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魔佛一念間，似我又非我
雲遊私下盤問清楚二人並未泄密後，溫言安撫一陣，家中若有親屬必為其善後，一番交待那是作了遺言。
次日雲遊特意選在了離城和望坡城交界的開闊地帶搭了個簡易高台。命人敲鑼打鼓的召集兩城百姓前來圍觀，烈日當頭依然沒有磨滅喜歡看熱鬧的百姓，高台邊圍的水泄不通，紛紛議論著三九教將會如何處理那兩個惡賊。
此時薑崆周湯二人五花大綁口塞抹布的被幾人押到台中，眾百姓一看不禁嘩然，原來二人居然是披麻戴孝。
台邊一老婦人悲憤欲絕的扶台大哭道：“還我兒命來，你們兩個喪盡天良殺千刀的畜牲……”。
說著百姓也跟著叫罵起來：“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不時有爛菜臭雞蛋向二人頭上臉上砸到。
立在台前兩邊的彪形大漢光著膀子怒目圓瞪各挽著一口鋼刀，大喝一聲：“有我們在此，誰敢放肆？”
眾百姓被這兩光膀大漢胸前跳動的胸大肌所懾立時安靜下來誰也不敢再亂向台中丟擲雜物。
這兩名漢子本是在場維持秩序的，身高體健一臉凶悍自左向右又自右向左的冷冷掃視著台下攢動的百姓。
所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二人卻似乎全神放在了左右和前方上。台下百姓隻嚇得把手塞住了嘴誰也不敢吱聲。
兩名大漢洋洋得意的以為他們都是被自己雄魁偉絕的氣勢給鎮住了，殊不料後麵早有死者家屬偷摸爬上了高台圍著二人便是一頓拳打足踢。
台前的大漢無動於衷依舊在以自己的氣勢掃視著台下的百姓，仿佛在無聲的示威：“看誰敢上台救他們”。
薑崆周湯二人被打了足足一柱香的時間，家屬這才算泄完了怒氣，跳了下台。
兩名大漢聽到動靜回頭一看，卻見他們額頭高腫鼻血長流，甚是驚怒，大喝道：“是誰這麽大膽，敢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行凶？”
百姓均想大兄弟，他們是在你背後被打的。
“三九教沒一個好東西，殺了他們，殺了他們……”台下看熱鬧的男人們起哄大叫。
“怎麽說話呢，不要因為他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哪個教派沒出幾個敗類。”底下幾個百姓爭論起來。
“嘿，關你啥事，那兩個惡賊是你什麽人，這麽護著他們。”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三九教的人我也認識不少，他們紀律嚴明對我們望坡城百姓那是沒得說的，隻看不慣你們落井下石的樣子。”
“你瞎說什麽，這能叫落井下石嗎？這叫民心所向，看看有多少人希望他們被處死的，把手舉起來給這小子看看什麽叫民心。”說完那人帶頭舉手，而周圍是兩城百姓皆有，懷著湊熱鬧的心思來看的，不願卷入爭鬥更不會聽一個陌生男子的教唆是以無人理會。
倒是有幾個小男孩囔囔著：“快殺，快殺了他們。”
“看到沒，童言無忌，你們這些大人都是些怕事的膽小鬼。”
“我們過來不就是想看殺人的麽，如果不殺人又有什麽好看的。”
“小鬼，一邊玩去，想看殺人，老子先把你殺了給人看。”旁三胖惡狠狠嚇唬著，身後的高手和左秋雪左曉道二姝也跟了過來。
這時百姓聳動，怒火發泄了大半，卻見雲遊和教主蠻子都是披麻戴孝背負荊條一臉悲痛的上台對著百姓便“噗通”跪地，帶著哭腔道：“各位父老鄉親，我小張儀能有今日，全靠著眾位的支持，時刻記著要感恩回饋望坡城的百姓。而今我三九教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不仁不義之徒，身為教主和軍師的我們自然難辭其咎。”
說著又向那死者家屬叩頭道：“老夫人請節哀，您的愛子被我們三九教弟子所殺，我們也是痛心疾首深自懺悔，若是不嫌棄，以後我們三九教弟子都是您的好兒子，一般的伺候孝順您老人家。”
那老夫人被感動的熱淚盈眶連連點頭，這三九教教主軍師齊向自己行此大禮又這般真誠悔過，那是給了天大的麵子，別說他們不知情，即令當真是他們慫恿也要心軟下來。
雲遊又拉著蠻子向眾百姓拜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我小張儀決計不會因為他們是我三九教弟子而有所包庇。恰恰相反，三九教的其他弟子必須引以為戒時刻記著自己乃是望坡城百姓的仆人，不要忘了自己身份得意忘形肆意妄為。今日我和教主一齊受過，接受杖刑二十以告慰死去無辜百姓的在天之靈。”
旁門左道四人一直在台下看著，對於雲遊能這麽誠摯的說出這番話委實是欣慰無已讚歎道：“果然是有擔當有情義的英雄好漢，三九教在他們手裏難怪會興旺的如此之快。”
但見牛豬二位長老各手提一根長棍站到雲遊和蠻子身後。
雲遊掃了一眼發現自己身後豬長老手中的長棍足足比牛長老的粗了一倍，嚇了一跳回頭小聲道：“想打死我嗎，你咋不直接換刀呢？”
“這是夫人的意思，說這樣更逼真一些。”
“算了算了，快點動手，注意分寸。”二人小聲說完，隨著一聲“行刑”，牛豬二位長老舉棍擊下，雲遊和蠻子“啊啊啊”的叫了起來，哭天喊地，表情痛苦不堪。
台下的老夫人都看得有些過意不去，出聲勸道：“三九教深明大義，端正公明，老身服啦，別打了。”
百姓也議論紛紛道：“這三九教的教主軍師都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錯了便是錯了也不辯駁什麽，就衝他們這認錯的態度，我覺得也該原諒他們一回，有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有道理，有道理，孰能無過，重要的浪子回頭。”
這時那領頭舉手的百姓又叫道：“那個拿粗棍的家夥少打了三棍，我數了，他身邊的胖子是二十下，為何他隻十七下？”
豬長老有意留了情，心想誰會那麽無聊去一下一下的數，不意無聊的人還真有，不禁一臉窘迫。
雲遊更是吃了一驚想這家夥真是吃飽了撐的，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你這麽較真盯著自己數數，成心要和我過不去麽？
“你小子哪隻眼看我少打了三棍？找茬是吧？”
“我可是賬房主事，一眼瞧著一邊就算錯亂著打我也不會記錯，論數數和打算盤的本事還沒人及得上我。”那男子說著搖了搖，手中果然也帶著一把木珠算盤。
“嘿，你小子大言不慚，說起打算盤，可有問過我？”一旁的旁三胖搖了搖黑鐵算盤不服道。
“哦，原來是旁門左道的旁算盤啊，你的算盤功夫還湊合，但說到計算速度真不如我。”
眾百姓的目光被他們二人吸引了過去。“不服？那咱們就比比，看誰的速度更快。”
“來來，誰怕誰，誰先出題，越難越好。”
說著二人盤腿對坐，百姓又將他們圍成一圈看起熱鬧來。
雲遊和蠻子怎麽也沒料到竟會出現這種狀況，彼此對視一眼：“大哥，怎麽辦，還繼續嗎？”
左秋雪和左曉道急道：“喂，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啊，人家都要行刑了你們能不能嚴肅點，大哥別和他玩了。”
“沒事沒事，這小子不服氣，我非要贏他一盤，讓他知道我旁三胖才是天底下最快的男人……”
高手抱著長槍樂嗬道：“三妹四妹放心，大哥輸不了的。”
二位姑娘氣極道：“旁門左道就是旁門左道，成不了大器，趁早解散的好。”
此時無人再去理會薑崆周湯二人的生死，按說眾百姓的怒火也已消得差不多，家屬也原諒了他們，總算死裏逃生撿回兩條兄弟的性命。
可這並不在雲遊的預料之內，留下這兩個活口心中總覺得不安，萬一走漏消息，那三九教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前功盡棄？心一橫大叫道：“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為死去的百姓懲治凶手。”
“殺人了，終於等到殺人了，還是這邊好看些，大家快過來看啊……”圍觀百姓又一窩蜂的湊向台邊。
說罷雲遊向台前的兩名挽刀大漢努了努嘴，那兩名大漢大踏步走到薑崆周湯身邊。二人手腳綁縛嚴實，口中塞了抹布不能言語，“嗯嗯嗯”的叫著向著雲遊和教主蠻子望去，不知道想說些什麽。
蠻子急道：“大哥，他們二人是不是已經得到原諒可以放了？”
雲遊不應雙目一閉，那兩名大漢一手按頭一手托著下巴使勁一扭。
“哇，好看好看，劊子手就是這個樣子，大刀一刀下去，身首異處，聽說人頭剛離開身子那會可以看到陰陽兩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總算可以親眼看到人頭落地是什麽樣子的了。”台下百姓興奮不已，時不時還用雙手遮眼，怕畫麵血腥被嚇到，又忍不住好奇打開手指偷眼瞄看，像極了小時候聽鬼故事又怕又想的樣子。
但聽得“喀喇”一聲，薑崆周湯二人脖子一垂，同時栽倒在台上。
台下百姓一臉錯愕，原來方才兩名大漢扭斷了他們脖子便是行刑。滿心期待落空掃興道：“沒意思，沒意思，……還以為有啥好看的呢。”
圍觀百姓慢慢散去，蠻子甚是不解的看著大哥雲遊。
“三九教果然是教規嚴厲，從不偏私，我們旁門左道算是服啦。”四人齊向雲遊拱手拜道。
雲遊緩了緩，隨即又走到左秋雪和左曉道身邊嘻笑道：“兩位小美人何不投我三九教門下，這樣亦解我的相思之苦。”說著雲遊伸手摸了摸她們的烏黑秀發。
兩位姑娘霎時間羞得麵若桃花手肘一抖，直擊雲遊胸口同聲道：“公子請自重。”
雲遊疼的縮了身子手指了指她們頭頂道：“姑娘誤會了，我隻是想和你們耍個小戲法而已，這兩朵小花正如兩位姑娘的美貌，教人不由得多看兩眼。隻是兩位太過相像我一時無法辨認，是以才冒昧以這發夾大小來作區分。”
二人互相看了看，果見對方發髻上各插著一支花形翠珠發夾，左曉道不禁笑道：“我是小的，她是大的，你叫我們大小左就好了。”說罷雲遊又伸手一撫，二人頭上的發夾又互換了位置，嘻笑道：“這樣就不會錯了，戴大花的為大左，戴小花的為小左。”
大小左相視一笑：“公子可真是有心。”
一旁的高手眼見三妹四妹被他調戲，發怒道：“哼，你小子是不是又看不起我們兩兄弟了，隻問我三妹四妹卻為何不問我們兩兄弟同不同意加入你們三九教。”
“你們兩位可是旁門左道的基石人物，我又怎敢如此無禮的直接相問呢？這不是要先向小的打聽打聽口風，小的聽了再傳話給你們，你們再傳話給小的回我，這樣才符合你們作為大哥的身份啊。”
二人聽了覺得有理點了點頭道：“那就回話，我們不同意，旁門左道雖為小派，但也好過寄人籬下，三妹四妹，我們走。”說完高手拉著二人跟在旁三胖身後，大小左不住回頭戀戀不舍。
雲遊衝她們扮了個鬼臉逗的二姝“噗呲”一笑。
豬長老湊了上來笑道：“軍師你這哄姑娘開心的法子跟誰學的，一套一套的，也教教我唄。”
“你還是得了吧，一張豬腰子臉，什麽法子也沒的救，你看咱軍師這玉樹臨風的氣象，不要說姑娘，我一個粗漢子看了都喜歡。”牛長老諂媚笑道。
雲遊回頭看了看豬佬九：“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那麽粗的棍子你從哪弄來的，要不是我早有防備，今天非讓你這豬頭打廢了不可。”
眼見四下無人，雲遊從後背取出一塊厚厚的棉墊丟到地上。
蠻子一臉驚訝道：“軍師，你有這東西怎麽不給我備一個？”
雲遊嘻笑道：“你皮糙肉厚的本就抗揍，要是再給你墊上一層，這刑罰都成撓癢癢了，怕是打的你自己都會憋不住笑出來，所以這是為你好。”
蠻子望著眼前這位自小而大的大哥嘻笑的樣子，隻覺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讓他看不透。興許薑崆周湯二人到死也不明白，他們的死到底是為了三九教還是軍師自己？軍師心中到底有沒有把他們當成兄弟？
別說這些人，即使雲遊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好人壞人？大盜聖人？佛還是魔？哪個才是我？我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