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刮目相看
老人這是產生故土難離的情緒了。
齊睿毫不猶豫爽快地應道：“沒問題啊秦奶奶，小院兒我一準兒給收拾得利索兒的，隨時歡迎您回來探家，這院子永遠有您一間房。”
秦淑錦抹了把淚水，重重點頭，“謝謝睿子，這樣，奶奶就可以安心走了。”
羅毅又從副駕駛座位上開門下來了，手裏拿著兩條煙和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遞給齊睿，說：“不能讓你白叫一聲叔兒，這次回來的匆忙，也沒帶啥禮物，給你美金估計你也不能要，這兩條駱駝你留著抽吧，還有這個火機，實用性大於美觀性，算是個不錯的小玩意兒，歸你了。”
老羅，別光耍嘴皮子，有種你真把美金拿出來啊，你看我敢要不敢要。
齊睿心中吐槽，卻毫不客氣把煙和禮品盒接過來，打開一看，一個鍍銅的zippo打火機安安靜靜躺在禮盒中，表麵光潔，散發出黃色光芒，低調、內斂、奢華融為一體，跟自個兒的氣質莫名相符。
羅毅這份小禮物，算是送到齊睿的心縫兒裏了。
愛不釋手拿出來把玩著，齊睿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哈，謝謝羅叔兒。”
羅毅微一點頭，拍了下這貨的肩膀，轉身上車。
車子像離弦的箭，飛快駛離百花深處。
想著黑提包還擱院子裏呢，齊睿複又走進小院兒。
獨門獨戶的小院落，此時幽靜安逸，仿古魚缸中，一群金魚吐著泡泡在嬉戲，葡萄樹枝繁葉茂，一串串葡萄晶瑩剔透，紫的、青的，看上去就那麽誘人。
葡萄架下一個石桌，四個石凳，石桌旁邊擺放了張躺椅，躺椅上有一串秦淑錦留下來的佛珠。
齊睿拿起來一看，珠圓玉潤，通體瑩潔，顯然是老太太隨身佩戴的物件兒，已經被她盤出了光。
這貨搖頭苦笑，這串珠子肯定不是被遺忘在這裏的，是老太太特意留給自個兒的，這份心意，怎麽說呢？齊睿覺得受之有愧。
一想起那個傲嬌的老太太，齊睿又笑了，其實，老太太是個挺可愛的人。
把佛珠戴在手腕上，齊睿拿起皮包，將兩條煙連帶禮品盒一起塞裏麵，打量一眼小院兒，心情愉快，抹身出了門。
嗯，得快點搬家了，今晚再對付一宿，明兒個買點被褥就搬進來。
鎖好門，把三把鑰匙揣兜裏，齊睿漫步向福祥胡同走去。
回到17號院，齊睿發現，除了幾個屁孩子在來回瘋跑著，偌大的院子裏沒剩幾個人了。
周建剛滿頭大汗掄著炒勺，在給還住在小學操場的老人孩子做晚飯，周嬸兒在旁邊幫忙。
打了個招呼，齊睿進了後院。
劉明華端著茶缸子還在吸溜，劉偉業正在跟趙一鳴說著啥。
見齊睿溜達過來，劉偉業急切地說：“可把你小子等回來啦，你今兒要是還不回來，我都想去醫院找你了，身體好點了沒？”
齊睿知道他為什麽著急找自己，先從提包裏拿出一條煙遞給劉大爺，說道：“孝敬您老的。”
劉明華眼光鋥亮，接過來，聞了下，“喲，美國貨，小子有心啦。”
抱懷裏就不撒手了。
衝他一笑，齊睿方才跟劉偉業說道：“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您瞅準嘍，美國大駱駝！”
把從羅毅手裏順的大半包駱駝拿出來晃了晃，丟給劉偉業。
“謔，還是帶把的。”劉偉業也學他爹，放鼻子底下聞了聞，發了一根給趙一鳴，點上，抽了口，噴出一團濃煙，說：“說實話，不如咱們的烤煙好抽，但是味道挺獨特的。”
他還挑剔上了。
“事兒辦利索了？”拿了個小馬紮坐下，齊睿笑眯眯問道。
“利索了，費老鼻子勁了，先去找了彩鋼廠的老牛廠長，死活磨著他開了張批條，弄來了十間屋子的鋼板，又去了螺紋廠，找齊了各種型號的螺絲，工人也找到兩個，就等你錢到位後進貨開幹了。還有，你??這個。”劉偉業簡單介紹了一下，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張圖紙遞給齊睿。
齊睿展開?了一眼，是張移動板房的結構圖，明顯是根據他畫的那張圖紙重新設計的，精細到一個螺母一塊鋼板一個支撐杆如何安裝，如何拆卸都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您的手筆？”齊睿不大相信。
“當然，咱這事兒前期得偷摸幹，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啊。”劉偉業說道。
沒想到偉業哥居然還是個畫圖小能手，倒讓齊睿覺得這是個意外的收獲。
“挺好。”齊睿笑道：“既然都準備妥當了，咱就開幹吧，前期需要投入多少錢，您算了沒？”
“我大體算了下，十間板房，板材加輔料加人工，一千五百塊錢足夠用。”劉偉業說道。
合算一百五一間，倒是不貴。
得，賣份兒飯掙的這點錢全搭板房買賣上了，還得添上點兒。
齊睿又拉開皮包，取出一千五百塊錢，塞劉偉業手裏，說：“明兒就開幹吧，晚上幹，在咱這院子裏作業就成，也用不到太大的地方。這幾天我光忙著住院了，還沒來得及跟張牛眼見麵呢，回頭我去跟他聊一聊，盡快把事情敲定下來。”
劉偉業點點頭，說道：“行，明天我先去進材料，喊齊了人晚上開幹。你也抓緊時間跟牛眼見個麵吧，這事兒別拖。”
他也知道齊睿的心思，之所以晚上幹，是為了不引人注目，避免被有心人盯上。
趙一鳴這時笑嘻嘻插話道：“別叫順了嘴兒啊，牛眼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一不小心當著他的麵兒禿嚕出來，當心他大嘴巴抽你。”
倆人笑壞了。
齊睿問趙一鳴：“雞蛋弄回來了？”
磕磕煙灰，順便喝了口水，趙一鳴點頭道：“春香姨忒局氣了，我去了之後把事兒一說，春香姨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立馬發動全村人往外拿雞蛋，村裏的老少爺們兒也仗義，聽說張慧茹同誌的兒子要收雞蛋，把壓箱底兒的都貢獻出來了。春香姨還說，打明兒起，就讓老少爺們兒們去周圍各個村子收雞蛋，保證收上來的雞蛋夠咱們用三個月的。”
齊睿挺感動，同時為老媽感到驕傲，老媽撲下身子在向陽村一待就是兩年，確實得到了大家夥兒的愛戴。
他越發堅定了信念，抽時間無論如何得去向陽村走一趟了，而且得盡快過去。
那些善良樸實的老百姓，太值得自己結交了。
“春香姨很給力的，也死個膛兒（京城大土話，實心眼兒的意思），這次一共拿回來多少啊？”
“整整四百斤。”
齊睿心說，四百斤也不多啊，這就掏空向陽村百姓們的家底兒了，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中，即便是富裕村子，養殖業也一般。
能不能在向陽村發展一下養殖業呢？
養點雞鴨鵝、豬牛羊，再挖個魚塘，種點大棚菜，慢慢發展成一個農副產品基地，順便搞個菜籃子工程，那麽，前景和錢景就非常可觀了。
越想越覺得操作的可行性很高，齊睿就有點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了，平複一下，心想這事兒得慢慢來，跟春香姨麵談過以後，再看看下一步如何實施。
“先用著吧，改天我去趟向陽村，跟大家夥兒見一麵，商量一下怎麽解決雞蛋不足的問題，總之不能讓大家夥兒大熱天的滿村子去收雞蛋，太遭罪了。”齊睿說完，歎息一聲。
又聊了幾句，大家各回各棚。
齊睿把兩小隻喊回來，伺候倆祖宗洗漱後睡下。
他也有點疲憊了，鋪上硬紙板，上麵墊張涼席，抱著枕頭沉沉睡去。
清晨的空氣帶著絲甜味兒。
齊睿睜開迷蒙的眼睛，發現兩小隻已經不見了，起身一看，魏雪梅不知道啥時候過來了，正在給兩小隻梳洗打扮。
他站起來，走過去，笑著跟魏雪梅打招呼：“雪梅姐來了啊。”
攏了下散落在額前的碎發，魏雪梅莞爾一笑，說道：“起來了，聽說你受傷住院了，我原本打算去醫院看看你的，被你們院劉警官攔住了，我一打聽才知道，你這家夥還挺有招兒的。”
說著，魏雪梅不禁笑出了聲。
琪琪跟著裹亂：“唉，要不怎麽說人心難測呢，琪琪沒想到，原來你是個這樣的大齊哥哥。”
齊睿的臉開始抽抽，這事兒看來解釋不清了，該死的劉振堂，你說你閑得沒事兒胡咧咧啥呢？把哥們兒好不容易在小朋友們心中營造出來的光輝偉岸、和藹可親的人設全給毀掉了。
“琪琪啊，你誤會大齊哥哥了，大齊哥哥雖說使了點手段，卻也打擊了罪犯，你說對不？”盡量拯救一下吧，這兩天，琪琪看自己的眼神兒都不對了。
琪琪眨著懵懂的眼睛望向齊睿，又看看齊歆，然後問道：“難道你真不是為了訛錢？”
翻個白眼兒，齊睿堅定地說道：“真不是，犯罪分子的家人給哥哥的錢，屬於賠償金。琪琪想想，如果小朋友們把你的玩具弄壞了，是不是要賠給你？”
琪琪點頭道：“是。”
齊睿蹲下來，摸著丫頭的腦袋，笑道：“所以說，道理是一樣的，那個打了大齊哥哥的家夥，也要賠償給哥哥醫藥費，並不存在訛錢的問題。”
琪琪畢竟小，很容易就被齊睿忽悠過去，明媚的笑容重新浮現在小臉上，“琪琪明白了，大齊哥哥是個好人，犯罪分子是個壞蛋，振堂老哥哥滿嘴放炮，汙蔑我的大齊哥。”
老哥哥……
也不知道劉振堂聽了之後會不會氣得心梗發作。
總算把這小家夥擺平了，齊睿心中頗有成就感。
扭臉兒對魏雪梅說道：“姐，您今兒不過來，我也想去找您一趟呢。我打算把雍和宮附近幾條街的生意交給您做，您看成不成？”
齊睿不提，魏雪梅還不太好意思問。
見齊睿主動提起來，魏雪梅就笑道：“行啊，我一定會做好的。”
早晨過來後，她已經聽二妮子把事情說過了，看著小院裏眾人各司其職，忙忙活活的，魏雪梅別提多羨慕了。
大家臉上洋溢著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對美好生活充滿期待的笑容。
雖然遭遇了災難，但是小院裏的人並沒有自暴自棄，而是充實著、快樂著，幹勁兒十足，積極展開自救，還在這場災害中尋得了發展的良機。
大家是那麽的陽光、樂觀。
這一切成就，都是在麵前這個大男孩的帶領下完成的。
凝視著齊睿，魏雪梅對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