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三九合,欲望生,似我非我,迷失自我
次日,浩浩****的剿匪大軍已臨近母狼山腳下。為首的將領乃是子臣部下的許洪烈,此人跟隨其父子車將軍征戰多年而後才轉至子臣帳下。
與敵作戰經驗甚富然則與這山匪交手卻是首次,想自己戎馬一生什麽凶狠的角色沒碰到過,即便是那北夷有著戰神之稱的蒙克大帥亦無任何懼意,更何況是這區區山賊?
心中對於朝廷委任這樣的差事多少有些不甘,前線殺敵被徐相的勢力排擠,卻派來此剿匪覺得未免大材小用是以一路抱怨道:“區區幾個山匪至於這麽興師動眾麽,山匪能耐再大還比的上正規軍隊不成?便是勝了也沒什麽可光彩的。”
許洪烈騎著馬緩緩踱步,其側的參軍應道:“許將軍,可莫小覷了這幫山匪,他們能在此盤踞多年不倒,想來也不是易與之輩。”
許洪烈不屑道:“哼,那都是各州府衙酒囊飯袋,何時盡心盡力過?許多事不做的過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是了,誰也不想去多管那閑事,若非這幫山匪吃了豹子膽觸怒龍鱗也不會有這檔事,這是他們自取滅亡,怨不得我。”
另一位參軍則應承道:“那是那是,有許將軍親自出馬那也是這幫山匪的福分,這些人法外久了都忘了自己是何身份,有了這次教訓也就乖了。”
諸人談笑風生毫沒將這些山匪放在眼裏,轉眼間便即到了山腳,許洪烈揮手停軍。但見兩道高山凸起,一條蜿蜒小道直通幽徑,山上樹木蔥翠時有鳥語陣陣花香撲鼻甚是安靜。
若非知道這裏將有戰事發生任誰也不會想到這等美景處卻暗藏殺機。
許洪烈歎聲道:“這等天險關要卻是易守難攻的好居所,很適合頤養天年讓人與大自然親近,若然他們在這兩道設下伏兵倒是不可大意。”許洪烈不愧為久經沙場的老將,雖是瞧不起這些烏合之眾,然行事卻依然謹小慎微不敢稍有怠忽。
發兵前便已察看好了地形山勢敵人多寡,所料皆在其內,這些山匪不過數百人,不論他們和自己搞陰謀陽謀那也是成不了氣候。隻是他唯獨忘了一點,那就是沒將這帶的狼群算進去,誰會在作戰時將一群畜牲考慮在內,微末的東西總讓人輕視卻往往容易隱成大患。
許洪烈沉吟半晌道:“這等安靜必有詭異,先兩百步卒前去探路,若無危險再行前進。”說罷身後調令步卒為先鋒齊步向前進發。
而雲遊等眾匪聚在山頂暗中觀察,見先頭部隊已達山門,一些匪頭已按耐不住道:“大王,他們走近了動不動手?”
雲遊沉聲道:“別動,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輕舉妄動。”他自歸來,和顧三春以夫妻相稱,這些山匪便也自然稱雲遊為山大王,雖是心中不服然對顧三春的決定也甚是尊重便也不敢違拗。
許洪烈見步卒悉數平安返回,心中嘀咕道:“有點怪啊,怎一個山匪也不見了,難道他們是畏懼了我們已經望風而逃?或是縮在老巢等死?”厲聲道:“再留兩百士卒斷後以防他們前後夾擊”。
他引了其餘大軍踱到山口遲疑片刻忽而冷笑道:“故弄玄虛,就算真有埋伏又當如何,我這上千大軍還怕了你們幾百盜匪不成,前進!”說罷領頭而入。
雲遊直到最後一名士卒走進後才冷冷笑道:“動手”。一聲令下山頂的巨石“隆隆”滾落,早已候在洞穴口的小嘍囉聽到巨石聲響立時點燃火油。
霎時間火勢蔓延開來過道兩側火光衝天隻聽“嗷嗷”的狼吼聲不絕於耳,洞穴內的狼群皆被火勢逼了出來,一些不及逃竄的小嘍囉也被凶狠的狼群撕咬成塊。
巨石隻砸得朝廷大軍人仰馬翻,羽箭如雨,一時間山下士卒四下哀嚎閃躲,死傷一片。
許洪烈大叫道:“撤退……”。率眾向穀口撤出。
喘息一會,又哈哈笑道:“雕蟲小技,我看你們還有何招數統統使出來。”
他想待山石一定,避過風頭再行進發不遲。豈料話音方落,幾名士卒慌亂道:“將……將軍,快看,那……那些是什麽?”但見兩道的草叢齊刷刷倒下,猶如一排排巨浪向著中間小道衝將過來。
許洪烈奇道:“什麽東西?”
士卒驚慌失措道:“是……是狼,好多,好多的狼……”。
幾名士卒隻嚇得拔腿便要後撤。
許洪烈怒眉一皺挺起長槍“嗤嗤”幾聲便將那幾名逃兵刺倒在地,怒喝道:“身為將士便該戰死沙場,一群畜牲便將你們嚇得心驚膽戰如何保家衛國,再有退縮者格殺勿論。”
說罷兩側的狼群蜂擁而至,這些惡狼本就多日未曾進食,加之巢穴被人燒毀這股怒意加餓意皆是到了極點,縱身跳起一群接著一群向道上的士卒猛地撲倒在地。
這些士卒雖是有戰場經驗,然當下麵臨的卻並非是人,與如此多的凶惡狼群交手還是首次,一時沒了方寸不知如何應對,轉瞬間便有好幾百士卒喪生在狼口。
許洪烈左手提著馬韁,右手長槍倏進倏出刺殺了十餘條惡狼,鮮血灑了一地,也分不清是狼血還是人血。
可殺完一波又接著跳來一波,他自己的手腳亦被咬得鮮血淋漓,士卒也一個個倒下越來越少。那斷後的兩百餘人亦加入混戰,許洪烈隻氣的大怒道:“卑鄙無恥,竟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有種咱們正大光明的出來較量。”
雲遊和眾匪居高臨下看著他們兀自與這成千的狼群互相廝殺都是看得哈哈大笑。
許洪烈傷痕累累疲憊不堪,眼見這上千人馬便要為自己的輕敵而全軍覆沒,今日一戰敗得一塌糊塗隻想知道自己為何人所敗,是以向著山頭朗聲叫道:“山上高人,可敢留下姓名?”
雲遊隻覺豪氣幹雲甚是痛快哈哈笑道:“在下不高,小人小張儀是也。”
許洪烈怒容滿麵道:“記下了,今日之仇許某必報。
說罷掉轉馬頭大喝道:“撤……”
山頭的眾匪見來兵盡數撤出山穀紛紛拍手叫好道:“大王萬歲,大王萬歲……”顧三春望著雲遊會心一笑,那些匪頭匪眾初時隻道他是個草包,大王看中他無非是養了一個小白臉而已,是以皆是口服心不服。
然經此一戰便對眼前這位賊眉鼠眼的毛頭小子刮目相看,想來夫人果是獨具慧眼卻有過人之能。
便在此時,廣元也騎著馬趕到,身後跟著蠻子牛頭三豬佬九等三九教上百餘人。望著山腳下遍地都是野狼和朝廷士卒的屍體不禁笑道:“看來,我們是多餘的了。”
原來廣元遲遲未歸正是碰上了蠻子和牛豬等人,一番交談得知雲遊已前去母狼山救援。
這些雖都是粗人,然卻極重兄弟義氣,聽聞雲遊有危險二話不說便放下手中的活計集結了一批自願而來的三九教兄弟共赴此地,緊趕快趕還是遲了一步,沒能見到這出人狼大戰的好戲。
廣元引馬前行踏過屍體,山門大開,雲遊和顧三春一眾匪徒笑臉迎來,雲遊嘻笑道:“諸位兄弟都到了,晚飯正巧,一起共飲一杯如何?”
牛頭三搶道:“一杯哪夠,怎麽也得喝他個一桶。”
豬佬九怒道:“沒大沒小,軍師酒量有限怎能和你這渾人相比,有種和我試試。”
雲遊不以自己為三九教的教主,隻和蠻子說自己做個狗頭軍師尚且可行,這份重擔便推到了蠻子身上。
一來不讓奶奶擔心自己惹是生非,二來更可無所掛懷隨時可遠走遊玩不被約束。他生性憊懶又想有權利名望又不願縛手縛腳,是以才會以軍師自居。
可三九教上下心中都已把他當做了教主,雖掛名一個軍師,但雲遊的話往往更具效令,蠻子這個教主更像是一個傀儡,有名無實。
牛頭三不服道:“試試就試試,怕了你不成,就隻怕這的酒不夠咱喝的。”
顧三春笑道:“諸位既然是我夫君的兄弟那也便是我三春的兄弟,你們放心,母狼山別的沒有,酒水管夠。”
牛豬二人雖沒見過顧三春但聽蠻子說起過軍師在這的風流韻事,今見她性子爽直頗合心意,皆是哈哈大笑互攙著進入山門。
這晚母狼山洞內燈火通明,中廳擺滿了水酒和豐盛的菜肴。顧三春和眾匪將今日如何以狼群打敗朝廷大軍的經過說了。
眾匪話中滿滿都是對這位新大王的敬服之情,說什麽自己有眼無珠目光短淺,又誇夫人高瞻遠矚非我輩凡夫所能及,隻將活躍的氣氛推向了**。
酒過三巡,雲遊一個個挨將過去敬酒,大是高興道:“好兄弟講義氣,真沒想到你們個個都是這般的英雄氣概,讓我這做軍師的羞愧無已。”
廣元端了酒碗臉有歉色道:“大王這麽說可教兄弟愧疚死了,這番功勞我們是一點也無,哪有什麽英雄氣概可言。”
雲遊笑道:“重要的是兄弟們有這份心,隻要咱們心一齊萬事可成。”
說罷又向在場的母狼山和三九教兄弟一齊敬酒道:“諸位兄弟今日都辛苦了,我小張儀在此再敬各位一碗。”
底下坐著上千人齊舉酒碗大聲叫好和雲遊共同對飲。
雲遊隨即說道:“今日我們隻是僥幸退了朝廷大軍,他日定會再次卷土重來,這以狼為友這招是決計用不了的了。
不知諸位母狼山的兄弟有何謀劃,若然徒留在此隻是坐以待斃,應當機立斷趁早抉擇。”
此言一出眾人默然,想話是不錯,可如何出路卻哪裏有人去想,皆是得過且過,沒有想那以後的打算,聽雲遊一說俱是愁眉不展全都安靜了下來。
顧三春接口歎道:“話雖如此,可我們兄弟已經在這母狼山上生活了半輩子,都對這裏有了感情,要說舍棄談何容易?”
雲遊厲聲道:“縱是萬般不舍也該當斷則斷,感情用事隻能白白葬送這所有兄弟的性命。”
他雖平時嘻嘻哈哈的,總看來不正經,但在碰上大事時的果決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派讓人不由得生出敬畏之感。
顧三春本對雲遊崇愛,今日若不是他以這種方式將朝廷大軍打發了真不知要死傷多少兄弟。
情知他所說不假,若是朝廷再次發兵又該如何是好,望了望廣元又看了看雲遊柔聲道:“那夫君你的意思是?”
雲遊正聲道:“解散母狼山,諸位兄弟自決去留,要麽加入我三九教,要麽返回故地做一名普通百姓。”
他盤算許久的目的終於借機說了出來。所有人都是嘩然一片,三九教的兄弟自是歡迎大聲叫好,廣元和母狼山的兄弟則有些不甘將這百年基業拱手送到三九教手裏。
顧三春看了出來朗聲說道:“我知道各位兄弟不舍得離開這片土地,而我又何嚐不是和你們一樣?
現在大王乃是三九教的軍師,咱們依然在一起依然是好兄弟,隻不過換了一個名字而已,母狼山並未因此而解散。
但如若我們不加入三九教反倒成了一盤散沙,無有所靠,不如聽大王所說並入三九教,這樣我們也安全了。”
她望了望廣元,素知廣元在群匪心中的份量也是極重的。
廣元自然明白夫人的意思,那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要把所有家當都送給這位新大王。
他對雲遊為人不甚了解,然也確非等閑之輩,即是夫人執意如此,而自己也沒有更好的法子,思來想去索性做個好人站起身來大聲道:“大王和夫人所言句句在理,母狼山獨木難支,要抵擋朝廷的輪番圍剿那是千難萬難,廣元爛命一條不足為惜,可總要為兄弟們的將來著想,不知兄弟們意下如何?
我廣元願意繼續追隨大王和夫人天涯海角矢誌不渝。”說罷對著雲遊和顧三春便拜了下去。
眼見夫人廣元皆已定心意,群匪哪裏還有疑慮一齊向雲遊和顧三春拜道:“小的願繼續追隨大王和夫人生死與共,天涯海角矢誌不渝。”
顧三春將那調令眾匪的玉佩再次送到雲遊手裏。
雲遊接了,見大計得成嘴角上揚狡黠一笑端起酒碗正聲道:“承蒙各位兄弟不棄,我小張儀與諸位兄弟必當同心同德共成大業。
以後大家便都是三九教的兄弟了,謹以此酒祈願我三九教日後大展鴻圖名震江湖。”說罷和眾匪一飲而盡,隨之將酒碗“乒呤乓啷”的摔擲在地,洞內都是哈哈大笑的聲音。
廣元甚是細心道:“大……軍師,不知母狼山的兄弟入了三九教後該當如何編製?”
他改口稱大王為軍師自是認可了三九教,隻不詢問明陽教主卻公然向雲遊討聽,自也心照不宣的將他架空,總算蠻子心無城府對這些也不在意,隻道大哥安排的一切自會妥當。
雲遊回複本色嘻笑道:“廣元可為三九教的教頭負責操練弟子。至於牛頭三和豬佬九兩位便暫居教中長老之職代教主處理教中瑣事,三位意下如何?”
牛頭三和豬佬九登時相視一笑道:“牛長老你好……豬長老你好…廣教頭你好多多指教…哈哈哈……”
廣元也應道:“三九教有軍師妙計安教會,明陽武力震江湖,這一文一武何愁不能在江湖上大展拳腳。”
蠻子嘿嘿傻笑道:“我哪有什麽武力,全聽大哥的便是。”
雲遊嘻笑道:“兄弟齊心,萬事可成。”
三九教弟子眼見教會勢力越來越強大,都油然而生出一股自豪感,齊聲喊起了教會口號:“三九教會,教化眾生。人人平等,天下歸一。”
母狼山的眾匪聽了也不由得跟著揮拳大叫道:“三九教會,教化眾生。人人平等,天下歸一。”
最後三九教弟子和母狼山山匪一同高喊道:“三九教會,教化眾生。人人平等,天下歸一……”。
顧三春握著雲遊之手相視而笑,雲遊也報以一笑。
嘹亮的口號隻震得山穀鳴響似是在向武林各派宣誓,自今而後又有一個響當當的門派“三九教會”要與他們分庭抗禮一爭雌雄。而雲遊此刻的野心也像這山穀的野草漫無邊際的肆意滋長。
至於顧三春什麽的,他從來隻當她是一個登台攬月的長梯,心中又哪有什麽感情可言,要說感情也至多是姐弟,絕無男女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