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居然就是這麽硬來

張原以為是夠了的,自古以來,聖人治世,無非就是如此嘛。

輕徭薄賦,使民不爭。

雖然效果不是很好,那些土人明明都已經這樣了,還是整天鬧事。

沒鹽吃鬧,沒鐵用鬧。

賣給他東西,他鬧,不賣給他東西,還鬧。

簡直是……

哎,還好,聖皇認可他了。

張原很高興。

但是很快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自從這破玩意,不,這禹帝之寶出現之後,各路神仙就接踵而至。

連齊王世子都親自來了,還帶來了千餘人馬,居然就把行轅紮在城內。

這下就是張原也不由得寢食難安。

千餘人說起來好像不多,但是那可是千餘驕兵悍將。

他這城中才有多少人馬,如果齊王再有一隊人馬過來,來個裏應外合,這大荒郡頃刻就不為他張原所有。

這讓他如何能不寢食難安。

張原曾有一句名言,叫做:“寧可三月不食肉,不可一日不清談。”

但是他這次都已經有三四天沒有和郡中名士清談了,這還是人過的日子嗎?

“寧先生,敢問如今吾當何去何從,先生可有能教我?”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雖然年紀不輕,但是氣色紅潤,精神飽滿,看起來頗有股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樣子。

手中拿著一柄鵝毛扇,一手摸著下顎白須,一手搖著羽扇,聞言很淡定的一笑。

“主公不必憂慮。”

張原一聽這句話頓時來了精神,暗道:“寧先生不虧是吾之股肱,果然是成竹在胸。”

連忙聚精會神的靜等下文。

但是等了半天,卻見老先生一直很淡定的在笑,卻不往下說。

不由有些焦急的崔問道:“先生可有教吾?”

“主公不必憂慮!”

老先生聞言笑容不改,但說完卻又沒下文了。

張原這才明白過來,感情這老先生就這一句。

不是,你平時清談的時候也挺能說的啊,那雲山霧罩的,一白話一天,連我都不知道你說了啥。

這會你就一句,這也太不像話了吧?

你說不必憂慮就不必憂慮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老者卻終於又開口了,“仆以為主公當戒之以矯,嗯~戒之以躁,嗯…戒驕戒躁,心自寧也!而然後……”

老者說到此處忽然停住,手中的扇子也停了,甚至臉上的表情都停了,就像是定格了一樣。

張原正聽他往下說呢,見他忽然不動,不明所以,不由怔怔的看著。

半天,忽然見他又動了,但是卻若無其事的搖起了扇子,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感情那一哢就這麽過去了。

張原幾乎忍不住要吐血,正要問:“然後怎麽樣?”

忽然有仆人匆匆而入,似乎有事的樣子。

張原見此,不由皺眉哼了一聲道:“吾與寧先生正商談大事,哪個讓你進來的?”

仆人嚇的臉色發白,寧先生在旁點了點鵝毛扇子,氣定神閑的道:“額,無妨無妨,彼輩岌岌而來定有要事,主公不可輕忽。”

“嗯。”

張原聞言這才點點頭,冷漠的道:“講吧,汝岌岌而來所謂何事?”

仆從這才連忙俯身在他耳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張原聞言一皺眉,抬頭勃然大怒,“混賬,你連來人是誰都不知曉,哪個讓你把他引入正廳的?

來人啦,把這庸奴與我拖出去杖責!”

但是話音未落,簾門外卻響起一聲輕哼,“大荒郡好大的規矩!”

說話間門外珠簾嘩啦一下輕響,突然被人從兩邊掀開,掀門簾的是兩個人。

一個麵孔冷峻,一張臉如斧刻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另一人麵容白淨,文靜中透著幾分堅毅。

但那兩人掀開珠簾的人自己卻沒進來,而是謙恭的站在一旁。

而在門外正前方卻站著幾個人,當先一人卻是一個年輕人,麵容英俊,頗有幾分雍容之氣。

隻是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俯視眾生的感覺。

這倒不是說那人神態有多麽不可一世,目中無人。

恰恰相反,此人臉上表情十分平和,隻是嘴角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嘲諷。

顯然剛才說話之人,正是此人。

至於那感覺純粹是看的人自己生出的感覺。

而在此人身後還簇擁著數人,每個人看起來也都不像一般人。

張原看見這幾人,忍不住一皺眉,他大概已經明白了,為什麽仆人沒有請示他就把人領進正廳的原因了。

實在是這些人,不光看起來不是一般人,而且其中幾人神色更是隱隱有些不善。

看這架勢,那仆從不讓怕是也不行吧。

張原心中也沒來由的咯噔一下。

不過他到底是一郡郡守,這又是在自己地盤,所以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皺眉冷聲嗬斥道:“你等是什麽人,竟敢擅闖大荒郡內堂?”

他正要喊“來人”,那年輕人身後一名麵白無須的“男人”卻陰測測的一笑,“郡府內堂有什麽了不起,皇宮內院咱家也沒少進出。”

說話間那年輕人已經邁步走入了花廳,目光悠閑的掃了一眼四周,然後才轉頭看向張原道:“大荒郡,你連朕都不認識了嗎?還是說你打算假裝不認識,來個將錯就錯啊!”

張原聞言陡然睜大了眼睛,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年輕人。

而年輕人卻好像無事人一樣,若無其事的走到主位上,輕輕一撩衣袍,安然而坐。

與此同時,那位寧先生卻也睜大了眼睛,下意識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花廳中一時無聲,每個人表情都各不相同。

就算和趙信同來的眾人中,曹子爍和南無憂心中也是有些震動,他沒沒想到,趙信所謂的見大荒郡郡守,居然既不是派人去宣召,也不是讓人下旨通告。

而是這樣近乎蠻橫的直接硬闖。

更讓兩人無語的是,居然真就這麽闖進來了,這郡守府防衛也太鬆懈了吧?

他們卻忘了,他們是行伍出身,不管在家,還是在軍營,都習慣了軍事化作息,對護衛也是軍事化管理。

而大荒郡張原雖然名為郡守,但本質上卻是一個好清談的文人。

府中雖然也有護衛,但肯定沒法和他們各自家中相比。

而且他們一群人看起來各個不凡,守門者被震住之後,哪敢怠慢。

更沒有防備他們會硬闖內堂。

不過這會,那些護衛還是終於反應了過來,說話間就聽見腳步聲嘩嘩大作。

南無憂不由一驚,下意識的握緊了劍柄。

曹子爍也握住了劍柄,但眼中卻微不可察的閃過一絲玩味。

進來是進來了,現在要怎麽辦呢?

他下意識的看向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