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是滄海，凡人第一
紀來之默然無聲，走進洞窟中。
洞窟不過七八丈深，最深處裏的地上，躺著一個衣衫破爛的老者，看的出來，身材修長，相貌清俊，但此時此刻，此老眉毛胡須，都被燒了不少一般，滿身的血跡，麵色蒼白，目中無光，說不出的慘。
……
“前輩，七年前你我二人道左相逢，你對我說過，無論何時，都不可以放下自己手中的劍，無論到了何時，都不可以懷疑自己。但現在——前輩自己，好像忘了。”
紀來之看著對方，滿目複雜。
這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贏洲論武榜上的第一名——滄海老人，此老也被譽為贏洲第一人，武藝高強，性情高渺，神龍見首不見尾，但和紀來之，有過一麵之緣，還曾指點過他。
“紀來之？”
滄海老人一愕。
一愕之後，仔細凝視。
“小子，你好像又變厲害了，老夫原本以為，起碼要二十年時間，你才能趕上我的，後來聽說你無心武道之後，老夫又以為你這輩子都追趕不上我了。”
紀來之搖頭一笑。
大步上前來，先查看起了對方的傷勢來。
“不用看了，老夫筋脈，已經碎了大半，已經到了垂死膏肓了。”
滄海老人語調極沉下來。
紀來之內力運轉，一雙眼睛，再一次洞穿對方皮下的骨頭經脈，清晰的看到，對方胸腔裏的大半經脈，已經斷裂，仿佛是火燒過一般，焦黑壞死。
“是誰幹的？”
“——一個神仙！”
滄海老人神色極苦又複雜起來。
紀來之一震看來。
……
“翻過那道大深淵，我看見了一群神仙！”
不等紀來之問，滄海老人道來，目中竟有光起來。
“果真是神仙嗎？前輩是如何判斷的？”
“他們個個，浮在半空裏，或是踩著白雲，或是踏著劍光，有的還騎著光是力量氣息，就比我更強的仙禽，這算嗎？”
紀來之默然。
這就是他憧憬的那個世界！
“他們在幹什麽？”
“他們似乎來自不同的勢力，好像在爭奪一個洞窟的歸屬，我一到，就被他們發現了，沒有聽的太清楚，這些神仙傲氣的很，對我說，那不是我該來的世界，那是凡人禁地，讓我離開。我自然是不肯的，便哀求他們，希望他們能收我為徒，引領我踏上修道之路。”
“然後呢？”
問到這裏，滄海老人神色，又極暗淡下去。
“他們說我太老了，不管我修道的天分如何，都來不及成為他們那個世界的人了！”
紀來之聞言，無話可接。
這個理由，正當的叫人無從反駁，也無法去怨恨那些神仙不近人情。
“小子，我真羨慕你，在這麽年輕的年紀，就敢去追這個夢，還有大把的壽元去追逐夢想。”
滄海老人看著紀來之，嘴角笑著，滿目的羨慕又悔恨的光。
紀來之心神顫動，說不出話來。
若非是青梅竹馬的戀人死了，他怎麽可能會產生這個念頭，至少不會這麽快。
……
“後來——我當然是不肯輕易放棄的，依然苦苦哀求，其中一個神仙被我哀求的不耐煩，終於朝我出手，最後——我被打下了那道深淵，幸好下麵有個湖，才沒有當場摔死，最後靠著一點殘存的力量，爬了上來。”
滄海老人再道。
“但我爬上來之後，已經沒有更多力氣離開這裏去療傷了，就算你來了，也拖的太久，來不及了。”
紀來之微微點頭，算是搞清楚了來龍去脈。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小子，我平生的經曆，你一定聽過極多。”
滄海老人看著沉默的紀來之，話鋒陡然一轉，嘴角勾出笑意。
“沒錯，聽過。”
“那你可知道，我最得意的哪一樁？”
“剿滅漠北十三風盜？單人獨劍滅了四十年前最強的魔門太陰宗？還是殺了魔情子，問鼎論武榜第一？”
“哈哈哈哈——咳咳——”
滄海老人大笑，說不出的得意起來。
而笑到最後，又咳嗽連連，吐血連連，仿佛終於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一般。
紀來之連忙來到他的身後，灌注內力給他，幫他鎮壓身上的傷。
“不是，不是——”
滄海老人連連搖頭。
“那些事情……的確都是我平生……做過的……極得意的事情……但最得意的……是一個多月前……我跟那個神仙……打架的那一戰……我傷了他一記，我傷了他一記……我是滄海……凡人第一！”
老家夥眼中，湧起最後一抹明亮的光。
隨後，黯然下去，直到徹底！
最終，滄海老人頭顱一歪，死在了紀來之的懷中。
紀來之悲從中來，一腔落寞！
……
山野之中，多了一座墳。
除了紀來之，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這裏埋葬著贏洲第一人滄海老人，而殺了他的，或許隻是神仙世界裏的一個小卒。
滄海老人走的極突然，沒有其他任何交代，紀來之也隻能這樣埋了，至於此老的遺留裏，最重要之物，是他的隨身佩劍滄海神劍，這把劍，和紀來之的滄瀾神劍，全都出自百年的一位鑄造大師之手，是贏洲武林最出名的兩把神兵！
“前輩，你的劍我就留下了，你若是在天有靈，就附身到你的劍裏，我帶著你——去看仙道的海洋！”
紀來之眼中，豪情之光湧現，一個轉身，大步而去！
再尋路！
再翻山！
再越嶺！
哪怕那些神仙，可能已經走的光光的，紀來之還是要去，進入這個所謂的凡人禁地中看一看。
兩天之後，紀來之終於找到一處兩邊都略微平坦一些的深淵壁，身影飛掠，落進了穀底，又從穀底，朝著對麵攀爬去。
……
一直用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上來。
上來之後，依然是深邃碧綠的山野，蟲鳴聲不斷，不見人影，紀來之微微休息了一下，立刻趕往滄海老人之前爬上來的方向去，那裏才是那群神仙真正的雲集之地。
唰唰——
身影在野草樹梢間飛掠，紀來之施展出最拿手的輕功化蝶，身影縹緲靈動，奔赴一場夢一般，不斷向前。
這一趕，就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時分。
“好大的膽子，凡人禁地，也敢亂闖！”
這一刻，還在一片高高的野草地中飛掠，一道粗豪的大喝之聲陡起，仿佛晴空霹靂一般，直轟人心裏。
紀來之聽的一炸。
下一刻，就感覺到，銳利到令人發毛的破空之聲，從前傳來，帶著灼熱滾燙的氣息，仿佛火箭一般，不是一道，而是十幾道。
這一瞬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過的死兆降臨的氣息，竟然誕生在紀來之的心頭上，紀來之瞳孔急凝，汗毛直立。
仙道的海洋還沒有看到，他就要玩完？