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膽大的老支書
春香姨性格很開朗，也喜歡開玩笑。
齊睿聽了也笑起來，說道：“對，遠一筏兒就該喊姨夫，三不親，您聽說過吧？”
春香姨搖頭說道：“還真沒聽說過，你說給姨聽聽。”
睿搖頭晃腦道：“所謂‘三不親’，指的是姑父、姨夫、舅舅的媳婦。就像您說的，天然遠一筏兒，天生不親近啊。”
“哈哈哈哈，你小子可真逗，不過說的也真有道理。”春香姨笑得彎了腰。
趙一鳴湊趣道：“這話也就你敢說，我要是說出來，被我姨夫聽見了，不打死我才怪。”
春香姨又笑。
扯了幾句閑篇兒，齊睿說道：“姨，今兒過來，找您有事。”
春香姨說道：“又要買糧食吧。”
齊睿說道：“不僅是要買糧食，我還買大批量的蔬菜、白條、魚和豬肉，當然還有雞蛋。”
春香姨皺起了眉頭，說：“雞魚肉蛋都沒問題，蔬菜你讓你姨上哪兒給你淘換去？咱全村兒也沒種多少菜啊。”
摸出盒煙，給趙一鳴發了根，齊睿自個兒也點上，剛想說話，春香姨又開口了：“給我也來一根。”
“您也抽煙？”齊睿感到很奇妙。
春香姨翻個白眼兒，也不客氣，從他手裏一把奪過來，點上一根，熟練地吸進肺裏，然後吐出個煙圈，說：“農村女人抽根煙，很稀奇嗎？”
齊睿撓頭一笑，說：“對我來說挺稀奇的。”
“味道不錯啊，全是洋碼子，外煙？”拿起煙盒看了眼，春香姨問道。
齊睿點頭，“一美國友人送我的，您喜歡抽，回頭我再給您帶兩盒來。”
春香姨點頭，說：“說正事兒吧，你小子又有什麽鬼主意，說來聽聽。”
齊睿笑道：“我知道村裏也不富裕，我們搜刮了一遍，基本上把老少爺們兒的家底都搜刮幹淨了。昨兒個我聽一鳴回去後說，您打算讓大家夥兒挨村子去收雞蛋，這不行啊姨，一來天太熱了，大家夥兒一個不小心就容易中暑；二來其他村也不寬裕吧？根本供不上我們的需求量。我就想著，既然遠水解不了近渴，為啥咱不能自個兒打井呢？”
抽口煙，春香姨沒好氣兒道：“你小子別跟你姨說這些曲裏拐彎兒的，你姨也聽不懂，趕緊著照大白話說。”
齊睿嘿嘿笑，說道：“我的意思是說，您看咱村兒地勢平坦，又背靠大山，天然條件就好，隨便種點兒啥不發財啊。我就想跟您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咱村子裏大力發展養殖業、種植業，您來牽頭兒幹，我來負責收，咱們帶領全村老百姓齊頭並進奔……向美好的明天。”
“奔小康”三個字兒差點脫口而出，好在馬上意識到這會兒“奔小康”的概念還沒提出來呢，這貨及時刹了車。
聽了齊睿這番話，春香姨震驚得不要不要的，伸手摸摸這貨的腦門兒，她說道：“也沒發燒啊，咋還說胡話了呢？”
齊睿哭笑不得。
趙一鳴笑道：“姨，真沒跟您開玩笑。”
春香姨麵帶嚴肅地說：“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這是要造反啊，知道現在啥形勢不？知道公有製經濟是啥意思不？大家都在吃大鍋飯呢，你倆異想天開準備起義？別怪姨沒提醒你倆，資本主義道路走不得。”
齊睿更加啼笑皆非，啥跟啥啊這是？
春香姨顯然誤會了，她以為自己要割社會主義尾巴呢。
齊睿忙解釋道：“姨，您想哪兒去了啊？我的意思並不是要打破集體所有製，我是說，以村兩委的名義來興辦養殖場和發展種植業，大家還按照工分製來分配，多勞多得。但是產出的糧食、蔬菜，飼養的雞鴨鵝、豬牛羊這些，由我來跟村裏購買，然後負責統購統銷。”
這麽一解釋，春香姨明白了，眼光大亮，說：“也就是成立個合作社唄，這事兒靠譜，但我一個人做不了主，小睿你等著，我去把書記喊過來跟你具體聊聊。”
說著，起身快步走了。
哥兒倆麵麵相覷，春香姨也太風風火火了，是個急脾氣。
不大會兒，春香姨回來了，後麵跟著個小老頭。
小老頭手拿煙袋杆，穿一件灰布棉褂子，軍綠色褲子褲腳卷到膝蓋以上，腳蹬綠膠鞋。
哥兒倆忙站起來。
春香姨給兩人介紹著：“小睿，一鳴，這是我們村老支書王成山。書記，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慧茹的兒子小睿，那位是他發小趙一鳴。”
王成山很熱情，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抓住齊睿就不鬆開了，“孩子，你母親可是我們村兒男女老少的大恩人，到了這兒，你就當回了家，可千萬別客氣。”
老支書的手像鉗子一樣，齊睿被他捏得齜牙咧嘴，拚命忍著，忙說道：“老支書好，我感受到了，大家都很熱情，我不會拿自己當外人的，到這兒了可不就跟到了家一樣嘛，我媽在這兒生活了兩年呢，咱們村就是我第二個故鄉。”
“好好好，坐下說話。”見齊睿臉都紅了，王成山也意識到自己手勁兒太大，孩子撐不住了，又跟趙一鳴打過招呼後，各自落座。
他繼續說：“我聽你姨說，你有事兒要跟我商量？”
齊睿又把自個兒的想法跟老支書說了一遍。
沒成想，老支書是個膽子肥的，還不是一般的肥，聽完後齊睿的講解後，他點著頭，說道：“你別看村兒裏存糧不少，牲口也多，那也都是公家的，一年到頭分到大家夥兒手裏的也不多，我也發愁。小睿你提出來的這個事兒挺好，能帶著大家發財致富，很不錯。我琢磨著，咱要麽不幹，要幹就幹一把大的。”
齊睿眼中精光閃爍，問道：“您打算幹到多大啊？”
王成山嗬嗬一笑，扭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山，說道：“看到那座山了沒？咱索性把養殖場建山上去，神不知鬼不覺就把事兒給幹大了。不過這事兒得偷摸幹，欺上不瞞下，隻為給村裏的老少爺們兒弄點好處。”
齊睿感覺好笑，問：“老支書，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您不怕一旦漏了底，走漏了風聲，上麵查下來，您兜不住麽？”
王成山一撇嘴，說道：“山高皇帝遠的，等他查下來，老子早把豬牛羊的都遣散了。”
聽他說得有趣，齊睿和趙一鳴都笑了起來。
王成山接著問道：“小睿，你確定養的那些活物兒你都收？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啊。”
春香姨在旁邊接了一句，“我給我們家小睿擔保，隻要您敢養，他絕對敢收。”
齊睿也說道：“您放心就是了，我您要是信不過，我媽的信譽不是挺有保障的麽，再說了，我姨在這兒也跑不了不是？”
老支書哈哈大笑，說道：“成，那咱就開幹，等晚巴晌了，我召集開個村委會，把事兒跟大家說了，估計那幫家夥們一聽就能一蹦三尺高。”
“那就麻煩老書記了。”
“甭客氣，還有個事兒，這雞崽子倒是好說，劃拉劃拉就夠用，豬崽子和羊羔去哪兒弄啊？”
齊睿想了想，說道：“據我所知，河南新鄉那邊多得很，要不然，老支書派人跑一趟？”
正說著話，胡鐵軍進了院子，一見齊睿他就笑，“兄弟來了啊。”
齊睿起身，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笑道：“鐵軍哥，我還正想著跟老支書聊完後去找你呢。”
胡鐵軍笑道：“我也是聽說村裏來了貴客，就過來看一眼，真沒想到是你。你這兒跟老書記聊啥呢，熱火朝天的。”
王成山笑著說：“鐵軍坐。這不正跟小睿聊養點牲畜的事情麽。”
他又簡單跟胡鐵軍說了一下。
胡鐵軍一聽就來勁了，說道：“河南新鄉，我二姨就嫁到那邊去了，那地兒我熟啊，老書記，幹脆把我發到那兒去吧，正好我也去看看我二姨。”
王成山笑道：“成啊，那就你帶著幾個人過去。”
齊睿忙從提包裏掏出一摞錢，大概一千塊，遞給王成山道：“收購豬崽子啥的需要成本，這錢書記您拿著，回頭讓大家夥兒帶上，當是我投資了。”
老支書也不客氣，接過來，說：“這錢還真得你掏，村裏可拿不出這麽大一筆錢來。小睿，咱這合夥的買賣，是不是還需要簽個合同啥的啊？”
齊睿搖頭笑道：“不需要，起碼暫時不能簽。老書記，我絕對信得過您和村裏的老少爺們兒們，還有就是，咱這事兒既然要悄麽聲地幹，就不能留下任何紙麵上的字據，您懂我的意思吧？”
王成山吧嗒抽口煙，點頭道：“我懂，以防萬一嘛，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齊睿說道：“那成，一切就都拜托老書記了。”
“小事兒。”王成山答應的很痛快，又說：“你來，是不是還要弄些蔬菜啥的回去？”
“是有這個打算的，但是，村裏也不富裕不是……”
“得嘞，你甭管了，菜不多，茄子辣椒黃瓜西紅柿啥的還是有一些的，豬肉給你來一千斤夠吧？再給你來三十隻白條，五十條魚，大米也來一千斤，夠使一陣子不？”
齊睿喜出望外，“夠了夠了，絕對夠了。”
王成山笑著對胡鐵軍說：“軍子跑一趟吧，去糧庫，找四海，就說我說的，把東西預備全，套輛牛車擱上麵，待會兒你給拉過來。”
“哎。”胡鐵軍答應一聲，轉身走了。
齊睿又掏出一把錢，數出100張10塊的遞給老支書，說道：“您別拒絕啊，這錢我必須給，回頭麻煩您給大家夥兒分分吧。”
“多了，多了。”王成山點出50張，把剩餘的硬塞給齊睿，說：“小睿，就這，我已經很感激你了，要知道，城裏查的嚴，大家夥兒去鴿子市賣，還得東躲西-藏的，那些紅袖箍，真特麽可恨，轉跟老百姓過不去。老百姓不容易啊，自家剩下的東西咋就不能換倆錢兒花花？”
對此，齊睿真不能發表意見，大形勢如此，他能說啥？
隻能嘿嘿一笑，略過這個尷尬的話題。
一個小時後，胡鐵軍趕著牛車回來了，招呼齊睿道：“小睿，東西都預備齊了，你來過過數不？”
齊睿哥兒倆走到院子外麵，看一眼，車上除了糧食就是一匹匹豬肉，還有宰好的白條雞，活蹦亂跳的大鯉魚，除此之外，三百斤剛收上來的雞蛋也放在幾個巨大的竹筐裏，還有十多個大西瓜。
“過數就算了吧，連這點信任都沒有的話，咱這買賣也就甭合夥幹了。”齊睿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