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狠人張牛眼

跟魏雪梅談過了細節,把事情敲定,早飯也做得了。

周嬸兒端著一個大鐵盤子走過來,放在方桌上,招呼齊睿幾人吃飯。

齊睿笑道:“嬸子,您喊一聲我過去端就成。”

周嬸兒說道:“兩步路的事兒,又不費勁,趕緊吃吧。”

說完走了。

白麵饅頭,周叔兒自己拌的萵苣絲鹹菜,幾塊豆腐乳,棒子麵粥。

魏雪梅也沒吃,被齊睿拉著坐下,加上跑過來跟睿哥報到的人類幼崽,五個人坐下開吃。

吃過早飯,雪梅姐主動幫著收拾碗筷。

齊睿突然覺得自個兒這時間明顯不夠用了,掰著手指頭數了數,今兒該幹的活兒真不少,首先得去采買些被褥,然後把25號院收拾收拾,準備搬家。

然後得去跟張牛眼見個麵聊一聊公私合營一事,爭取得到領導的支持,順利把小企業開辦起來。

如果時間允許,還得去何方平大局長那裏紮一頭,把淪落在外的受災群眾人數搞清楚,還得落實一下糧食的供給事宜。

到了晚上,移動板房開始加工,也得盯一盯。

齊睿腦闊疼,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手底下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啊。

琢磨了片刻,這麽下去不行,老是一個人耍單幫,累死自己也忙不過來。

還是得發展核心力量啊。

想到這裏,趙一鳴的麵孔浮現在腦海中,發小的能力自不必說,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也能發現,這貨是個經商的好材料。

當兵,還去當什麽兵啊?

蝴蝶的翅膀一扇乎,鳴子你就老老實實擱京城待著吧。

“一鳴!趙一鳴!”齊睿扯著嗓子喊了起來。

不大會兒,叼著半拉饅頭的趙一鳴就飛奔過來,“咋了?”

齊睿嘿嘿一笑,說道:“沒啥事,喊一嗓子看看你還活著沒。”

趙一鳴無奈看他一眼,歎氣道:“我又沒得心梗,咋可能睡一覺人就沒了啊。”

齊睿笑了,遞給他一個馬紮,趕緊進入正題,先從床底下拿出黑提包,摸了五百塊錢遞給他,說:“昨兒個把工資都發下去了,還剩1100,偉業哥在,我就沒拿給你,免得他看了又眼紅。我也不跟你客氣了,大頭我留下,這500塊你收著,回頭給麗芸姨,讓我姨幫你存起來。”

趙一鳴也不矯情,把錢接過來,說:“嗯,這是我應得的。”

就欣賞他這個爽快勁兒。

齊睿又說:“既然咱倆搭夥做買賣了,我覺得,有些話還是說到明麵兒上好。”

趙一鳴神情嚴肅,鄭重點頭:“你說。”

齊睿說道:“賣飯這買賣,短期活兒,頂多能幹仨月,錢肯定不少掙,雜七雜八的事情也多,但是既然幹了,咱倆就得幹好。另外就是利潤分配,有道是親兄弟明算賬,我出麵牽頭幹得這買賣,理應占大頭,你沒少出力,占四成股份,你琢磨一下,行,咱就繼續合作下去。”

其實,齊睿隻打算幹到9月5、6號。

趙一鳴根本不用琢磨,認真地說:“給我三成就行,你出力最多,點子也是你想的,拿四成,我都覺得不好意思。”

齊睿搖頭道:“就四成,今後需要你出麵辦的事情非常多,我不能讓兄弟受了累還掙不到錢。”

趙一鳴咧嘴笑,“局氣,那就這麽辦。”

齊睿說道:“今兒有幾個事兒,我自個兒跑不過來,我買了套院子你知道吧?”

趙一鳴說:“啥時候的事兒?沒聽說啊。”

齊睿喝口水,說道:“在這住得太難受了,我還好說,不能讓我媽和小妹繼續受罪了,正好遇到個差兒,房子合適,我就買了。我打算今兒就搬過去,得去買些鋪蓋,還要打掃一下衛生,但是實在騰不出手來了,要不你幫我把這事兒辦了?”

趙一鳴有些為難,“打掃衛生自然沒問題了,但是買被褥,我也不專業啊。”

刷完碗筷回來的魏雪梅笑著說道:“就是啊,一鳴一個大小夥子,知道該買多少鋪的多少蓋的呀?你淨難為人。得,這事兒交給我吧,待會兒我先去你那院裏看看,根據床的尺寸去買被褥。”

齊睿撓撓頭,說道:“那多不好意思啊,還得麻煩姐。”

他當然知道這事兒讓趙一鳴去辦有些為難他了,但不是手裏沒人可用麽。

母後忙,要是她在的話,這活兒母後一個人就能辦的利利落落了。

魏雪梅笑了笑,說道:“反正我也閑著,你跟我就甭客氣了,就這麽說好了。”

見她說得認真,齊睿也不客套,掏出一百塊錢,連帶25號院的大門鑰匙一起遞給她,說:“那就麻煩雪梅姐了。”

魏雪梅接過來,笑笑,招呼三小隻,上街采購了。

齊睿拍拍屁股站起來,拿上圖紙,說道:“咱也走吧,先去跟張牛眼見個麵。”

趙一鳴一咧嘴,跟著起身往外走,“我說你真不能叫順了嘴兒,牛眼可是個狠人呐。”

齊睿哈哈大笑,“放心,當著他的麵兒,我肯定不會叫出來的。”

交道口街道辦位於地安門外大街東側。

哥倆上了107路公交車,何睿掏出一毛錢買了兩張票,坐了八站地才抵達街道辦。

不大的院子,紅磚青瓦一排小平房,一看就是六十年代初的產物。

兩人溜達著往裏走,抓住一工作人員,齊睿問道:“張主任的辦公室是哪一間?”

工作人員看他一眼,問:“你幹嘛?”

齊睿幹脆利落地說:“不幹!”

工作人員懵了,什麽呀你就不幹?

齊睿鬱悶了下,這個年代的人真的很無趣啊,如此簡單的梗都聽不懂。

“我找張主任有事兒,麻煩您指下路吧,要不然幫我去通稟一聲也成。”齊睿說道。

“不說清楚找主任幹啥,肯定不能給你通傳。”工作人員挺負責,搞不清齊睿的來路,死活不告訴他張友遠的辦公室是哪間。

旁邊路過一女同誌,看了齊睿一眼,驚訝道:“呀,這不是我們的抗震英雄嗎?你怎麽有空來我們這兒了?”

齊睿瞅她一眼,覺得眼熟,一想,哦,是那個被自己惡心跑了的女士,笑了,說道:“來找張主任匯報下工作,不知道張主任在哪間辦公室裏辦公,問這個同誌,人家不告訴我。”

女同誌哈哈大笑,“嘬癟子了吧?剛好,我正要去主任辦公室呢,你跟我來吧。”

說著,往前走,順便拍拍小同誌的肩膀,說:“認清楚這張臉,上過報紙的抗震英雄齊睿。”

工作人員懵了,這麽年輕的抗震英雄嗎?

趙一鳴也拍下他的肩膀,“教你一首歌啊,一個傻逼,那傻逼酷酷滴……”

啥米意思啊?

工作人員繼續懵。

趙一鳴哈哈笑著離開。

小平房最東邊的辦公室裏,張友遠正在喝茶水兒看報紙兒晃**腿兒,聽見敲門聲,抬頭,見辦公室主任帶著哼哈二將進來了,當即一樂。

“齊睿怎麽有時間到我這兒來了?”一見麵,先打趣一句。

“這不來找領導匯報工作了麽。”齊睿進屋,往辦公桌後前一杵,笑得很熱切。

“你少來吧,以前不了解你,還真不知道你小子是個猴兒,跟你接觸的時間越久,我越覺得你小子粘上毛兒比猴兒精。還跟我匯報工作,爺們兒,甭跟我這兒打鑔了,說吧,找我到底什麽事兒?”老張兩句話就拆穿了齊睿的虛偽麵目。

得,暴露了。

齊睿也不覺得尷尬,反正沒皮沒臉慣了,摸出包駱駝亮了亮,拆開,抽出一支遞給牛眼主任,又把煙盒塞褲兜了,說:“那啥,確實是匯報工作,我們弄了個新鮮玩意兒,能完美解決受災群眾長時間無法回家,在外麵搭棚子居住卻被蚊蟲叮咬,夜不能寐,非常受罪的問題。”

張友遠聽了一愣,眯眼望著齊睿,說道:“你先把那煙給我放辦公桌上。”

這是品出味道來了呀,您還真不客氣。

齊睿把煙丟他辦公桌上,笑道:“正宗美國貨,您省著點抽啊,我也沒幾包。”

抽了口煙,張友遠哼一聲,說道:“資產階級生產出來的玩意兒罷了,有什麽稀奇的?”

一句話就暴露了,老觀念,對資產階級不屑一顧甚至深惡痛絕,對社會主義事業無比忠誠……媽蛋的,這就是天賦敵意啊。

齊睿笑笑,略過這個話題,說道:“剛才我跟您介紹的,您感興趣不?”

張友遠認真看他一眼,問:“你光嘴上說,我也不懂啊,有圖紙啥的沒?”

趙一鳴趕忙走上前,把圖紙打開,平鋪在桌麵上,說:“牛……”

“混蛋玩意兒,你要是再敢叫我牛眼主任,老子大嘴巴抽你。”張友遠反應很迅速,趙一鳴嘴裏剛蹦出一個字兒,就被他堵回去了。

齊睿和那女同誌笑得快喘不上氣兒來了。

趙一鳴也嘿嘿一笑,“您誤會了啊,我是說,牛掰不?”

這特麽是強行解釋啊。

齊睿心說,我也是服了。

剜他一眼,張友遠俯身一看,圖紙上各類數據非常詳實,包括板材的長寬高,板與板之間如何連接,用多大型號的螺母,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分體結構圖後麵是成形的結構房樣板圖,一目了然。

張友遠越看越心驚,問道:“這是……鋼板房?”

齊睿點頭,說:“我們叫做移動板房,他的適用性很廣泛,遇到災情了,老百姓可以居住,外出施工的建築隊伍,拆除了建築物後在工地上把移動板房搭建起來不僅能滿足居住需求,還可以辦公、做飯。它最大的優點是便於拆卸,可重複使用,因為它就是一塊塊的輕鋼板組裝起來的。”

"“妙啊,妙啊。”張友遠點著頭感慨兩聲,又問:“你想出來的點子?”

齊睿毫不猶豫笑道:“昂。”

張友遠意識到,對自己而言,這是個機會,一個撈政績的大好機會。

心髒砰砰跳,他再次問道:“說吧,你有啥想法?”

齊睿吐出來四個字:“公私合營。”

張友遠笑了:“成交!”

“我要九成股份,隻能給街道辦一成。”

“街道辦要占大頭,給你留四成股份。”

“再見!”

“回來!”

“人心不足蛇吞象那套,在我這裏行不通。”

“街道辦最少要占四成。”

“最多一成半,再多就沒得商量了,畢竟我沒要求街道辦投資。您要是覺得不成,沒關係,孫主任辦公室我隨時能進。”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啊。

張友遠後槽牙都咬得咯嘣咯嘣響了,最後一跺腳,說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