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社會我大媽
齊睿也在打量女士，他挺詫異，女士年齡跟大媽相仿，六十多歲，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大媽爽利，女士內秀，看著像受過良好的教育。
他衝女士點頭微笑，抬腿進去，迎麵就是雕刻著花開富貴的古樸影壁，繞過影壁就是一挺寬敞的小院兒。
小院兒格局規整，北房三間，兩明一暗，東西廂房各兩間，倒座南房三間。
臥磚到頂，起脊瓦房，院子裏鋪著條形青石磚，正當中擺著一個仿古大魚缸。
廚房在東南，廁所位於西南角。
院子裏還種著一棵石榴樹，一架葡萄樹，連接各處房間的門廊橫欄上也擺放著不少綠植，綠蘿、**、太陽花、仙人掌啥的，給小院兒增添了不少鮮活氣兒。
看得出來，主人挺小布爾什維克。
獨門獨戶的小四合，讓齊睿頓覺驚豔無比。
這院子保存得太好了，不僅格局規整，還幹淨透亮，說是小院兒，其實特別寬敞。
齊睿正房都沒進，在外麵踩了幾圈，小心髒興奮的就撲通撲通跳動起來。
看一眼大媽，見她正跟女士嘀嘀咕，便捂著嘴小聲咳嗽了下。
大媽接收到信號，一瞧他這德行，就知道相中了，一撇嘴，走過來，問道：“能成？”
齊睿猛點頭，“太成了。”
大媽先是笑，跟著說：“我簡單給你介紹下情況，這戶人家姓秦，祖上是有名的晉商，後移居京城，購置了這套院子。前幾年房子被征收了，成立了個什麽單位的文體中心，結果沒幾年那單位黃攤子了，也趕上老秦家運氣好，前陣子落實政策給還回來了，手續都齊全。”
齊睿弄不太明白了，“那怎麽還賣啊？自個兒住不好嗎？”
大媽翻個白眼，說：“孩子們都出國了，去了老美那叫什麽雞，就剩淑錦一人兒留京城生活，兒女看她孤零零的，不放心，要接她去那什麽雞安享晚年。”
齊睿趕忙笑著提醒：“洛杉磯。”
大媽一拍腦門道：“對，落了山的雞。總之淑錦要走了，想著這輩子大概是回不來了，幹脆把院子處理了算球。這不，讓你小子趕上了這個差兒。要說你這運氣真是不錯，我是沒錢，有錢我都想留下這套規整小院兒。”
“這樣啊……”齊睿心說，這運氣確實不錯。
扭頭又??小院落，越看越喜歡，小院兒在胡同北，整體格局坐北朝南，離新街口也遠，不怕嘈雜。
卻離後海非常近，屬於什刹海學區，搬過來後，可以把瘋丫頭送到什刹海小學就讀。
百花深處這地兒也不錯，古樸幽靜，綠意盎然。
齊睿的心情瞬間愉悅，笑著對大媽說：“既然手續齊全，人家也想往外賣，那就麻煩您幫著問個價吧，價錢合適，這宅子我要了。”
大媽一挑大拇指：“闊氣！”
確實社會啊大媽。
她又走到秦淑錦跟前兒，兩人繼續嘀嘀咕，片刻後，大媽朝齊睿招手。
齊睿忙走過去，笑容滿麵瞅著倆人。
秦淑錦開口了，“老李都跟我說了，你是真打算要，我也不訛你，一口價，六千，我那滿屋子老家具也全歸你了。”
齊睿心砰砰跳，還有這好事兒呢？
“我能看看那些家具嗎？”他問道。
“可以，跟我來。”秦淑錦冷冷清清的，跟個神仙一樣，不動凡心，頭前兒帶路，走進正房。
齊睿也連忙跟過去，進了屋，目光一掃，傻眼了，滿屋子紅木家具，擦拭得一塵不染，堂屋正當中擺放著小葉紫檀的八仙桌，兩旁各一把同樣材質的太師椅。
堂屋西邊，大葉紫檀的百寶閣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寬口的、窄口的、大肚子的、細腰的，琳琅滿目，打眼一看就知道值不少錢。
東邊是一組紅酸枝的沙發，三人沙發立在牆前，兩邊各一把帶扶手的單人沙發，中間擺著個實木茶幾。
齊睿樂出聲，光這一套家具，擱後世就值不老少錢。
這次賺大發了。
“你還滿意嗎？”秦淑錦淡然說道，言語中不帶一絲煙火氣。
“滿意，我非常滿意，這宅子帶這屋子，不用怎麽拾掇就能拎包入住。”齊睿喜上心頭，笑嗬嗬回答道。
“拎包入住，倒是個不錯的形容詞。”秦淑錦難得綻放出一絲笑容，又說：“對我開出來的價格也滿意？”
六千塊，還是七十年代末的六千塊，在這個萬元戶都能成為老百姓茶餘飯後談資的年代裏，真不是小數目。
見秦淑錦似乎並不相信自己能拿出六千塊錢，齊睿就笑了，“滿意得很，要不幹脆這樣，我住地離這兒不遠，現在就回家取錢，頂多半個小時就能回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房契，今天就把房主名字改過來，您看可以不？”
是個爽快人。
秦淑錦放心了，說道：“行，就這麽辦吧。”
扭頭又對大媽說：“老李，還得麻煩您跟房管所的工作人員打聲招呼，讓他們先別下班，給做個見證，等我們一會兒。”
李大媽笑道：“沒問題，我這就去知會他們一聲，在房管所等你們啊。”
兩人點頭，大媽離開，齊睿也回去拿戶口本和錢了。
心情不錯，一路小跑著回到院裏，把妹子拉過來，齊睿問她：“咱家戶口本找到沒？”
齊歆點頭說：“找到了，還有存折，我都放好了。”
齊睿說道：“趕緊給我，我有用。”
齊歆眨著大眼睛，問道：“幹嘛用啊？”
齊睿笑道：“哥買了個小院兒，得把地契房契過戶到咱媽名下，需要戶口本做證明。”
齊歆愣了下，接著，“哇，在哪兒買到的？我去看看成不？”
摸摸狗頭，齊睿說道：“這有啥不成的，叫上琪琪和小軍，哥騎三輪車帶你們過去。”
“我去拿戶口本。”小丫頭轉身跑了。
齊睿下到地窖，取出六千塊錢，拿了張破報紙包了，上來後又找出黑提包放進去。
齊歆這會兒也把戶口本拿過來了，一起放進黑提包，見三個小家夥滿臉期待的亞子，齊睿一揮手，大聲喊道：“同誌們，開路一馬斯！”
這都是啥啊，土不土洋不洋的。
仨小家夥就捂著嘴笑，跟在齊睿後麵，上了小五的三輪車，齊睿蹬上就走。
很快又回到百花深處25號，齊睿把車停門口，一手牽一個小蘿莉推開門往院子裏走。
人類幼崽憤憤不平，“睿哥，不帶這麽區別對待的。”
齊睿懶得理他，把黑提包塞他手裏，嚇唬他道：“拿好啊，倘若丟了，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人類幼崽又開始嘟嘟囔囔。
秦淑錦正坐在葡萄架下納鞋底子，見一大三小走了進來，目光立刻亮了三分，“呀，這三位小朋友是誰啊？”
齊歆、琪琪：“奶奶好。”
沈軍：“……”
“你們好你們好。”秦淑錦這會兒也有生氣兒了，不再板著臉像個活菩薩似的，起身走到倆小閨女兒跟前，俯身笑眯眯一手摟一個，“哎呀，真可愛啊，告訴奶奶，你們叫什麽名字呀？”
齊歆笑著回答道：“我叫歆歆。”
琪琪眨著明亮的大眼睛：“我叫琪琪。”
沈軍：“……”
“歆歆琪琪，名字真好聽。”秦淑錦愈發歡喜了，眉眼中綻放出柔和的笑意。
“秦女士，我把錢帶來了，您看……”齊睿打斷了三人的交談，意思是，趕緊辦正事兒吧，我還要回去送三輪車呢，要不然妮兒姐她們就沒辦法趕在晚飯前出門賣飯了，您不能耽誤我發財啊。
橫了這貨一眼，秦淑錦有些不樂嗬了，自個兒一個人獨居多年，難得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你這家夥咋這麽不開眼呢？就不能讓老太太多享受一會兒？
一想到馬上就要離開，到了美國，就能見到自己的親孫子親外孫了，秦淑錦心頭一點點失落立刻煙消雲散。
嗬嗬笑了笑，她說道：“那就走吧，早辦完也就了了塊心病。”
齊睿對齊歆說道：“哥哥跟奶奶去點辦事情，先把你們仨鎖院子裏，你們在這兒好好玩兒，哥哥很快就回來接你們，成不？”
齊歆很懂事地點頭說：“哥快去吧，我看著這倆貨，我們就在院子裏隨便走走看看，保證不讓他倆搗亂。”
齊睿笑道：“乖。”
這會兒工夫，秦淑錦從葡萄架上摘了幾串葡萄過來，裝在塑料盆中遞給齊歆，溫和地笑著說：“歆歆，你是姐姐，待會兒把葡萄洗了給弟弟妹妹分著吃。”
齊歆接過來，笑道：“謝謝奶奶。”
秦淑錦摸摸她的頭，轉身跟齊睿向院子外走去。
街道辦房管所離胡同不遠，兩人步行，五分鍾到達。
進了屋子，李大媽已經在等候了，正跟倆工作人員聊著什麽，笑嗬嗬的。
見兩人過來，李大媽跟工作人員做了介紹。
工作人員衝兩人點頭，然後接過了兩人遞過來的房契、地契、戶口本，核對無誤後開始辦理更名手續。
房錢也是現場交割。
齊睿把滿滿一提包錢遞給秦淑錦，說道：“秦女士，您過過數吧。”
秦淑錦是個很嚴謹的人，點點頭，拿出一遝開始數錢，動作麻利，手法嫻熟。
齊睿心說，莫非你是在銀行係統裏退下來的？
也就三分多鍾，六千塊錢在秦淑琴手裏過了一遍，她表示一分不差。
工作人員把房契地契上的名字也更改了過來，手寫了一份合同，買賣雙方簽字後，百花胡同25號院就歸齊睿所有了。
當然，房契地契上的名字是張慧茹。
但那有什麽呢？張慧茹是自己親媽，房子掛在她名下，這是天經地義啊。
手續辦完，齊睿和秦淑錦回到25號院。
秦淑錦把鎖打開，推門進去，邊走邊說：“其實房屋買賣，雙方說好，找個中間人見證一下，簽個合同就成，根本用不著專門跑一趟房管所，小齊你別怪我多事兒啊，我也是謹慎慣了，總覺得沒有個公家人給證明一下，就不怎麽放心。”
齊睿一笑，“能理解，這樣辦挺好，有公家人給做見證，我也放心不是。”
秦淑錦也笑了，“你家的情況李大媽都跟我說過了，看得出來，你是個孝順孩子。這套院子賣給你，我也就安心了。”
有道是故土難離，齊睿挺理解秦淑錦這會兒的不舍心情，遂勸慰了一句，“您啥時候想回來看看，隨時過來，在這兒住幾天也行，我代表我們全家熱烈歡迎。”
秦淑錦展顏一笑，“好，謝謝你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