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山雨欲來
中午，三家餐館承擔的夥食按時如約送到了學校的食堂裏。
用臨時倉庫改建的食堂不能同時容納所有學生共同進餐，因此，隻能打完飯拿回教室自己吃。
人手一個鋁製飯盒，規規矩矩的排成長隊挨個打飯，學生們好奇的往食堂裏張望，頭一次吃學校食堂，驚喜裏透著激動。
葉國濤也在排隊序列當中，自家餐館承包的夥食，如果連他都不吃的話，怎麽能說服同學們來吃呢？
作為食堂發起人，首先就要起到帶頭作用。
塑料袋裏裝著打包好的飯菜、紅燒肉、芹菜炒豬肉、白菜燉粉條。
一葷一素一半葷，按照餐卡的種類從廚子手裏領取同類型的飯菜，井然有序，沒有任何差錯。
“香！真香！”打了紅燒肉的同學猛嗅著香噴噴的肉香味，濃鬱的肉香讓人胃口大開。
“好不好吃，我嚐一口！”
“給我也來一口嚐嚐！”
“去去去，一邊去，誰讓你們不買的！別跟我搶，都是我的！”
教室裏，圍繞著紅燒肉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沒有搶到肉的同學嗅者肉香味，頓時覺得嘴裏嚼的饅頭鹹菜不香了……
盡管學校對餐飲標準進行嚴格控製，依然有不在少數的家長不信任或者是囊中羞澀，導致相當一部分的學生沒有購買餐券，依然停留在饅頭就鹹菜的餐飲標準上，看著人家吃肉吃菜，說不羨慕是假的。
坐在座位上，秦雅雯小口小口的吃著飯盒裏的鹹菜和熱水泡饅頭，她的家境並不富裕，吃不起食堂夥食。
忽然間，一份紅燒肉飯盒遞到了自己跟前，錯愕的抬頭看去，迎上了葉國濤的微笑。“來，這頓，我請你。”
秦雅雯在葉國濤心中一直都是個樸素幹淨的文靜女孩，對於她的家庭環境大致也有些了解，父母是普通農民，沒什麽文化，在家裏種地為生，前兩年開拖拉機的時候出了事，掉進了溝裏，摔斷了一條腿，直到現在還一瘸一拐，家裏的沉活累活幾乎全靠母親一個人支撐著，供應一個高中生，實屬不容易，善良單純的秦雅雯曾多次的主動要求輟學回家幫忙，都被母親拒絕。
媽媽沒讀過書，一輩子吃了沒文化的虧，堅信讀書上學才能出人頭地，才能擺脫貧困的原生態家庭，寧可砸鍋賣鐵，都要供應女兒上學！
不想再窮一輩子，好在，女兒的學業爭氣，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附單大學，光宗耀祖，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家境的貧困無法支撐起一個大學生的學費開銷，即便秦雅雯也勤工儉學，但沉重的債務負擔，還是讓這個品學兼優的女孩遺憾退學。
當葉國濤再次得到她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她結婚之後的事情了，輟學後的秦雅雯嫁給了鎮上的一個普通工人家庭，如果不是有著出色文筆，怕是一生都將索然無味。
聯想到她未來生活不幸的人生，葉國濤動了惻隱之心，萌生起了幫她一把的念頭。
“這怎麽能行呢，不好吧……”秦雅雯搖頭拒絕，俏臉微紅，男女授受不親，平白無故的怎能接受男孩子的飯菜呢，要是被老師知道，那還了得。
九十年代對於早戀問題的管控和打壓遠比後來更加嚴格，別說是一起吃個飯了，就連男女多說一句話，都會被老師盯上。
整個高三班級裏，除了他們這對同桌是異性之外，全部都是同性同桌。
可能在老師的眼裏，葉國濤屬於那種智商超高、情商特低的“低能兒”吧，所以才會安心的給他安排一個女同桌。
事實證明，老師的眼光是正確的，這個“缺心眼兒”果然不開竅兒，滿門心思放在了調皮搗蛋上，情商低的可怕，愣是沒有察覺到同桌三年的女同學對他的好感，貨真價實的鋼鐵直男。
“沒事，我請你的，這些年一直欺負你，就當是我道歉吧，再者說了，食堂是我家開的，該吃吃，該喝喝，甭管那些。”
葉國濤才不管別的，說請你就請你，不由分說的擱在了她麵前。“你要不吃的話，我就倒掉了哈！”
“別，別倒，我吃。”好吧，盛情難卻，秦雅雯猶豫了片刻，用筷子夾起一塊紅燒肉擱在嘴裏咀嚼，頓時香滑滿口，味道真好。
“哎～這就對了嘛，多吃點，營養跟得上，才能長得更漂亮，哈哈哈！”
秦雅雯衝著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揚出美麗的弧度，笑的時候，臉上的酒窩也在笑，洋溢著愉悅和滿足。
這還是他頭一次對自己這麽好……
恰在此時，端著飯盒從外麵回來的秦子萱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倆人什麽時候關係這麽近了？
看著昔日的追求者如今跟自己的閨蜜關係這麽好讓秦子萱的心裏隱隱的產生一種不舒服的滋味，膈應得慌。
“校長，吃飯了，嚐嚐味道怎麽樣？”
教導主任端著三個飯盒來到了校長辦公室。“三個菜全都打回來了。”
“一起吃點？”校長摘了老花鏡。
“不了，我剛吃完，我吃了個葷菜，味道真好。不愧是飯店做出來的飯菜。”教導主任對於味道方麵是讚不絕口。
老校長每樣菜都嚐了口，讚同主任的話。“嗯，挺好的，以後，每頓飯都要按照這個標準來。以後，每道菜，咱們當老師的都要先吃一遍，嚴格把控質量關，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瑕疵！”
“校長，有件事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最近社會上關於咱們學校的風言風語課不少呀。”
老校長眉頭微微一挑，隨即恢複正常，不動聲色。“外麵傳什麽了？”
“社會上都在說，咱們天海一中讓商業的銅臭味玷汙了讀書聖地的書香氣，毀掉了學校的教學環境，並且，還有人說，是咱們學校的校領導收受了好滋味餐館的好處，暗中勾結，才把食堂承包給外麵企業的，已經有聲音開始呼籲有關部門調查咱們學校呢。”
“放特麽的狗屁！”老校長重重的把筷子拍在桌麵上！
教導主任嚇了一跳，趕緊勸道：“校長，您別動怒，外麵的風言風語，不可不防啊，要不，咱們讓食堂關幾天？避避風頭？”
老校長斜眼看著他，冷哼一聲。“關停食堂？學生們吃什麽？喝西北風？啃幹饅頭？”
“食堂既然開起來了，那就要繼續辦下去！外麵人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去吧，咱們隻需要管好自己就行，真要是出了事，我一個人扛就是了，跟你們誰都沒關係！”
老校長是個強脾氣，認死理的人，在他心裏，學生的一切比天都重要。
為了開食堂，從教育局爭取經費好多年都沒結果，眼下好不容易謀到了讓學生吃上熱飯的好路數，想讓他停下，絕無可能！
調查？嗬嗬，來就是了，老頭子我兩袖清風，一身正氣，什麽牛鬼蛇神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