有人是假作鬆一口氣,心中卻暗暗鄙夷張原無用,居然這樣就被嚇到了。
這個人自然就是曹子爍。
倒也不說失望,隻是覺得這也太容易了。還有就是這樣也能行的感覺。
卻不知道趙信早就做了許多功課和準備,對張原有了一個遠超他想象的了解,這才有了這次行動。
卻不是真就這麽硬莽。
可以說從他出場,到進門到麵對張原,每一個動作,每一句,甚至每一個表情,都是在事先有無數次心理預演的。
不然他哪敢行險。
當然這些曹子爍肯定看不到,不廣他看不到,其他人也不知道。
眾人隻是看見趙信坐下後,始終一言不發,整個過程,隻是靜靜看著張原。
直到張原翻身拜倒,口稱:“臣,大荒郡郡守華亭侯張原拜見天子!”
那位寧先生也慌忙拜倒,卻隻是伏在地上,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趙信這才一聲輕笑,“華亭侯,你我君臣多久沒見了?”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張原禁不住一愣,隨即下意識的咽了口吐沫道:“臣上次見陛下時,還是先帝聖誕之時,彼時陛下尚在潛邸,至今算來已有五載了。
今日再見陛下,陛下卻已龍禦在天,氣度更勝當年,臣幾乎沒能認出來。”
“嗬嗬,是啊,已經過了這麽久了,你都不思念朕嗎,朕禦極也不見你來!”
趙信一臉感慨的道,感覺就像是在聊家常一樣。
但是伏在地上始終沒有聽到那聲“平身”或者“請起”的張原額頭上汗卻一下子冒了出來。
臉色連連變幻,片刻才有用有些幹澀的聲音解釋道:“陛下恕罪,臣在外豈有一日不思念陛下,隻是彼時有…有……”
他說到一半,忽然有點說不下去。
皇帝禦極,作為諸侯一級的郡守,自然應該入京祝賀。
但是也不是所有郡守都會去。
要是朝廷強勢,去的就多。
弱勢去的就少。
像如今的大秦,中央暗弱已久。
就更加不用多說了。
大多都隻是送一份賀表,然後闡明自己不能親往恭賀的理由,比如路途不便啊。
比如事務纏身啊。
有的是實情,有的卻隻是推脫,就是不想去。
而且那個時候,朝政都由崔岑掌握,內宮都是太後執掌,去不去其實和皇帝關係不大。
某種程度上說,不去反而是一種不給權臣麵子的意思。
但是這種話卻沒法說出來。
你要說,那好,你知道有權臣在朝,你居然都不去幫皇帝,你存的什麽心思啊?
“有什麽?”
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
張原低著頭也看不見皇帝的表情,更聽不出這個聲音的喜怒。
莫名的居然有種泰山壓頂般的感覺。
心中無所雜念叢生,這一刻,他也不知道皇帝想要幹什麽,是純粹就是聊天,拉攏感情,還是要找借口拿下他。
以前他總覺得麵對齊王世子壓力很大,讓他很不安。
但這一刻,他忽然覺得麵對齊王世子真是太輕鬆了,簡直就像是在和人清談。
而這一刻,他才真有種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之感。
可是,明明齊王世子有上千大軍在側,還在世子行轅。
而此時,皇帝身邊明明隻有寥寥數人。
還在他的郡守府,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我會跪在地上,像是任人宰割的魚肉一般,我可是堂堂郡守,這可是我的郡守府啊!
一瞬間他甚至有股衝動,把那些兵丁叫回來,拚個魚死網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